《潮汐锁定》与鹤言

17、奶糖

　　刘姨端着刚煮好的中药敲了敲季秋生的房门，她朝里面喊：“先生，该喝药了。”

　　“进来吧。”

　　刘姨推开门，把药放在了桌子上，乐乐紧跟其后，毛茸茸的尾巴一摇一摇的。

　　季秋生正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仪表，在镜子里瞧见乐乐的身影，他偏头问道：“乐乐？你进来干嘛？”

　　萨摩耶歪着脑袋去蹭他的裤脚，他今天要去见一个人，姑且算是客户，所以特意选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西服，头发原本梳了标准的背头，有些不习惯，又弄回自己平时的样式。

　　桌上的那碗中药温度适中，味道却依旧苦涩，瞥见旁边放了几颗奶糖，倏地想起是上次楚璟云买来的，他剥开一颗扔进嘴里，很硬，嚼不烂，只能任甜味在口中慢慢化开，苦味得到了中和，季秋生忽然觉得中药也不是那么难喝了。

　　这些东西他每天都要喝很多，有些味道很淡，就像温水下肚一样，而有些颜色很深，味道也更浓烈，是和大家都害怕的藿香正气水媲美的存在，以前楚璟云不信邪，闭着眼浅唱了一口，苦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乐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纸，季秋生伸出手揉揉它的脑袋，温柔地问：“你也想吃？”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他。

　　季秋生叹息：“你不能吃，会拉肚子的。”

　　狗狗对糖分的消化代谢能力较弱，糖果容易导致它们出现消化不良的现象，季秋生听着乐乐发出“嘤嘤”的声音，似乎不太高兴，他转身把桌上的奶糖都收进盒子里。

　　面对苏意公司的难题，季秋生思考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应对的策略：既然来今桓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只要合他的意，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所以今天他要见的人就是来今桓。

　　进入深秋，临华小学的学生开始准备期中考了，老师们正快马加鞭地给复习着考试的内容。

　　楚璟云站在讲台上，他扫视着下面的学生，语重心长地说：“同学们，明天就要期中考了，这正是检测你们学习成果的时刻，注意带齐考试用具，特别是尺子和橡皮，千万不能忘记！自己认认真真计算，要用心，不要想着抄别人的，我们要诚信考试，作弊是可耻的！”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绩，我说明白了吗？”

　　学生一齐回答：“明白啦！”

　　“那我说完了，等来老师给你们嘱咐几句。”

　　来今钰从后门走了进来，和学生相处了两个月的时光，他们大致的情况她也了解了，她随意地开口：“作文记得写够字数，其他的，你们尽力就好。”

　　两三句话便草草收场。

　　这种佛系的态度不禁让楚璟云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对学生不负责任，他把林小涵喊到办公室问相关的情况，林小涵说：“来老师？她很好啊，我们不会的她都耐心解答，早上我才刚到学校就看到她已经在卫生区监督同学们打扫了呢。”

　　楚璟云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教室吧。”

　　他靠在椅子上，伸手捏了捏眉心，最近出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上课点名的时候，有几个学生的名字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不是突然遗忘，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样，不仅如此，同一个学生他已经点了三次以上他都没有察觉，还是其他学生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他的眼神变得暗淡，心中开始担忧，到目前为止，曾经的点滴还是毫无头绪，脑海里只有家人、朋友、学生和同事，以及教学的内容，难道重新记忆的东西也会渐渐淡忘吗？

　　楚璟云默默叹了口气。

　　下午要进行少年宫活动，来今钰负责的是跳绳组，正好和楚璟云负责的篮球组分到了一起，他把表格整理好放在来今钰的桌子上，“来老师，你看看你们组的名单齐了没有，漏了哪些和我说。”

　　来今钰检查了两遍都确认无误，她把表格原封不动换回去，难为情地开口：“那个，楚老师，我今天下午有事可能得请假，你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我们组的学生？”

