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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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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淡金色的光芒一寸又一寸地慢慢铺在他身上,已经掉色的棉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年代的气息,甚是好闻。
我意外地比他早一步醒来,发现我就着昨晚的姿势,额头轻轻地抵在他肩膀上,睡了一晚。他也没有动,依旧平躺着,双手交握在胸前。
我抬起头,看着还在熟睡的他,平稳的呼吸,阳光铺在他的脸上,使鼻梁上那一道疤痕更加清晰,紧闭的嘴巴,也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看着这张令我着迷的脸,恍惚中一时失了神。
好想,亲一下。
好想试一试,他嘴唇上是什么味道。
鬼使神差中,我撑起半边身子,慢慢地靠近他的脸,有点急促的呼吸铺在他的脸上,阳光从他的脸上开始爬上我的脸,就那么蜻蜓点水的,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强烈的罪恶感漫上心头,裹着浓郁的悲哀,让我顿时觉得自己玷污了眼前这块珍宝。
可舌头却诚实地舔舐着刚才触碰过他的嘴唇。
我急忙地扭过头,不敢再看,以至于我并没有发现,就在我闭着眼亲下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我以为是我翻身的动作太大,他在旁边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我忙回头看他,眼里的惊恐让我不知所措,他尽收眼底。
“怎么了?”他伸懒腰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我,不解地问道。
“没,没事。”做贼心虚的我赶忙低下头,害怕他发现自己做的龌龊事。
“那你干嘛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他抬起我的脸,看着我,说道:“第一次和老子睡吗?能被吓到?”
他的头遮挡着窗外的阳光,犀利的眼神却散出寒光盯着我。
“没,没有,我没睡醒么。”我赶忙解释道,害怕他真的感受到了我的亲吻,忙施展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招数,厚着脸皮凑近去:“怎么会被班长吓到呢,挨着班长还来不及呢。”
此时我和他的脸仅相差几厘米的距离,他犀利的眼神又变回了那装满星璇的眼眸,此刻倒映出我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清晰看见他舔了舔嘴唇。
千钧一发,他急忙拨开我的脸,慌乱地起身。
“滚开,成天恶心老子。”他边穿衣服边说着嫌弃的话。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的穿衣服的背影,有点惆怅,明明刚才他的眼里有我的,明明刚才气氛还是暧昧的,他怎么做到一下子就让空气凝结,变成冰渣子穿透进我的心脏。
我低下头,感受着来自心脏的疼痛,他穿好衣服越过我,没有说一句话,坐在床边穿着鞋子。
我缓过劲来,又赔上一副笑脸:“咋啦班长,嫌我恶心了?”我凑到他眼前,也许只有这样厚着脸皮,才能让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不那么痛。
“赶紧穿衣服,几点了,神经。”他又一次推开我的脸,这一次没再说那种话,只是继续低头系着鞋带。
我稍微好受了一点,看着他笨拙地系着鞋带,我就趴在床上,伸出手替他整理鞋带。
“还这么笨的系鞋带,我教你简单的方法。”我给他把鞋带拉松了一点,然后教他怎么快捷地打蝴蝶结,这样拉松鞋带的好处就是以后穿战靴就不用再系鞋带,脱的时候也不用麻烦地再去松,穿起来鞋子也刚刚好,不会太松不合脚。
他这次没有推开我的手,低着头配合着我学着打蝴蝶结。
“这样以后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解鞋带系鞋带了,你看看走两步会松么。”我支起半边身,看着他。
他站起身走动了两下,发现鞋子刚刚合脚,于是带着笑意走到我身边。
“你小子早有招不早点告诉你班长。”他用胳膊夹着我的脖子,使劲地揉搓着我的头。
“那不是没这个机会么。”我挨着他的胸部,享受着和他的肌肤相亲,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再一次被他化解。
这就是所谓的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么。
那么,为了吃到那颗全世界最甜的糖,挨多少巴掌,我也愿意。
天空已经放晴,下了一夜的风雪,将这座小村庄覆盖得严严实实,一片雪白,哪还能看到一点其他颜色。
一路上,有许多村民已经开始自扫门前雪了,见到我们,热切地打着招呼,呼出的热气转而间就在空气中消散。
下雪不冷,最冷是雪融,我算是亲身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周围都是因阳光照射而慢慢融化的雪,散发出的冷气让我浑身直打哆嗦,不得已我紧挨着班长,往前快步走去。
