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设计》Zespri

43、第 43 章

　　回去的路上，谢桥的思绪全被赵漠填满，他忍不住想赵漠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以及不俗的举止谈吐。赵漠的告白让他始料不及，他佩服赵漠的定力，如果自己向谢炀表白，还没等谢炀回答，自己就先逃跑，更别说让谢炀给自己一个机会……
　　在这之前，因为赵源的关系，他时不时和赵漠见面，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和赵漠除了学长学弟关系以外，还有别的可能。还会有别的可能吗？谢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真的在考虑，和赵漠在一起，会是什么情形。
　　谢炀会怎么看他？葛静怡会答应吗？大哥傅承宇——因为隋绛，他见识到了傅承宇在外人眼里可怖的一点，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赵漠同样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两人相逢，会掀起什么风雨。
　　再者，即使大家都不反对，他和赵漠相处，是否还和之前一样，轻松愉快？赵源肯定蒙在鼓里，等他长大了，能不能接受？
　　谢桥把头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思绪越来越远，直到车快驶入公馆，他才惊觉自己的想法已经离奇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对赵漠无意，但赵漠的一番表白牵动了他的心。
　　傅承宇还没回来，谢桥去画室独坐一会儿，期末考已经结束，他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可他闲不下来似的，抽出一张白纸，准备画点什么。然而执笔期间，他不时看看手机，赵源和赵漠都没有发来消息。
　　于是又放下笔，给蒋思哲发消息问他在干什么。
　　蒋思哲秒回：“稀奇啊！期末考完了，空虚寂寞想我了？”
　　还没等谢桥回复，蒋思哲连连追问：“发生了什么？有啥事儿？是不是有八卦，工作室怎么了？”
　　谢桥无奈道：“没有，就是问问你在干什么。”
　　“关心我啊，”蒋思哲回复道：“约会呢，刚到酒店。”
　　谢桥脸一红，心说就不应该这个时候给蒋思哲发消息，只见蒋思哲发来一张对镜自拍，他穿着很有型的风衣，头发特意做了造型，露出的耳垂上是一枚黑色的方形耳钉。他身后就是酒店大床，谢桥隐约看到上面铺着玫瑰花瓣。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谢桥发过去时，耳朵也红了。
　　“哈哈哈哈，没事，他在洗澡，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蒋思哲道：“你不好奇是谁吗？”
　　谢桥试探道：“上次那个土木系的男生？”
　　“不愧是我铁子，”蒋思哲一连发了好多个“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蒋思哲的狂喜。
　　谢桥问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那个男生，在两个月前，他不由感叹两人进展神速。虽然他在情事上毫无经验，但也知道两人去酒店干些什么，在认识蒋思哲以前，这样的进展速度是他无法想象的。
　　“不算在一起吧。”蒋思哲毫不避讳道：“就是玩一玩咯。”
　　蒋思哲无所谓的态度让谢桥隐隐有些担忧，赵漠会不会也把自己当作消遣，如果是这样，他一定直接拒绝。
　　“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谢桥问道。
　　“我也不好说，主要是我们俩谁也没提，这种事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蒋思哲消息回得很快，“趁现在还年轻，拿得起放得下，好好享受呗。”
