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设计》Zespri

44、第 44 章

　　第二天，谢桥起了个早看雪景，他先是去阳台，远处的山一夜之间变成白色，好不壮观。低头再看近处，院里游泳池早已铺了挡板，躺椅和遮阳伞应该被人收了进来。因隔房屋近，地上积雪只薄薄一层，将化未化。
　　谢桥打了个哆嗦，进屋陪葛静怡吃了顿热乎乎的早饭，母子俩无话不谈，相处画面十分温馨。
　　葛静怡状若无意道：“最近总听你提起那个学长，我听他名字，觉得耳熟，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谢桥心里一紧，不知为何，他怕葛静怡知道赵漠那些“花边新闻”，但他又不能在葛静怡面前说谎，只好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
　　葛静怡听谢桥话语中，似乎有维护之意，笑道：“外人看我们，说不定也是一样的。总有人喜欢捕风捉影，造谣生事也好，当笑料谈资也罢，真真假假，自己清楚就行了。说到这个，他家是做媒体的，你太单纯，不知道做文章的厉害，不用时刻提防，也要小心祸从口出。妈妈再多说一句，家中大小事，每个人都应该清楚，但未必看得明白，多少大家族因为挑拨离间互起猜忌，内斗不休，最后家道中落。”
　　谢桥听着，放下筷子，他原先只当赵漠是关系亲近的学长，葛静怡说这番话，他照做便是，可赵漠刚向他表白，他内心纠结万分，到底要不要将这事说与葛静怡听？葛静怡见他面露担忧之色，笑问：“怕不怕？”
　　谢桥郑重道：“我会永远相信您和爸爸，还有哥。”
　　葛静怡欣慰点头道：“我从不担心这个。”
　　虽说葛静怡是好心提醒，但以谢桥的心智和经历，并不能懂得太多，反而增加了一丝心理负担，就连赵源发来的消息，也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回复是好。他下午独自去佛堂打坐，佛堂里点着沉香，幽幽入鼻，静心静脑，往常他稍不注意就打起瞌睡，现在思绪杂乱，竟连香都闻之不下，只好起身去外面踱步。
　　正当他欲到后院里玩雪时，陌生电话突然打来，谢桥接起，只听那边焦急道：“谢桥，出事了！快来工作室！”那人身后似乎传来桌椅拖动的声音，和人声混在一起，好不嘈杂，还没等谢桥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人高声道：“蒋思哲和人打起来了！”
　　谢桥大惊失色，连道：“我马上就来！”说着披上外套，叫上司机就走。他给蒋思哲打去电话，没有人接听。想到之前同事在背后恶语相向，蒋思哲冲动，不知会做出什么，谢桥暗自为蒋思哲捏了把汗，情急之下，他点开和赵漠的对话框，天人交战中，拨通了赵漠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谢桥脱口而出道：“学长！”
　　赵漠那边十分安静，语气之中有笑意道：“怎么了？”
　　“蒋思哲——蒋思哲出事了，我现在去工作室的路上。”谢桥一看路况，一边焦急地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出什么事了，别着急，你慢慢说。”
　　谢桥并不知事情原委，但他知道此事绝不是蒋思哲挑起，因说道：“同事打电话来让我过去，我怕他有危险，但我至少还要两小时才能到。”
　　“知道了，我去问。”赵漠安抚谢桥道：“只要人在工作室，就不会出太大的事。”
　　谢桥轻声道：“是我太紧张了。”
　　“接到你的电话，我比你还紧张。”赵漠自嘲道，谢桥听闻，羞得不说话了。又听赵漠道：“我离得近，你来了之后，什么都别管，先找我。”赵漠的话犹如定海神针，谢桥一颗心稍稍放下，连声道谢。
　　等谢桥抵达工作室时，同事们都在工位上，看似风平浪静，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人都在飞快地敲击键盘，见到谢桥来了，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
　　谢桥听赵漠的话，去会客室找他，一进门就发现赵漠靠坐在沙发上，工作室老大陪笑坐在一旁，看向蒋思哲和另一个同事的眼神却充满怒气。