　　楚璟云向来是不擅长拒绝的，更何况两人又分在同一个组，相互帮忙是不可避免的，“好的。”

　　“谢谢楚老师，下次我请你吃饭。”

　　“应该的。”

　　临华为了促进学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两年前开展了一个名为“少年宫”的兴趣活动，每个学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兴趣小组，五年级的“少年宫”活动被安排在了每周周四的最后一节课。

　　这个活动和学生们平时上的音乐体育美术课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它涉及的范围更广，也更全面。

　　五年级共有十五个班，每个班平均三十五个学生，来今钰有事请假，也就意味着今天的少年宫楚璟云要带七十多个学生。

　　只消这么一想，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铃声响过后，学生们兴奋地拿着自己的篮球来到了室内篮球场集合，好在这个阶段的他们自觉纪律逐步成型，楚璟云一来到场地上，就看到了整齐划一的队伍。

　　“今天来老师有事，跳绳组的还是和我们一起。”楚璟云向学生们做解释。

　　他们也没抱怨，认认真真跟楚璟云上完了课。

　　来今钰赶到家，快速洗了个澡，在梳妆台上开始化妆，来今桓坐在后面的大床上，他贪婪地扫视着对方在镜子里的容貌，眼里满是欣赏，来今钰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她不耐烦地说：“你能别看着我吗？”

　　来今桓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看也不行啊？”

　　“......你出去等我吧，很快就好。”来今钰无语。

　　男人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了她的后颈，凑过去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不急，你慢慢化。”

　　这个动作吓得来今钰手一抖，她跟来今桓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即使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她还是琢磨不透男人的一言一行，只能尽力表现得柔弱些，不触碰对方的逆鳞。

　　最后来今桓在他后颈落了一个浅浅的吻。

　　化完妆，她选了一条暗红色的长裙，两人来到了来今桓经常关顾的餐厅。

　　“你见客户自己来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来今钰百无聊赖地抿了一口茶水，有点苦，继而带来的是淡淡的茶香。

　　“这可不是一般的客户，咱们一定要得到他的支持，今天就靠你了。”

　　来今钰一头雾水，“我？什么意思？”

　　男人不想解释太多，他慵懒开口：“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来今钰不禁冷笑一声，“呵，每次都是这种肮脏的手段，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未必呢。”来今桓挑眉。

　　五分钟后，服务员推开了门，季秋生从门外走了进来，身上黑色的风衣被吹起，来今桓扬起下巴和他打招呼：“哟，季总，您来啦。”

　　一副漫不经心地纨绔模样。

　　“来总。”季秋生冷冰冰地开口。

　　“请坐。”

　　季秋生一坐下就直奔主题，今年的秋天冷得很快，房间里的空调是制热的，他把外套脱了放在一旁，问：“苏氏的事情，你要怎样做才可以让步？”

　　来今桓好像无视一边，略过了这个问题，他陪笑道：“季总，您那么急干嘛，我们先吃饭吧。”

　　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食的香气在周围蔓延，但是季秋生不是来吃饭的，他只想解决问题，没有胃口和眼前的人共进晚餐。

　　男人给来今钰使了个眼色，来今钰狠狠瞪了回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情愿地端起酒杯，慢慢靠近季秋生，用近乎谄媚的语气说：“季总，我敬您一杯。”

　　她已经很努力在夹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娇柔的声音搞得胃痉挛，这些溜须拍马的事情她早就为来今桓做了无数遍了，但是每每一到这环节还是止不住地恶心。

　　季秋生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他避开了女人的触碰，出于礼貌还是抬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这个人无疑是来今钰，却偏偏明知故问：“来总，这位是？”

　　“啊，你看我这记性，这是舍妹来今钰。”来今桓热情地介绍。

　　来今钰笑着打招呼：“季总，您好。”这抹笑很假，但凡眼神好使的人都看得出来。

　　季秋生对这些并不关心，他还是更在乎苏意公司的事情，他恳切地说：“来总，您说的那个事，真的不是我能决定的，求您让步，给个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