　　“先不说了，他出来了。”
　　谢桥捏着手机，不知作何感想，上次在操场，他以为蒋思哲只是说说，并不会付诸行动。他身边可供参考的情侣少得可怜，小武和书凝的相处模式是他理想中情侣该有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分手了。
　　想着，他走出画室，回卧室的路上碰到了傅承宇。
　　“回来了？”傅承宇看上去心情不错，谢桥笑问道：“哥，有什么好事？”
　　傅承宇说：“要放假了，想去哪玩。”
　　谢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时，他的手机一连震了好几下，是微信提示音，他拿起手机来看，竟然是秦放发来的。
　　要不是收到消息，谢桥根本想不起自己通讯录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他估计秦放是帮隋绛来骂他的，心里顿时一紧。可还是想知道，隋绛到底为何对自己这么大敌意，因将消息点开。内容和预想的不太一样，谢桥眉头一皱，抬头问傅承宇：“哥，上次我朋友那件事……你找他麻烦了吗？”
　　傅承宇有些意外，谢桥将手机递给他看，他扫一眼屏幕，不屑道：“我没时间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告家长这种事也值得他来做？他包容谢桥，谢桥就以为他包容一切，其实他打骨子里厌蠢，上次就想问，谢桥和这么幼稚的人做朋友，不嫌烦吗？
　　“哦，好吧。”谢桥带着歉意笑笑，“应该有什么误会，看他说的，感觉很严重。”
　　谢桥接着说道：“其实，他之前对我挺好的，虽然后面不欢而散。他比较冲动，说话有点伤人，但心不坏。我想，毕竟朋友一场，还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看着心软的谢桥，傅承宇冷漠道：“羞辱过你的人，就不应该得到第二次机会。”
　　“哎呀——”谢桥尴尬道：“我就是觉得，好聚好散嘛，何必弄得跟仇人一样。”
　　傅承宇不赞成谢桥这种和平态度，在他看来，隋绛对谢桥好，是他自愿，说出来的话，代表他本心，好的坏的都让他做了，到头来还得让谢桥来收拾烂摊子。
　　傅承宇早就接受了一个事实，谢桥不再是傅安安。傅安安招人喜欢，但骨子里和傅承宇是一类人，看似多情，其实薄情，绝不会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一点真心。傅安安那时年龄不大，但早已懂得自己的弱点，不要递给他人来捏。傅安安，在家人精心打造的童话世界里，早熟得像个小塞壬。
　　而谢桥，谢桥站在他面前，矮了大半个脑袋，他只能俯视他。他不相信失忆会让人性格也发生改变，他难以想象谢桥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心软。明明在坎坷的环境中长大，却像一朵开在淤泥上的小白花。
　　傅承宇不得不感喟命运，这种奇妙的设计让他相信冥冥之中的安排，既然命运再一次将谢桥送回到他手里，不论谢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放开。
　　“我不干涉你，”傅承宇说道：“不过，别再让任何人，在大马路上亲你。”
　　谢桥羞愤捂脸，大声道：“能不能别提了！”他发现大哥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点和母亲葛静怡像极了，对于傅承宇猝不及防的逗弄，他根本无力招架。
　　“行，”傅承宇笑着拉开谢桥挡在脸前的手，“不配十个八个保镖，不放心让你出去。”
　　谢桥吐吐舌头，哪就这么夸张了，他回击道：“哥，我发现你也有点幼稚。我之前和你去公司的时候，嚯！那个范儿，公司的人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吗？”
　　傅承宇不是那种人人躲着走的冷面瘟神，相反，他非常有魅力，学生时期，他的朋友很多，人人都想成为Spencer的座上宾。接管公司后，他不需要得到喜爱，他需要敬佩，必要时候可以是敬畏。
　　“你想怕我吗？”傅承宇冷声道。
