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毕业回村的大学生[田园]》水煮青椒

10、半空儿姑娘

　　在陆宁的家乡，秋天的色彩并不分明，山上的常绿树林更多，偶尔能看到一簇黄，或是一抹红，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树，不过也算是感受到季节的更替。

　　陆宁今天要去帮王阿婆挖花生，阿婆说她一个人挖着太累了，让陆宁去帮帮忙。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让她去尝尝鲜花生罢了。

　　陆宁记得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好像是一只小松鼠种了花生，但是到秋天了却没看到果实，它还猜想是不是鼹鼠偷了它的花生。

　　当时小小的陆宁也在思考，花生到底去哪里了，还在想“小偷”是谁，后来妈妈带她去挖花生，告诉她花生结的果在地里呢。

　　她还惋惜了半天，那小松鼠不知道花生在地里，是不是就浪费了。

　　“希望地里没有蚂蚁，不然就没有好的花生吃咯”，王阿婆边走边念叨。

　　陆宁扛着锄头，背着背篓走在旁边，“阿婆别担心，肯定能收到完整又饱满的花生。”

　　花生地就在村口过去百来米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条水渠，夏天的时候里面基本上都有水，要灌溉秧田，到了秋天基本不需要水。

　　不过今天的沟渠依然是满的，大概是哪家割完了稻子，引点水到田里把泥土浸着，不让它开裂。

　　陆宁把背篓放在一旁，就开始挖。花生不像红薯那么深，要好挖一点。

　　用力挖上一锄，再把锄柄往前一推，一棵花生就完整地出来了，放到旁边，王阿婆一颗一颗摘下来，放在背篓里。

　　土里有些散落的花生，陆宁弯腰捡起来，接着挖下一棵。

　　挖土可是力气活，没挖几棵，陆宁的后背就开始出汗了，紧接着额头上也有汗了。

　　“宁宁，来坐会儿，等下我来挖”，阿婆手里还攥着几颗花生，常年劳作的人，手上总是有深深浅浅的口子。

　　陆宁知道那已经不痛了，可能外面那层皮已经没有知觉，她经常看到村里的老人直接用手去端很烫的锅，一开始她觉得肯定很痛，后来才慢慢意识到，长年累月的疼痛已经让手长出了一层保护膜，虽然它又黑又丑。

　　“我歇会儿，但等下还是我来挖”，陆宁坐下，把锄头放在自己身侧，帮着一起把花生摘下来。

　　“阿婆，这股烟的味道好好闻哦”，现在农村不能烧秸秆，但田地旁边的杂草还是要打理的，通常是砍了之后拿到土里把它烧掉，可以当养料肥土。

　　陆宁很喜欢秋天烧杂草的味道，青色的烟雾慢慢飘到上空，进入每个人的鼻腔，它不会让你打喷嚏，而是会让你觉得，这就是家乡的味道，这就是自然的味道。

　　春天发芽，夏天繁茂，秋天枯萎，一把火之后，明年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

　　“这就是农村的味道啊，宁宁还喜欢农村呢。”

　　“是啊，农村多好啊。”

　　阿婆长叹一口气，“好是好，就是赚不到钱啊，年轻人在农村没出路哟。”

　　陆宁没有说话，确实是这样，村子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去外面打工了，要不就是拖家带口在市区做活，方便孩子上学。

　　要在农村扎根，不是易事。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逃兵，读完大学就回老家，虽说那笔钱从来没动过，但她深知，自己能够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躺平”，那笔钱给她的底气是巨大的。

　　“那就希望我们颂溪村越来越好，希望大家都回来，热热闹闹的”，陆宁看着对面的山坡，眼睛亮亮的。

　　花生不多，两人边歇边挖，不到两小时就挖完了，背篓刚刚装满。

　　陆宁拿了一些出来，又用石头把沟渠里的水拦住，淘洗一遍，回去只需要用清水冲一遍就可以煮了。

　　花生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煮盐花生。锅里加水和花生，加两勺盐，慢慢煮，等花生熟了也入味了。

　　王阿婆把花生倒在院子里，只要不下雨，晒个两三天就干了。

　　有些不饱满的，王阿婆把它们挑出来放在一边，个儿大又饱满的在另一边。

　　“过年的时候就不用买花生啦”，阿婆用手把花生铺开，确保它们都能被太阳晒到。

　　过年的时候，家人闲坐，火炉上烤着自己种的花生瓜子。等到花生壳被烤到微微发糊，就可以吃了，有时候动作太快了，放到嘴里可烫了，待闻到那股香味，也觉得值得了。

　　陆宁更喜欢吃生花生。小时候爸爸总会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生花生。

　　放一颗到嘴里都要嚼半天，说是就是要慢慢嚼才香。等陆宁走过来，便会将手里的一把花生米悉数交到她手里，“多吃花生，对身体好，补血的。”

　　陆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没有具体去查证过。只是现在每次来例假，她都习惯剥上一把生花生，再慢慢地吃掉。