　　看见谢桥来了，蒋思哲眼睛一红，偏过头去，赵漠温柔一笑，说道：“过来坐。”
　　谢桥踌躇地挪到赵漠身边，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了，他的背挺得笔直，担忧地看着蒋思哲。他见蒋思哲的毛衣被扯开了一条口子，另一个同事似乎就是那日在背后骂他们的人。那人也没好到哪去，颧骨上赫然一团紫色淤青。
　　赵漠转过头，笑道：“要不是我心血来潮，到工作室来看看，可就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老大陪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年轻人，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谁也不听谁的，年轻气盛，竟然动手，闹这么大笑话给赵总看。”
　　“你最年轻，你说说，为什么打架？”赵漠问蒋思哲，蒋思哲一愣，梗着脖子不言语。
　　和蒋思哲打架的同事见老大对他有维护之意，蒋思哲又不说话，抢先道：“虽然我们是起了争执，但他突然动手，照着我就来了一拳，您看我的脸。”
　　“我问你了吗？”赵漠依然在笑，却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和蒋思哲打架那人。他脸色惨白，几次张口，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
　　谢桥担心地看看蒋思哲，又看向赵漠，赵漠平日里十分温柔，除了为赵源的事发过一起火，谢桥从没见赵漠展现出这副模样，虽然赵漠脸上带着笑容，却没由地让人害怕。会客室安静一阵，工作室老大开口道：“害，两个不懂事的玩意，我让他们回去反思几天。”
　　“这是你的人，我没意见。”赵漠举起双手，老大堆笑道：“这不是影响咱工作室形象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一群地痞流氓呢。”
　　“走了。”赵漠起身就要走，老大连忙站起来送，谢桥呆坐在原地。赵漠走到门口，发现谢桥没跟上，回头冲谢桥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还不走？”
　　谢桥连忙起身，他拉上蒋思哲，和赵漠一起离开了。蒋思哲被谢桥拖着走，直到离开工作室，长长叹口气。
　　谢桥关心道：“你没事吧？”蒋思哲摇摇手腕，道：“没事，他打不过我。”
　　谢桥小心翼翼问蒋思哲：“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蒋思哲心虚地看一眼赵漠，后者走在他们俩前面，小声对谢桥说：“他老找我茬，我被他惹烦了。”
　　谢桥知道那人说话多难听，说道：“何苦理他，你的衣服都破了。”
　　蒋思哲嘿嘿一笑，笑中带着些苦涩：“工作室不用去了，省多少事。”
　　谢桥知他很看重这份实习，不知如何安慰，两人跟着赵漠上车，不知赵漠要如何发落蒋思哲，谢桥苦想如何给蒋思哲求情，正欲开口，车停了，赵漠说道：“去医院看看，有人会带你去酒店休息，谢桥我带走了。”
　　“哦，好，谢谢学长，那我先走了。”蒋思哲恍惚下了车，在路边和谢桥四目相对，目送赵漠的车缓缓离开。
　　蒋思哲走了，谢桥开口道：“学长，思哲很努力，也很珍惜这份工作，他不是故意的。”
　　“嗯，有没有兴趣自己成立一家工作室？”赵漠问道。
　　“啊——我肯定不行，”谢桥脱口而出道，为了给蒋思哲拉好感，说道：“蒋思哲可以。”
　　“他不行，”赵漠斩钉截铁道，谢桥疑惑道：“为什么？”
　　“如果他认同老板，他会是个很卖力的员工，但他带不了团队。”赵漠回答道。
　　听赵漠这么评价蒋思哲，谢桥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他觉得赵漠的评价过于草率，蒋思哲在今天这件事上确实冲动了，但那是因为他遇到了坏同事，如果组建一个好的团队，蒋思哲负责、能力强，一定是个很好的带头人。
　　赵漠见谢桥一副不大赞同的模样，不多解释，只是说：“你们俩可以试试。”
