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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活 ...


  •   乔安宁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不想带?

      凭什么不想带?

      嫌弃我?

      另一边的陈华刚把饭菜拿出来。

      乔安宁说要自己去,怎么去?靠他那细胳膊细腿吗?

      陈华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就是不想乔安宁去打工,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挣那八十块钱,中午只能就着水吃馒头……

      乔安宁就应该在家玩玩手机等着开学才对。

      陈华皱着眉头,不能带去,会晒黑。

      两个人各怀心事,第二天一早,陈华按部就班地去上工,门口会车拉工人去山上,他们去山上种枣树,争取把荒漠变成绿洲。

      “呦,华仔,你还带朋友来啊?要登记人头数的。”

      陈华猛一回头,看到了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上车的乔安宁。

      乔安宁没有一点被拆穿的自觉,反而挑衅地对着陈华翻了一个白眼,仿佛在说:你看,你不带我来,我自己也可以来。

      还不知死活地穿着白色短袖。

      陈华盯着他看,眼神冰冷。

      哼,看什么看,我说自己来就自己来。

      “你这娃去上工就穿这个啊?”旁边登记人头的大叔伸手捻了一下乔安宁的白色短袖,“一天就把小白胳膊晒成大红萝卜了,华子你咋不给人家找个外套穿上呢?”

      陈华看上去很不高兴,“叔你不用记他的人头,他不去。”

      乔安宁大声反驳,“谁说我不去的?叔叔你给我记上,我不怕晒。”

      开什么玩笑,他家那边可比这里热多了,他才不怕。

      拉满人的四轮车缓缓向山脚开去,迎着晨曦刚刚露头的太阳,要去建设家园。

      陈华默不作声地脱下外套递给乔安宁,“穿上吧,早上冷中午晒,穿件外套好些。”

      乔安宁将头扭到一边,“我才不要,你这外套丑死了,还臭烘烘的,我!不!要!”

      这完全就是在报昨天的仇。

      陈华把外套团了团捏在手里,薄薄的衣服面料微凉,肩膀尽量挨着窗户上透风的缝隙,把清晨的寒风挡在窗外。

      车子摇摇晃晃的,乔安宁因为早起本来就困,这会儿直接支撑不住,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一时间他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为了争一口气这么折磨自己干嘛啊。

      都怪陈华。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大家伙闹哄哄地下车分组,挖树坑的、插树苗的、浇水的……

      “华子,你带来的那个娃娃你自己带好昂,和你一起挖树坑。”

      “叔,让他浇水吧。”陈华拦住分配工作任务的大叔。

      “哎呦,浇水都是女人的活,年轻小伙子就下点苦力。”说完就不由分说的塞给陈华两把铁锹。

      山上不比别处,这里空空旷旷的,一股风吹过来鸡皮疙瘩就立起来了,乔安宁咬着牙摩擦了两下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

      一件外套麻利地披在了他身上,瞬间就把那冷风拒之门外了。

      “我不……”

      “穿好干活。”

      铁锹顺势落在了乔安宁手里,话还没说完,陈华就已经走出去老远。

      感受到了穿外套的好处,乔安宁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秒钟,端着铁锹就跟了上去。

      才开始挖第一下的时候就让乔安宁变了脸色。

      怎么挖不动?

      他看着陈华铁锹一插,用脚往下一压,整个铁锹头就攮进了土里,抬起来的时候就是满满一锹土。

      反观自己,不管怎么用脚踏,都只进了一个铁锹尖尖。

      挖树坑是两个人一组,周围的男人嘴里聊着天,手上轻松挖着土,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乔安宁只能干着急,然后一小尖一小尖地挖。

      一个树坑,陈华挖了全部,乔安宁的战斗力只是让大地受了点皮外伤。

      “胳膊疼吗?”陈华注意着乔安宁的动作,时不时活动一下肩膀。

      “不疼!”绝对不能让陈华看不起自己。

      陈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快到让乔安宁插不上手。

      阳光渐渐洒满大地,属于夏天的燥热铺盖在人们身上。

      乔安宁鬓角的头发全部被汗濡湿,清澈的眼睛也被蒙上一层雾气。

      “这会儿比较热,很多人都下去休息了,你可以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会儿。”

      说着还指了指远处阴凉下坐的一堆人,那是等待给树浇水的一批人,但陈华仗着乔安宁不知道,张嘴就胡说八道。

      乔安宁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他望向那堆在阴凉地底席地而坐的人,木着脑袋摇了摇。

      “不去,脏死了。”

      陈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那就去车上坐会儿,窗子打开就没那么闷了。”

      想了想又说,“座位的书包里有吃的,饿了可以吃。”

      “哦,那我走了。”乔安宁抹了抹扎进眼睛的头发,“外套给你。”

      深色的外套被太阳晒透,铁锹已经攥的麻木的手接过外套,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盖住了少年蓬勃的身躯,盖住了晒的火辣辣的手臂。

      乔安宁对这些一无所知,车里虽然闷热,但是比起大太阳底下要好很多。

      从车上看得到陈华的身影。

      陈华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尽管是一个人在干,但是少了自己的拖累,速度加快了不少,渐渐开始和其他组追平。