　　“天呐！哥，你变脸太快了。”谢桥上手就要捏傅承宇的脸，被傅承宇掐住手腕，向前栽倒在傅承宇怀里，谢桥咯咯笑道：“我怕，我太害怕了。”

　　新年不久，北京迎来了第一场雪，谢桥正在去马场的路上，看见窗外飘雪，激动地给傅承宇发消息。见谢桥坚持了几个月，傅承宇不是没想过在香山给他圈块骑马的地方，可谢桥问他会不会陪同，傅承宇真不一定能做到。
　　谢桥狡黠道：“好吧，我去找源源的话，有人一起玩呢。”
　　到了马场，赵源戴着围巾，穿着浅色牛仔裤，朝谢桥跑来扑到他身上。谢桥看地上已经盖了薄薄一层白雪，没了刚见到雪的惊喜，担忧道：“下雪了，还能骑马吗？”
　　“当然可以啦！”赵源伸手指马说道：“他们也穿衣服！”
　　谢桥定睛一看，他和赵源的马站在一起，背上披着格纹棉服，谢桥忍俊不禁，听赵源又说：“天太冷了，所以我们要多花点时间准备，帮他们热身。小桥哥哥，你冷不冷？”
　　谢桥摇摇头，他环顾一圈，没看见赵漠，问道：“你哥哥呢？”
　　赵源不知道赵漠去哪儿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谢桥来马场，赵漠却没来。谢桥心想，赵漠会不会怕他尴尬，特意避开？
　　赵源眼珠一转，说道：“不管他，谁知道他干嘛去了。前几天吴阿姨问我，赵漠是不是给我找了个嫂子。我当时就问啦，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的，赵漠约会对象可多了，但是从没听说过谁能当我嫂子。”
　　谢桥不说话，赵源拉着他朝马厩走去，继续说道：“吴阿姨说赵漠最近心情特别好，她猜是不是好事将近。”赵源哼了一声，“除了爱情，就没别的好事了吗？”
　　赵源人小鬼大，说出来的话实打实老成，谢桥憋着笑，点头附和。
　　“小桥哥哥，你见过他女朋友吗？”
　　“啊——”谢桥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回答道：“没有。”
　　“你有女朋友吗？”赵源问道。
　　“也没有。”谢桥觉得和孩子谈论这种事不大合适，笑道：“你练得怎么样了？我看看。”
　　赵源松开谢桥的手，跳上马背，得意地给谢桥展示他的新技术。谢桥在一旁拍手叫好，赵源呼喊道：“小桥哥哥，你也来！”谢桥跃上马背，跟上赵源。
　　两人在雪里玩得尽兴，直到下了马，谢桥才发现赵漠在休息区。赵漠穿着黑色大衣，肩上的落雪还没干，想是刚刚才赶来。他拿起谢桥的外套，给他披上，谢桥垂着眼道谢。
　　赵源大剌剌扯开围巾，丢在一边，被拿着毛巾的保姆哄着擦汗。之前天气好，马场有人照顾，保姆只负责来接，赵源前些天刚生了场病，保姆便寸步不离地跟着。
　　擦完汗，保姆又递上冒着热气的牛奶，赵源问道：“小桥哥哥的呢？”
　　“有的有的，”保姆指了指一旁养生壶里的红枣茶，她的任务是照顾好赵源，见赵源捧着牛奶开始喝，这才准备给谢桥道茶，谁知赵漠已经拿起养生壶，给谢桥倒好，保姆讪笑着收回手，又回去接赵源的杯子。
　　谢桥想说可以自己来，赵漠已将杯子递到他跟前，双眼含笑地看着他。他接过杯子，小声道谢，红枣茶浓郁香甜，氤氲的热气正好挡住他的眼睛，他小口喝着，企图躲避赵漠的视线。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赵源撇撇嘴，问道：“你从哪过来的？”
　　“公司，”赵漠对保姆说：“我今晚不回，你直接带他回去。”
　　保姆应下，赵源从椅子上蹦下来，奇道：“那你大老远跑过来干嘛？”
　　赵漠并不回答，看向谢桥，谢桥心中立即了然，他看向保姆，还好保姆的注意力都在赵源身上，而赵源——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呢？
　　谢桥暗自松口气，一颗心怦怦直跳。
　　由于飘着雪，谢桥抱着赵源，赵漠撑着伞走在谢桥身侧。谢桥不敢转头，因为一转脑袋几乎就要挨着赵漠的肩膀。室外温度太低，谢桥甚至能感觉到赵漠呼出的温热气息。
　　把赵源送回车上，谢桥匆匆对赵漠说一声：“我走了。”转身就要跑，赵漠拉住他的手腕，笑道：“我送你。”
　　“司机在等我呢，”谢桥手臂僵直，赵漠轻轻放开，谢桥立马将手缩回衣袖里。
