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璟鹅

31、第 31 章

　　跟家里的决裂、哥哥给的房子，白皓轩有太多事情憋在心里，平时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椅子上发呆，贺宁看在眼里，特别想问问他怎么了，因为什么不开心，可对方看起来并没有想向他倾诉的样子，也就观察着、等待着。终于等到白皓轩早下班一天，贺宁又没有下午的家教课，这才给了两个人谈心的机会。
　　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照例在小区里溜达，贺宁挎着白皓轩，两步一蹦，走得一点都不老实，白皓轩就撑着手臂让他借力。见贺宁这么开心，白皓轩终于开口问道。“宁宁，上次你说读研工作可能都留在本市，那是不是以后考虑在这边定居了啊？”
　　难道白皓轩心里一直在意这件事？贺宁迅速头脑风暴了一下说，“嗯，暂时是这么考虑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我们可以商量，也不是一定非要留在这里。”
　　“我哥在咱们家那边给我们留了套房子。”
　　“你哥？给我们？”贺宁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白皓轩。
　　“嗯，送我们的婚房，他说如果我们不想留在家那边，就卖了在这选个合适的位置买一个。”
　　“这……不好吧。”贺宁有些犹豫，他一直知道白皓轩家条件不错，但这家里人直接送一套房子的操作，他是做梦都没想到。他还在计划努力六七年后付首付，而白皓轩直接拿到了一套房子，还说是“我们”的房子，这让他有一种茫然的感觉。“我们在一起快十个月了吧。”
　　“嗯，为什么提这个？”白皓轩搂着贺宁的肩膀问。
　　“我在想，可能大家对自己的心意还没有那么确定，如果这种时候跟我牵扯到这么大的一件事之中，我怕你会后悔……”
　　贺宁这么说着又感觉有些见外，可事实确实如此，“我不是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只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房子意味着大半辈子的努力，我知道你家里的条件好，我父母没办法给我太多帮助，而我未来还要肩负起照顾爸妈的重任，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
　　贺宁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其实也不是想说这些……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所以我想把一切都计划的好一些，再好一些，但我们连大学都还没毕业，对未来没什么概念……”
　　白皓轩单手把贺宁搂在怀里，不知道为何贺宁的这些话像是一只手在握着他的心。“宁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算不算入赘了啊？”贺宁把脸埋在白皓轩胸前闷闷地说。
　　“那算做我婚前财产，只不过我们一起住，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贺宁点了点头，破涕为笑，“说的好像我们能结婚一样……”
　　“有没有那张纸都一样的，你在我这盖了戳的。”

　　这么一来，贺宁确实觉得没那么有压力了，可两个人好像分得很清，随时能分开的样子，又让贺宁心里很不好受，既然房子太大了没法要，那还不能整点小的吗。
　　接下来几天，得着空贺宁就去商场逛，终于在两个人交往十个月纪念日之前，选到了心仪的对戒，把刚结的几节家教课工资和他卡里剩下的存款几乎都花光了。
　　贺宁把戒指盒藏好，饮料倒在杯里假装红酒，摆了几根停电时备用的红蜡烛，感觉像那么回事了，才把送来的外卖摆在桌子中间，等待白皓轩下班回来。
　　房子一事，白皓轩自己也觉得颇有压力，他本来想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第一步就是不花家里钱，贺宁对他说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他不想让贺宁跟着他吃苦，哥哥不也说想让他跟贺宁生活的好吗。房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时候，白皓轩才感觉到，如果伸手就能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一个只知道伸手要的废物简直太爽了。
　　纠结着要还是不要，加之最近比较忙，白皓轩忘记了纪念日的事情，拿出钥匙开门回家的时候，还带着一股丧气，但还是提起精神，在门口拖鞋，“宁宁，我回来了！”
