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逢（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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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见那个人了。】
【……什么心情？】
夏延仔细想了想。
【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难过。】
气氛烘托到位，他开始触碰脑海里那沉甸甸的记忆匣子，将上面的灰尘轻轻吹落，满怀期待地想要把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恨说给他听。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夏延愣住。
他和邢流声之间，发生过什么来着？
唯二清晰的两件事只有他夜晚弹奏的吉他，和他拒绝自己的表白。
不信邪的人甚至起身去拿了手边《糖葫芦》的实体书，翻到记忆中楚拒和男三莫寻的章节，他所构想的情节和记忆里模糊的框架打了一顿。
夏延眉头一紧，感觉事情出乎意料。
这是他当年情感最浓的时候写下来的处女作，如今过了五六年的光景，为了怕被认识的同学扒了马甲，还贴心地改编了许多情节。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防住了未来的自己。
小高冷迟迟没等到下文，只能主动问道：【所以你刚刚要说他什么？】
记忆的骤然空缺让夏延冷静不少，他讪讪地将书推回。
【没什么了，突然发现好多都忘得差不多了，可能见到他会想起来？】
【那就睡觉吧。】
时间已悄然来到凌晨一点，互道晚安后的夏延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表情包是两只小猫亲昵地贴了又贴。小高冷在慢慢开始使用曾经绝对不会出现的风格。
夏延的手指在两只猫中间的爱心点了点，有些想笑。
心理作用之下，哪怕一串烧烤没有四块肉却卖了他五块钱，夏延也没有去骂商家黑心。
他最后咽下烤成黑炭的鸡翅，默默去软件打了个三星差评，想回东北吃肉的心情变得更为迫切。
在睡觉之前，夏延打开了一本落灰的日记，他偶尔会有突然想写日记随笔的想法。而上一次的落笔还是在一年前刚刚和小高冷确认关系的时候。
“我不清楚这是否正确，而自己又能维持多久。”
洒脱又不失规整的字颇有美感地错落于纸面，夏延指腹轻轻摩挲过这句话。
夜深人静，最拿人情绪。
他不受控也没有控制地想起姜空两人的话，左手拇指似是漫无目的地翻动手机，直到看见列表最后唯一没有备注的人。
如果真如姜空所言，邢流声做出这种蠢事是为了与自己求和和好，那夏延忽然感到一阵释然。
他似乎终于可以给青春一个正式且圆满的交代。
青年最后还是没有给偷偷保存的号码发送短信，只在日记上斟酌落笔：
“邢流声，自那一别，八年了。”
“桃李春风一杯酒。”
物是人非时，与君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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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的故事背景虽然用A城替代，但真实故事发生在东北辽城，而具体的取景地辽城市五中则是夏延四人当年上学结识的地方。
所以他并不意外剧组能选景到这里。
离开机还有半月左右，夏延选择提前回家住一段时间，再拜访一下许久不见的老师们。
打开家门的时候夏父把他堵在门口，满怀期待却意料之中地看着他身后的空空如也。
“又没对象。”
夏延嘿嘿笑了两声。
他不想否认小高冷的存在，也不想承认自己的情况，只能将问题完全搪塞过去。
瞒着总比直接告诉他们自己谈了个男对象好。
姜空当年直接被姜叔揍到骨折的记忆涌上心头，夏延打了个激灵，觉得漫漫征途还是得循序渐进，甚至永远都不说算了。
在家待了两天以后，心痒难耐的人跑出家门，决定开始执行另一件头等大事——吃。
夏延从上大学开始就总是想起余光中的《乡愁》。
但他俗气一点，乡愁于他而言是家乡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是一盆黏糊的猪肉炖粉条——还有，学校门口的麻辣烫。
于是赶着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过了饭口，街上没什么人，因为怕冷，青年又套了个黑白两色的格子短袖外套，走进了那家简陋的面店。
“大娘，来碗面，多一勺芝麻酱。”
小店还是那副老样，五六个长条形的木桌靠在两侧有些斑驳的墙面，挂在正上面的菜单已经褪了颜色，老旧的电吹风上还有一层黑色的薄灰。
忙活的依旧是一对老两口，唯有门外的牌匾换了一副新的。
“好嘞孩儿。”
一妇人穿着轻薄的黑色带花儿的长袖，围着已经褪色的围裙，用发绳将已经发灰的头发盘成丸子头。大娘正干净利落地忙着收拾上一桌的残局，没有功夫看他，扭头对后厨吆喝了大爷一声，“老头儿，下碗面。”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夏延走近，要接过她手中的面碗和抹布，笑道：“再给我加一勺糖。”
大娘这才抬头仔细瞧了他，眼神从困惑到惊讶，最后成了惊喜：“小夏！”
“诶！大娘，是我！”
六十多岁的老人一下把东西扔到桌上，紧忙用身边的抹布擦了擦手，眼角的皱纹被笑意挤到一起，她并不高，堪堪快要到夏延的胸口。
大娘眼睛里隐隐有了泪花：“诶呦喂，怎么比当年瘦了这么些。你说说我，人老了，你刚刚说话我都没听出来是谁。”
“哪里，明明是更年轻了，”夏延紧紧握回老人干枯的双手，“我看您这眼角的皱纹都比上次少了。”
大娘嗔道：“你这孩子就会哄我。”
