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花前醉》莺兔

2、第 2 章

　　回到城里时，坐在马车里的姜玉娩已经困得睡着了，沈渡没忍心吵醒她，抱着她就下了马车。

　　入了府，迎面遇上兄长。

　　“又带阿娩去哪里瞎胡闹？”沈溢沉着脸质问他。

　　沈渡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去郊外踏青了。”

　　瞧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沈溢也懒得指摘他，莫可奈何地对他挥挥手。

　　沈渡抱着姜玉娩回了晓风院。

　　他前脚刚走，萧氏后脚就跟着进来。

　　见到女儿安睡的容颜，她紧绷的一颗心才渐渐放松开来。

　　“小姐吃了吗？”她回头去问秋菊。

　　秋菊摇了摇头。

　　萧氏微微凝眉，嘱咐秋菊道：“去叫厨房备着小姐爱吃的菜，等小姐醒了就让人送过来。”

　　“是，奴婢记住了。”秋菊一一记下。

　　大约半个时辰后，姜玉娩才悠悠醒来。

　　秋菊伺候她梳洗后方从厨房端来了饭菜。

　　姜玉娩用过晚膳，想到自己去玩了一整天，怕是母亲又要忧心了，遂往竹溪院而去。

　　正在看账册的萧氏听说女儿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去迎女儿。

　　“娘亲。”

　　女儿甜甜的一声呼唤，那些堵在心头的忧烦通通随之消散。

　　“阿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我回来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如今睡不着了。”

　　话毕，她忽而想到了什么，面上窘迫，“娘亲是要睡了吗？我是不是打扰娘亲了？”

　　“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萧氏恋爱地捏了捏女儿娇嫩的脸颊，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侧。

　　“今儿与你小叔叔去玩得可开心？”

　　往日她一直把女儿拘在府里学规矩，还特意请先生来教女儿琴棋书画，那也不过是想把女儿培养成出色的大家闺秀。

　　可看着女儿娇嫩的容颜，她终究更希望女儿能够快乐。

　　如今，有了沈渡这么个意外，时常陪着女儿玩乐，她心中既喜又忧。

　　“开心。”姜玉娩笑盈盈地回道。

　　“小叔叔功夫又高，又会爬树又会抓鱼还有烤的鱼也好吃，小叔叔真是无所不能。”

　　女儿满眼崇拜之色，萧氏欣慰之余又难免心酸。

　　“阿娩开心就好。”她抚摸着女儿圆圆的脑袋，没忍心苛责她贪玩。

　　——

　　这日，姜玉娩走在游廊上，恰好见到沈渡提着个鸡笼子匆匆走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东来。

　　“小叔叔，你要去哪儿？”姜玉娩好奇地问询。

　　沈渡骤然停下，来不及刹住脚的东来一头撞在了他后背，将沈渡要说的话给撞回到了嗓子眼里。

　　他恼得回首在东来额头弹了个爆栗。

　　东来“哎哟”一声捂住了脑门。

　　沈渡这才笑着对姜玉娩回道：“我带大将军去比赛，阿娩要不要去瞧热闹？”

　　姜玉娩愣了愣，怯怯问道：“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沈渡说着上前攥住姜玉娩的腕子，拉着她往外走。

　　“小叔叔…”

　　他脚步飞快，姜玉娩艰难地小跑着跟上他的速度。

　　很快到了芙蓉园。

　　沈渡和几个好友见面后互相寒暄几句，就在游廊上开始斗鸡。

　　“用力啊！“

　　“快啄它！”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园子上空传扬开来。

　　姜玉娩瞧着这乱糟糟的氛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后悔跟沈渡来这里了。

　　“小叔叔…”

　　她轻声呼唤，想要靠近沈渡，却硬生生被人挤到了外面。

　　左右环顾一圈，她无奈地叹声气，抓住个小丫鬟问清了茅房的位置，她和秋菊一起离开了此地。

　　主仆二人上完茅厕，出来时却迷失了方向。

　　“小姑娘要去哪儿呀？”

　　眼前道路忽然被人堵住，姜玉娩抬眼见到个相貌丑陋的壮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慌忙拉着秋菊转身，那人如鬼魅般挡住前路。

　　“让开！”姜玉娩板着小脸怒斥道。

　　那壮汉丝毫不慌，只觉得小姑娘生气起来可爱极了。

　　“小姑娘是不是迷路了？”他笑呵呵地问出口。

　　姜玉娩眼见逃脱不掉，脑子里快速地飞转着，忽而抬首望向远处，扬声喊道：“小叔叔我在这儿！”

　　趁着壮汉回头去看之际，她拉着秋菊转身就跑。

　　可惜没跑出几步，从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她和秋菊还来不及反应，颈后传来钝痛，二人双双晕倒在地。

　　——

　　手下大将军打了个胜仗，沈渡正在接受诸人的恭维，骄傲自得的他环顾一圈，才想说几句场面话，猛地想起来姜玉娩。

　　“我侄女呢？”

　　他扒开围着他的人群，焦急地一声厉喝。

　　“三爷…”

　　不知是谁唤了他一句，他完全没听到，径直朝着东来走去，揪住他的衣襟急问道：“阿娩呢？”

　　东来蔫着脑袋，都快哭了，“小的没看到小姐。”

　　“混账！”沈渡气得甩开他。

　　“有谁看到我侄女了？”他对场内外大声喊道。

　　先前被姜玉娩问路的小丫鬟立即轻声回道：“姜小姐去茅厕了。”