　　贺宁小跑着从屋里跑出来，还没说话，就整个人撞进白皓轩怀里，被他托着抱了起来。
　　白皓轩一路抱着贺宁往卧室走，闻着香味停到了厨房门口，“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还准备了这些？”白皓轩换了个姿势，腾出一只手，到餐桌前拿起一份外卖看了看。
　　“你忘了，小白。”贺宁搂着白皓轩脖子，直拍他的后背。白皓轩内心大呼不妙，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才开口说。
　　“纪念日，我以为半年才庆祝一次，今天应该是十个月吧。”
　　“十个月十全十美嘛。”
　　白皓轩托着贺宁坐到了椅子上，贺宁这才稍微离开了点他的怀抱，两只手搭在对方脖颈儿两侧，又闭上眼睛去寻找白皓轩的嘴唇。
　　房间里变的安静，只剩下缠绵的声音，贺宁的衣服被脱到一半，一双大手在他身上游走，情到浓时，两人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打破了缱绻的气氛。
　　“先吃饭，你点的谁家，味道好香。”白皓轩整理好贺宁的衣服，试图放他下来。
　　“不想下来。”贺宁明显意犹未尽。
　　“那我抱着你吃。”白皓轩十分自然地说，显然不是第一回这样了。
　　贺宁似乎知道白皓轩喜欢被他喂，偶尔自己这样放纵的时候，就会扭着身子夹菜喂给白皓轩，幸好他们单独出来住在外面，不然这吃饭也不愿意拿两双筷子的样子，一吃就吃四十分钟，谁在旁边看了都要说声磨叽，真是太磨叽了。
　　两个人最后吃了个七八分饱，就又腻歪起来，倒不是说一定要在餐厅椅子上做什么，只是被白皓轩抱着，那感觉很温暖，白皓轩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以熊抱着他在屋子里转悠来转悠去，最后才会回归卧室，大汗淋漓一场。
　　但是今天贺宁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餐桌上一片狼藉，白皓轩托着贺宁把他放到了沙发上，转身回去带上围裙准备收拾，贺宁就是这个时间把藏好的戒指找出来，放到了沙发缝隙里。
　　原本一切都准备就绪，但贺宁靠在沙发上往厨房看的时候，又看见了白皓轩落寞的眼神，于是调整了计划。
　　真心话大冒险，再俗不过的游戏了，但胜在好用。
　　更俗气的石头剪子布，只要白皓轩输了，选择真心话，他就能知道最近白皓轩为什么心事重重，可没想到的是，他在这个更俗气的游戏上，摔了个大跟头。
　　“宁宁，你又输了。”
　　“我这次选大冒险。”贺宁在连续说了三个最喜欢的姿势之后，终于痛定思痛，选择了大冒险。
　　“今晚来试这三个。”白皓轩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聊明早吃什么一样。
　　“啊！”贺宁仰天长啸，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是很走心的想要跟白皓轩聊天啊。
　　“还来吗？”白皓轩笑着问。
　　“来。”贺宁抓了一把头发，继续游戏，毫无意外，又输了。
　　“有话想对我说吗？”白皓轩收敛了一些笑容，盘着腿看贺宁。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不太像在玩。”
　　贺宁有一种心思被戳破的感觉，交往久了彼此太过了解，就连心事都藏不住。
　　“被你发现了。”贺宁坐直了身子，凑到白皓轩身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皓轩低下头，神情有些失落，“也被你发现了……”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事情就跟我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当然不想说也没关系。”贺宁靠着白皓轩的肩膀，终于将气氛拉回到正经的聊天之中。
　　跟家里决裂这件事，白皓轩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贺宁，对方能够理解自己吗，会觉得他冷漠无情吗，会希望他努努力多跟家人沟通来挽回亲情吗，他没有把握让贺宁真的理解他，也不想把贺宁拉进这糟心的事情中。但是贺宁希望他说，而他也想要跟贺宁倾诉，至于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我跟爸妈断绝关系了。”沉默许久，白皓轩终于开口。
　　白皓轩预想过贺宁的反应，跳起来很震惊的说，“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者扯着他的胳膊说，“爸妈有爸妈的不容易，我们做子女的该让就让吧，断绝关系以后要怎么办呢，真的不来往吗。”诸如此类的话，但贺宁什么话都没说，搂住白皓轩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简单的一个动作，白皓轩就想沉沦，他还是不够了解贺宁。