　　没多久盐花生也煮好了，阿婆用簸箕把它过滤起来。还散发着热气呢，陆宁就忍不住拿一颗来尝，盐味刚好，花生粉粉糯糯的，太烫了，也没仔细嚼就吞下去了。

　　阿婆拿来一个盘子，装了一些拿到院子里，两人坐着闲聊，不一会儿，脚下就堆了好多花生壳。

　　陆宁拿来扫帚，准备扫地，“你快坐下，谁要你扫地啦”，阿婆把她扫帚拿过去。

　　“那阿婆，我回去啦”，陆宁拍拍手。

　　“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装点儿花生”，说着，阿婆往屋里走。

　　陆宁没有拒绝，她现在要是走了，等下阿婆还得亲自给她送过去。

　　陆宁看到阿婆手上拿了几个袋子，一个红的，一个透明的，还有一个是黑色的，里面已经装了东西，她猜想应该是刚刚煮的盐花生。

　　那些袋子估计也是平时买东西存下的。

　　阿婆蹲下，开始给她装生花生，还带着泥土呢。

　　陆宁拦下她，阿婆我就要这些就行了，她指着旁边那些不饱满的花生，它们看起来很小，壳的纹路也不深，很薄。

　　“不要那些，我拿给你肯定要拿好的”，阿婆埋头装花生，不理陆宁。

　　“阿婆你忘了，我喜欢吃这种呢，可香啦，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说的，就是要吃“半空儿”呢，饱满的太油腻了没啥意思。”

　　“她那个人，偏心偏到没边儿了，她框你呢”，王阿婆就不喜欢陆家老太太的行事作风，都是自己的儿孙，还分个好坏。

　　小的时候，陆宁不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因为她总是显得很公平。挖土豆的时候，她会给他们送，挖花生的时候也会给他们送，虽然爸爸妈妈自己都种了。

　　不过送来的土豆总是个头儿很小，花生总是又小又瘪。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拒绝，而奶奶总是非要放下东西就走，出了院门再大喊一声，“素勤，东西给你放在院子里了。”

　　路过的人听见，就会阴阳怪气来一句，“哟，老太太又来送好东西啦。”

　　后来她明白这就是“面子上过得去”，老太太不想让人议论她偏心，哪怕人人都知道她偏心。

　　陆宁是真的喜欢那些又小又瘪的花生，那几天她甚至不再问黎素勤要零花钱。

　　兜儿里揣上一把花生，就去村里野去了，时不时拿出一颗，放在嘴里慢慢嚼，比糖都好吃。

　　陆长明和黎素勤看到女儿吃这种花生，心里不是滋味，心里想的是明年多种点，多施肥，一定有大大的花生给她吃。

　　还去集市上专门挑了上好的花生，摆在她的零食桌上，让她随便吃。

　　后来看到她没怎么动，才发现这个傻丫头是真喜欢吃“半空儿”。

　　“你喜欢，我把这些也给你装上”，阿婆拿上袋子又开始装。

　　回家的时候，陆宁手里有三个袋子，黑的，红的，透明的，沉甸甸的。

　　还没到家，庄游就给她发来一张图片，应该是刚刚才画完。

　　陆宁又往上翻了翻自己发给他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可以呀，大画家，惟妙惟肖」，又发了一个点赞的表情。

　　又点开图片仔细看，画里的花生藤有生机，毕竟刚从土里挖出来，下面吊着一些小花生。

　　陆宁挖到的时候拍给他看，「这些花生还没成熟呢，不过晒干了会很好吃」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画完了。

　　对方一直在输入中，也不知道他到底输入个啥，要这么久。

　　稍作停顿，陆宁又给他发去一条消息，「我明天准备去采秋茶，一起吗」

　　这次没有一直输入了，几乎是秒回「今天去不行吗」

　　陆宁笑了，「今天不行，今天要挖地种菜」

　　对方还是在输入，不过很久都没回。

　　秋天能种的东西其实不多，大多都是冬天要吃的菜。陆宁打算把房子周围的土松一下，种点白菜，菠菜，香菜啥的。

　　她还买了一些卷心菜的种子，种在周围，也方便采摘。

　　农庄也会用到不少的蔬菜，虽然在村里农户那里买也是一样的，但客人来看到周围种的菜，也会更放心一些。

　　回到家，陆宁找来竹筛子，把花生摊开晾晒。

　　稍歇一会儿，拿上锄头去挖土。

　　毛豆儿是小孩儿心性，陆宁挖土，它就在旁边用爪子刨，都刨了好几个洞。

　　也不全是玩儿，它的爪子现在越来越锋利了，陆宁觉得应该就是平时到处刨，越磨越锋利。

　　而且它的脚垫也开始变硬变粗糙了。

　　“毛豆儿，你过去一点，等下锄头打到你”，听见陆宁的声音，它马上跑到她脚下趴着。

　　“你是耳朵耷拉的小狗儿，是不是啊”，毛豆儿的耳朵还没立起来，陆宁和它对话。

　　毛豆儿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回应。

　　“我们毛豆儿太可爱啦”，挖土累了，陆宁时不时就会来一句，毛豆儿就在那里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