      乔安宁还看到昨天在店里遇到的女人,拖着长长的管子跟在队伍后面。

      像那样包裹严实的妇女有很多,这片荒野太大了,这么多人撒下去都填不满。

      乔安宁看着看着就犯困,眼皮越来越重……

      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大家都找阴凉的地方吃自己从家里拿来的食物。

      基本上都是馒头花卷饼子,加一瓶凉白开,对自己好一点的会买两包五毛钱的榨菜。

      陈华没有吵醒乔安宁,从背包里取出饼子,掰了一半放回去。

      喝水的时候想到乔安宁那嫌脏的表情,转身找司机大叔买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包里。

      吃完大家都很累了,或倚或靠,或找地方躺,抓紧时间休息。

      陈华也坐在乔安宁旁边缓着,睡着的乔安宁乖的不得了,雪白的皮肤上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一路蔓延到耳后,被浅色的头发遮住……

      陈华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乔安宁这一觉睡了很久,睡的半个身子都麻了,睡的肚子生理性绞痛。

      乔安宁眼睛半睁着,打开背包找吃的,只找到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半块干硬的饼子。

      小气的陈华,就吃这个啊。

      乔安宁□□饼子噎得表情狰狞,赶忙喝了口水顺了顺。

      太累了,他明天就算是无聊死也不跟来了。

      乔安宁这样想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才下午三点,结合陈华昨天回来的时间,应该还得在这个地方待三小时。

      陈华的身影也离的很远了,在车上只能看到远远的一个小黑点。

      就不去帮忙了吧,反正自己去也是帮倒忙。

      这样一想乔安宁就心安理得的坐在车上玩起了手机。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工的时候,男男女女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车,劳作了一天的汗臭味不一会儿就散满了车厢。

      陈华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的肌肉鼓鼓的,上面还有一层光亮的汗液。

      乔安宁觉得自己今天拖了后腿,所以也不好意思和陈华呛,只是默默的往旁边挤了挤。

      旁边的大婶拿乔安宁开玩笑,“你这娃娃来闲逛来了?咋样,工地好玩不?”

      乔安宁听懂了个七七八八,这些话听起来耻辱极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看这脸雪白雪白的,衣服也雪白雪白的。”说着还上手要摸乔安宁的胳膊。

      陈华手急眼快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婶子,咱们手还没洗呢。”

      “哈哈哈,华子说的对,说的对,我家娃也这样,不洗手也不让我摸。”

      乔安宁蜷缩地更紧了。

      车厢里说什么的都有,记工日的大叔点名确认人头和天数。

      “华子,你带的那娃娃今天干的不行,不给记,明天别来了。”

      陈华回:“知道了叔。”

      乔安宁好奇地问陈华,“刚才那个叔叔说什么了?”

      陈华嘴角带着笑意,放慢语气悄悄说,“说你今天表现不错,问你明天还来不来。”

      “骗人。”乔安宁只是听不懂,不是傻,自己今天干的怎么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陈华这个大骗子,就会骗人。

      “问你呢,明天还来不来?”陈华追问。

      “我不来了,累死你个大骗子。”

      哦~又变成大骗子了呀。

      陈华眼底都染上了笑意,肩膀的沉重,大腿的酸麻,胸腔里那股憋闷,统统都消失了。

      奇了怪了。

      晚上魏奶奶做的是酸汤面,陈华一个人吃了三碗。

      乔安宁死死护住自己饭碗,生怕大开吃戒的陈华把他的饭也吃了。

      “宁宁啊,今天去上工感觉咋样?”魏奶奶笑着问他。

      乔安宁小声说:“不好玩。”

      惹得魏奶奶哈哈大笑,“不好玩就不去了,明天和我一起种萝卜。”

      “种萝卜?”

      “对呀,种青头萝卜,过年的时候做饺子吃。”

      乔宁哦了一声,南方饺子皮和馅都是做好的,顶天了也就是他妈亲自包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参与做饺子的第一步——种萝卜。

      吃完饭陈华让魏奶奶缓着他去洗碗,乔宁今天睡够了不想上床,就站在旁边看陈华洗碗。

      陈华动作很快,锅碗瓢盆很快就干干净净地放进了碗柜里。

      “看什么,想学?”

      学屁。

      乔安宁剜了一眼陈华,决定还是回去躺着。

      乔安宁长到这么大就没有做过这些,尽管偷懒一整天,但该疼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少。

      没躺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

      “陈华。”

      有病。

      “进,门又没锁。”

      陈华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仍然穿着自己的背心和短裤。

      “你来干嘛?”乔安宁臭着脸坐起来,酸胀的肌肉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明天会比今天更疼。”陈华搓着手走近。

      “干嘛?关你屁事啊,离我远点,脏陈华臭陈华!”

      “啧。”陈华轻笑,“来给你揉揉,不然明天别说种萝卜了,起床都费劲。”

      “我不要你管,别碰我!”乔安宁像是炸毛的刺猬,伸腿要把陈华蹬开。

      “真的,真的揉揉,听话。”

      乔安宁还是怒瞪着陈华,一条腿防备的举着。

      “手洗干净了,不脏,给你看。”

      陈华的手心面向乔安宁,宽厚的手掌上布满茧子,有两处磨的深了,变成了浅黄色。

      这是乔安宁第一次看清楚陈华的手,这双手他一直记得,记得它的样子,记得它落在自己皮肤上的滚烫,记得它攥着自己手时给予的安全感……

      乔安宁不再挣扎了,任由陈华按揉着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他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加重。

      突然就被抚上额头,他听见陈华说:

      “乔安宁,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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