　　“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吧。”贺宁轻声在白皓轩耳边说道。
　　白皓轩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贺宁是站在他这边的，没有埋怨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是在关心他的感受，他确实感觉空落落的，但贺宁也在一直填满他。
　　像是之前每次白皓轩向贺宁示弱一样，他缩在贺宁怀里，抱住贺宁。
　　贺宁则一下一下揉着白皓轩的后脑勺，安抚着他的内心。
　　“我怨恨他们……”开了头，再讲下去就没那么难了。白皓轩讲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跟父母同桌吃过饭，讲在国外被下药差点坐牢的事，讲父母是如何骂他，说他是个扫把星。
　　说自己也怨恨过哥哥，觉得哥哥凭什么把家庭的不和睦怪在他的身上，可其实哥哥嘴硬心软，他也只是想要个幸福快乐的家，哥哥想让他开心，他也想让哥哥开心……
　　贺宁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从衣领流到自己身上，便搂白皓轩搂得更紧了，眼泪也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我只是被迫来到这世上的人，凭什么把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
　　“你会觉得我冷血吗？”白皓轩情绪有些激动，靠在贺宁怀里迟迟不肯抬头。
　　“他们那么对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贺宁听着白皓轩说话，心里又记起爸爸曾对自己说的，如果小白比同龄人更敏感脆弱，他做好接受这样的小白作为他男朋友的准备了吗？现在他可以回答老爸，他能做好准备，他想给小白最好的。
　　贺宁腾出一只手，从沙发空里把戒指盒拿了出来，把更大的那个给怀里的人套了上去，“我是你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白皓轩哭得泪眼朦胧，就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套在了他手指上，待从怀里探出头看清了是什么，他猛地坐了起来，顾不得擦鼻涕，眼泪还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
　　“盖戳了。”贺宁凑过去亲了一下白皓轩的脸蛋说。
　　“真的吗？你真的要给我戴吗？”白皓轩终于有了笑模样，“戴上了你就别想让我摘了。”
　　“不摘就不摘呗。”贺宁想重新抱住他，就看见他下一秒就把戒指摘了下来。
　　“再给我戴一次……”贺宁双手捂住脸，深表无奈。
　　可自己选的傻子，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当然是再戴一次了。
　　“等一下！”
　　“又怎么了……”贺宁不禁感慨，白皓轩这人真是破坏气氛一把好手。
　　“我要记录下来……”
　　“你这把我眼泪都给憋回去了……”贺宁很无奈，只能在镜头下重新给白皓轩戴上了戒指。
　　刚戴上，白皓轩就开始鹅叫，过一会又变成鸭子叫，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只知道嘎嘎或者啊吧啊吧地出声，连笑带哭对着贺宁指手上的戒指，在给贺宁也戴好戒指之后，就抱着贺宁转圈圈，场面堪称失传的“人类返祖纪录片”片段。
　　等他稍微平静了下来，终于把早就晕头转向的贺宁放了下来。
　　“有点丢脸了……挺大的人还掉眼泪……”白皓轩坐回到沙发上，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
　　“哎哟，你这是给自己立小哭包人设啦。”贺宁挠了挠白皓轩的下巴，把他逗笑了。
　　“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贺宁拿了纸去擦白皓轩眼角的泪水。
　　“还差一点点。”白皓轩抿着嘴唇，很乖巧的样子看着贺宁。
　　“还差什么？”贺宁把手拄在沙发上问。
　　白皓轩指了指嘴唇，意图非常明显，贺宁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一下。
　　“现在好了吗？”
　　“再亲一下。”贺宁就又凑过去亲了一下。
　　白皓轩终于破防，紧紧抱住贺宁，久久不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