　　谢桥赌气地想，试试就试试，可想到创建一个工作室和其不易，又开始打退堂鼓。赵漠见谢桥嘟囔着嘴，似心有不甘，笑道：“我需要担心你和蒋思哲的关系吗？”
　　谢桥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赵漠的意思，当即脸红道：“学长，你别拿我打趣，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呢。”
　　赵漠笑看一眼后视镜中，紧紧跟随的谢桥的车，问道：“会开车吗？”
　　谢桥想起那日车祸，差点害傅承宇受伤，心有余悸道：“我拿到驾照了，但是车技不好。”
　　赵漠不解，以谢桥的条件，家里给买几辆心仪的车不在话下。男生爱车，爱开车，尤其爱开车到处张扬。谢桥出行，都是司机接送，不过他性格温吞，倒也不像是追求刺激的人。
　　“今天出了这么件事，想来你心情不太好，打算带你去看比赛。”赵漠笑道。
　　“行啊，”谢桥也不问什么比赛，只遗憾道：“蒋思哲要是能一起来的话，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呆着。”赵漠说道。
　　“为什么？”谢桥刚刚就因赵漠对蒋思哲下的论断不服气，见赵漠现在又一副将人看穿的模样，有意要好好和赵漠掰扯掰扯。
　　赵漠并不回答，道：“只要你跟他说，你们一起成立一家工作室，他心情立马就好，比看比赛管用多了。”
　　谢桥嗔道：“成立工作室谈何容易，学长，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爱挖苦人。”
　　赵漠见谢桥猫儿似的伸出爪子要挠人，心情大好道：“这有什么难的，而且你不是说他可以？”
　　谢桥转念一想，这不就是赵漠给蒋思哲的一个机会，他小心翼翼问道：“学长，你会和我们一起吗？”
　　“你愿意我加入吗？”赵漠反问道。
　　谢桥生怕赵漠反悔，让蒋思哲错失良机，脱口而出道：“当然愿意！”
　　赵漠开怀大笑，开始给谢桥讲自己的想法，谢桥只道赵漠是随口一说，等工作室真正落地，起码要几个月后，可赵漠说得头头是道，期间还问谢桥：“你觉得办公地点选在哪比较合适？”
　　谢桥不假思索道：“学校的创业园里，离我们比较近，方便。”
　　赵漠问道：“你们的目标客户是谁？”
　　谢桥想了想，说：“就是，希望我们给他们做设计的人。”赵漠笑而不语，谢桥声音越来越小：“喜欢我们作品的人。”
　　“先下车，”赵漠怜爱地摸摸谢桥的头，谢桥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哪里说得不对。一下车，工作人员已经在车外等候，带赵漠和谢桥进入包厢。路上，谢桥见工作人员身穿白色羽绒服，其中一些人还戴着护目镜，再看公告牌，才知自己到了冬奥会的现场。
　　赵漠和遇见的熟人点头打招呼，他们余光扫过谢桥，谢桥垂眼看路。进了包厢，靠近落地窗的地方坐着一个人，他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谢桥认出是上次在画展见过的那个长发男人。
　　他站起身，笑道：“我说你怎么接了个电话，人就没影了，原来是去接小朋友了。另外一个小朋友呢？”
　　赵漠不回答，谢桥也不回答，只是礼貌问好。
　　“你是不是拍过宣传片？”长发男人问谢桥，谢桥茫然地摇摇头，赵漠打开一瓶水，递给谢桥道：“你之前参加的那个冬奥活动，还有赵源。”
　　“啊——那个，”谢桥恍然大悟，甜甜一笑道：“是，和孩子们一起画画，我以为我不会入镜，孩子们才是主角。”
　　长发男人耸耸肩，指指赵漠说道：“在他手机上看到的，应该是宣传片吧。”
　　赵漠掏出手机，大方给谢桥看，说道：“赵源的老师发给我的。”
　　谢桥这才知道，为了给孩子们留纪念，现场录像额外制作了小花絮，谢桥的身影出现了很多次，字幕还配着花体“小老师”的称号。谢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他和小朋友说话用叠字，还拖着长长的尾音，谢桥十分羞耻，一边关掉视频，一边发出噪音试图掩盖手机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