“是小夏回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厨穿来，刘大爷扒开遮挡后厨的布帘，同样围着一个纯白的围裙，两臂套着苍青色的袖套，手里还拿着一个落汤的大勺。
夏延又笑着打了招呼，把带来的特产和补品交到大娘手里：“抱歉啊大爷大娘，三年都没回来看过你们。”
“说啥呢孩儿，”刘大娘责怪地睨我一眼，又转头对大爷喊，“你出来干吗，快去下面啊，夏儿肯定饿了。”
“我这不是激动吗！”话还没说完，大爷就又钻进了厨房，“老样儿对吧，面要劲道，麻油要多——”
“还要少汤！”
三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又笑出声。
大娘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张靠近柜台的木桌收拾了出来，夏延陪她将堆叠的东西收到面馆里住人的小屋。
“知道你们喜欢坐在那儿，我和你大爷一直都给你们留着。”
谢谢在此刻显得太客套苍白，于是夏延捏上她的肩，真心撒娇道：“就知道您对我们最好了。”
夏延还记得那张桌子。
高中时他曾在那上面算题算到生理呕吐，也见过代亦青趴在那里涕泗横流的低声呜咽。
“呦，这被子还在这儿呢，”小屋里，夏延忽然看见炕头被叠得规整的大绿花棉被，“这是不是当年被姜空烧了个大窟窿的那个？”
大娘和他一起笑着回忆：“是啊，小姜当时不是离家出走借住在这儿吗，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哪儿会烧火啊，裹着被子反倒让火给烧了。我也没扔，就想着留着，做个纪念。”
老人的目光又柔和几分，满是皱纹的手抚上洗得干净的棉被：“人老了，忘的东西也多，有时候看照片也不太想得起来，就看看这些，能想起来可多以前了。”
夏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曾经不懂人为什么会讲究落叶归根，为什么会在一定的时间段里放弃所有远行，只想守着生他养他的热土，完成出生到死亡的闭环。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我去寺庙为您和大爷求过签——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的，”夏延微微一笑，唯物主义者将求来的护身符递到信奉神明的老人手中，“开过光的，特别准。”
出了小屋，夏延的面也被刘大爷端上木桌，只是新来了客人，他依旧在厨房里忙碌。
夏延借口面条太烫，说自己现在吃不下去，回绝了大娘的推脱开始帮忙——但也没多忙，只是给客人端面条，还是几个穿着五中灰黄白三色校服的学生。
“你们还没放假吗？这都七月七号了。”
自来熟的人回到自来熟的故土，如鱼入水，也不担心无人应答。
“放了，今天返校拿假期作业，”少年说着还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一脸愁容，“真的有人能写假期作业吗，每次都发这么多。”
少年的朋友在一旁哈哈笑：“反正咱俩没写过。”
夏延也笑：“我也没写过。”
太简单了的写着浪费时间，他更喜欢做高难度的。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会写假期作业！”
瞧着少年人活力满满地欢呼，夏延竟有了一种自己人老色衰的错觉——不对，只是人老，容颜未衰。
坐回桌边吃面的时候，夏延开始扒蒜，从一层一层被扒开的洁白蒜皮里，思维跑马的人忽地想起了邢流声。
他刚刚从进门直到现在，翻开了那么多回忆册，好的、不好的，肆意的与狼狈的，他们三个人都有。
唯独邢流声的青春在这里一片空白。
虽然少有人能像姜空他俩那般轰轰烈烈，但他也不像一个正常高考或艺考的学生。
他好像在最多情敏感的年纪里从未有过伤心，也见不得半点生气颓唐的样子。
风平浪静得有点不正常。
时隔数年再度回想起这些的夏延，第一次察觉到细微的异样，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毕竟邢流声似乎也没什么能难过的事。
一个老师的宠儿、同学的偶像、万众瞩目的焦点，有着优秀的成绩、绝佳的演技，一顶一的相貌、样样精通的乐器和优异的家世。
这可能就是完美之人的青春吧。
生来就是要做别人心中得不到的白月光的。
夏延暗自咂舌。
倒好了陈醋搅拌搅拌，浪子捧着这一碗日思夜想的麻辣面差点感动落泪。于是他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小高冷拍了张照片过去。
【本大厨亲自认证，高骨汤熬制，满满的都是爱。】
他正要将这碗面夸上三巡，就听见了一道声音。
那该死的熟悉感从灵魂深处拔地而起，明明这几年已经透过荧幕听过那么多次，甚至昨晚还刚刚听过那段长度适中的获奖感言，但他就是身躯一颤。
“一碗，不辣，带走，谢谢。”
夏延只是微微侧头抬起，这目光就正好落在了刚进门的人身上。
黑夹克、黑裤子、黑帽子、黑口罩，手里还一把滴水的黑雨伞。
这打扮让他有点嘴角抽动，挑着眉略带无语地盯着他看，而对方似乎很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也扭头低下。
虽然隔着墨镜，但夏延知道他们两个此时一定在对视。
他敛了对他装扮的嫌弃，露出一个自认为这辈子最阳光的笑容。脸上的金丝眼镜本衬得人斯文秀气，配上那双狐狸眼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清冷感。
但眼镜下的表情却是一抹反差的坏笑，夏延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没有声音的话。
“你好啊，大影帝。”
和清冷毫不搭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重逢（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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