　　沈渡二话不说立即甩手往茅厕的方向跑去。

　　四处找寻不见姜玉娩的踪迹，脚下忽然踩到一硬物，他抬起脚去看，见是一支玉簪子。

　　他急忙捡起来，不用细看就已经认出是姜玉娩平日里所带之物。

　　“阿娩她出事了…”他脸色煞白，认清现实后，他想也不想就跑回方才的游廊。

　　众人见他去而复返，行色匆匆，却不见姜玉娩的踪影，眼里皆有诧异。

　　“我侄女不见了，还请诸位帮个忙，待找到阿娩，必酬谢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他们要找的人是沈刺史的继女，若是能因此跟沈溢搭上关系，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好！”众人异口同声附和。

　　随即在沈渡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开始寻人。

　　沈渡叮嘱东来回府里通知府卫一起帮着找人。

　　暮色苍茫，街巷里的巡逻队挨家挨户地搜索。

　　宅门启开一角，一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瞭望，只悄悄巡了一眼，接上伙伴之后，立即将门合上。

　　“怎么样了？”壮汉急声询问。

　　那人摘了斗笠，露出一张丑陋黝黑的脸。

　　他叫赖五，和张九子两个都是鸡鸣狗盗之辈，这次在赌坊输光了钱，才铤而走险想要做拍花子的买卖。

　　今日他们抓了人本想趁着无人察觉时把人送出城，怎料驾驶马车快走到城门处，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就见一队官差策马呼啸而过，即便只是与之擦肩，也将这两个本就做了亏心事的男人吓得脸色惨白。

　　也不知官差与城门校尉说了什么，下一刻，拦路的杈子移到了正门。

　　即将要出城的百姓被迫排成长长的队伍等着守卫一一排查。

　　见此情形，赖五和张九子不得不调转马头。

　　回到居所，将已经醒过来的姜玉娩和秋菊关到了柴房。

　　赖五立即出门去打听消息。

　　这不一打听才知他们无意抓来的人竟然是沈刺史的继女，这个消息将二人都吓得腿脚发软。

　　当即就互相埋怨开来。

　　“要不悄悄把人放回去？”张九子无奈提议。

　　赖五反对道：“你傻啊？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官差，你这头把人放了，那头就要被抓到牢里去。”

　　“那你说怎么办吧？”张九子不耐烦地甩脸子。

　　赖五神色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却将张九子吓得浑身一抖，用力推搡了下对方，尖声怪叫道：“你不要命啦？”

　　“眼下再不济被抓了也就是几年牢狱之灾，要把人杀了，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你不想活可别带上我。”张九子满腹牢骚，极是不赞同赖五的做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把赖五给逼得没法子了，索性懒得再发表意见。

　　“要不我们赶紧溜吧？”张九子低声问道。

　　赖五一想，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说走就走，刚走到大门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用力冲撞开来。

　　火光掩映下，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晃得二人心肝俱颤。

　　“混账东西！”

　　陡听得一声呵斥，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上就挨了一脚，硬生生被踹得倒飞开去。

　　“别动！”

　　紧跟着几个官差将二人死死按住。

　　“阿娩！”沈渡呼喊着冲到了屋里。

　　终于在柴房找到被绑缚着的姜玉娩和秋菊。

　　“小叔叔…”姜玉娩泪流满面，在解开绳索后，抱住沈渡吓得直哭。

　　“阿娩乖啊，没事了…”沈渡心疼得无以复加，抱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

　　——

　　虽说是虚惊一场，回到沈府的沈渡依旧被老夫人给狠狠地训了一顿。

　　“请家法！”

　　当老夫人说出这三个字时，屋中所有人皆震惊不已。

　　“母亲…”沈溢想要求情。

　　“孩儿愿受家法处置。”沈渡十分硬气地跪下。

　　“祖母…”姜玉娩慌忙跪在沈渡身畔，眼圈通红，话音里犹带着哭腔。

　　“求祖母饶了小叔叔罢，这不是他的错。”她一心只想替沈渡求情，完全没注意到母亲错愕又伤心的神情。

　　“阿娩你起来，不用替我求情。”沈渡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把握住她胳膊把人给提了起来。

　　“小叔叔…”姜玉娩难过地看着他。

　　她内心里无比自责，原本就是她不该跟着沈渡去凑热闹，若是因此害得沈渡被罚，她更是愧疚到难以心安。

　　老夫人见状无奈地叹声气，可话已出口，她不得不继续执行，只是给管家老伯暗暗使了个眼色，让其执行家法时下手轻一些。

　　翌日。

　　还在气头上的老夫人和沈溢一致决定让沈渡回祖宅去修身养性，在姜玉娩及笄前都不许他回来。

　　姜玉娩听说此事想要求情已为时已晚，匆匆跑到府门外，只来得及送沈渡一程。

　　“小叔叔…”

　　她拽着沈渡的衣角，哭得鼻尖泛红，久久不舍得松开手。

　　“阿娩乖，不哭。”沈渡轻轻给她揩泪，见她这般舍不得自己，心头一阵熨帖，感动得眼眶湿润，立即用笑来掩饰。

　　“你及笄那天我会回来，到时阿娩就长成大姑娘了，说不定已经忘了小叔叔。”他屈指勾了勾姜玉娩秀挺的鼻梁，故意逗她开心。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小叔叔的。”姜玉娩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好，我们一言为定。”

　　二人遂拉钩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