　　“抱歉。”赵漠态度诚恳，谢桥惊诧道：“没事——”他耳朵微红，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我确实希望能拥有和你独处的机会，但我不会强迫你，别怕我。”赵漠看着谢桥的眼睛，流露出谢桥从没见过的爱慕之情，他感受到了赵漠的真情，尽管还谈不上喜欢，谢桥不得不承认，此刻，自己被打动了。
　　他抓抓脸蛋，赵漠之前就发现，谢桥在害羞、难为情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赵漠面上波澜不惊，脑海中已经开始根据谢桥的反应，想下一步动作。
　　在赵漠过往的情人中，逢场作戏多，真情流露少。一来，同个圈子的朋友，从小耳濡目染的不是如何去爱，而是如何保障自己的利益，一群利己主义者凑在一起，恋爱不是酸涩的拉扯、甜蜜的贡献，而是演包装精致的样板戏。二来，一直被追捧着的人，无法忍受自己吃爱情的苦。对于一般人来说，真爱求之不得，是一件憾事，但绝不是一件丢脸的事，而对于他们来说，是“小白克高手，阴沟里翻船”。
　　尽管知道自己真心喜欢谢桥，但该用的套路，他全不会落下。虽从没有凭一腔热血做事，但赵漠清楚地知道不带脑子的孤勇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我送你上车。”赵漠善解人意道。
　　谢桥坐上车，从后视镜看到赵漠撑着伞，在雪中驻足停留。眼看赵漠的人越来越小，谢桥不忍心，打开窗，对着赵漠挥手道：“学长——再见！”
　　谢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关上窗户，看向司机。司机直视前方，专心开车，除了保护他的安全，永远不会窥探他的一举一动。他想到赵漠那个充满暗示的眼神，赵漠拉他手腕时的表情，落在赵漠衣领上的雪花。
　　因为下雪，所以他坐车回香山庄园，看了一会儿街景，他窝在座椅里睡着了。再醒来时，车已经开进地下车库。车库里也是暖的，谢桥打了个哈欠，先去给葛静怡打了声招呼。葛静怡见谢桥脸蛋泛红，关心道：“怎么回事，感冒了？”说着用手探去。
　　“没有感冒，回来路上睡了一觉。”谢桥问道：“爸在家吗？”
　　“你爸和你哥今天都不回，来，陪妈妈聊聊天。”葛静怡拉着谢桥的手坐贵妃椅上，又遣人送来一碗滋补汤，让谢桥喝了。
　　“听你哥说，你喜欢骑马，后山上给你圈块地不是问题，怎么不好意思答应？”葛静怡问道。
　　“我一个人偶尔玩玩，没必要专门弄个马场。”谢桥回答道，“弄匹马过来，它每天只能吃吃草，哪有人陪它呢。妈妈，我最近才知道，原来马也有性格的，要是孤僻一点，倒还好，可要是它不喜欢孤单，那太可怜了。”
　　葛静怡笑着看谢桥说了一通，打趣道：“那就找人挑只孤僻的。”
　　“那它肯定也不大乐意和我玩了。”谢桥满足地放下碗，笑眯眯道。
　　葛静怡看着谢桥不说话，谢桥见葛静怡面带微笑，却不说话，环顾四周，奇道：“怎么了？”
　　葛静怡捏谢桥脸蛋，说道：“喜欢听你说话，还有呢？好玩的、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说给我听听。”
　　谢桥思索片刻，将工作室遇到的事和葛静怡说了，葛静怡笑道：“这样的人和事，你多见见也好，只是别因为这个，影响你的心情。”
　　谢桥点点头，说道：“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刚开始有点生气，后来想通了，就不生气了。”
　　葛静怡因道：“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只想着把你保护起来，再也不受任何伤害。如今你病好了，在外面上学，我瞧着精气神和原来不大一样，觉得你去社会里碰碰也不错。这世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付法子，同样的人，在不一样的阶段也要用不同的手段。你多问问你哥是对的，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和你爸说说。”
　　葛静怡笑道：“总之你别怕，旁的什么都不要紧，你自己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