就这样,我们和营长教导员汇合,告别了村民们,一行人开始沿着原路返回,由于积雪过深,而且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走得比来时要慢得多。
等我们坐上车子回到连队,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和深山中白雪茫茫不同,连队周围的雪已经化的基本差不多了。
连长出来迎接我们,留了营长和教导员在连队用餐,我和班长一同上了队部吃饭。
边吃他们边说着这次上山的事,领导他们好像早就知道山上的故事,所以这次是有意去那张山头慰问,我和班长两两相望,都莫名其妙地笑了。
说到这次的事情,他们很感触,准备在清明节的时候组织官兵上山去祭拜,这段时间会叫人上山修一座纪念碑。
随后指导员又问道我这次有什么收获,我如实一一回答,同时也把留宿村民家的事说出来,感慨道,因为有这样一群朴实的人守护着张山头,才能让那些英魂烈骨安息于地下。
说到村长家的大儿子,我们都沉默了,难免有点失落,明明祖祖辈辈都做着这样的善事,却得不到上天的庇佑,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吧。
吃完饭回到班上,黄一龙见班长回来,立马蹦了上来。
“班长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天我过得多煎熬。”他抱着班长的手臂摇晃着。
我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又是一阵恍惚,为什么,这样的动作,和我义务兵的时候是那般的相似。
“滚滚滚,像点兵的样子,一天到晚像罗子那样,恶不恶心?”他推开黄一龙,可却是看着我说出这句话。
是吗?曾经的我也是这般让你厌恶么,真抱歉啊,原来我带给你的恶心一直在心里,像一根刺,时不时地刺痛着你,真的很抱歉啊。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罗子是罗子,我是我啊,班长。”黄一龙又抱了上去。
“你他娘的有病吧?”班长笑着推开黄一龙黏上去的头。
我终于忍不下去,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腻歪,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深吸一口气,越过他们,走到衣柜拿出枕头,铺好床,脱掉鞋子,就出门洗脚去了。
回头关门的那一刻,撞上了他的视线,有点诧异又有点不解,我不再停留,不再往他眼瞳里的漩涡沉溺,关上了门。
靠在门后,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即将往下掉的泪水。
还是那样,他还是那样,对义务兵有着很强的忍耐度,又或者说,对黄一龙的好就像对义务兵时的我一般。我对自己说,总有那么一个义务兵会得到他不一样的好吧,没必要在意的,转了士官也许就会不一样的。
可是,还会有下一个我,下一个黄一龙吧。
唯一有点变化的就是,自从张山头之行后,他不再那么冷落我,又回到从前的样子,会时常走过来弄我,会说一些难听的话,大家都知道是开玩笑的,可我还是会当真,那些话就会变成刀子,一下一下地往心头上割。
而我又是那么的善于伪装,从不说疼,也不走开,任由他拿着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划开我的心,还依然笑着回应他。
也许张山头之行我也变了吧,我开始珍惜与他相处的时光,不管是痛苦的还是甜蜜的,我都承受着,也接受着这一切。
我有点害怕没有他的日子,我又该怎么办。
晚上在学习室看电影,我整理完文件,推开门,学习室关着灯,电视上放着长津湖。
扑面而来的空调热气,让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烫。
他坐在最后一排,看我推门进来,歪了歪头,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电影了。
我走到他身后,双手搭着他的肩,轻轻地给他捏着。
他享受般地把头往后靠在我怀里,随着我的动作,他的头也一摇一摆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会变得特别的平静,因为只要我一给他按摩,他就会很听话地靠在我怀里,享受着我给他带来的舒服的感觉。
有一次他问我,手艺这么好,是不是经常出去按摩,我笑着说,那肯定的,为了给班长更好的按摩体验,我可是很用心地在学。
有一次我还抓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告诉他,那些按摩小妹也是这样放松手臂的。
他也没有甩开,也没有握紧,任由我的动作。
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又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空调的热气在学习室蔓延着,他呼出来的热气,仿佛也随着空调的热气,吹进我的心里。
我的腿紧挨着他的腿,隔着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又把手放到他的膝盖上,我知道他因为在部队这么多年,常年跑步,对膝盖会有劳损,有些人甚至会有膝盖积液。我捏着他的膝盖,慢慢地揉搓着,想把手上的热量传递给他。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靠在我肩膀上看着电影。
我已经无心看电影了,微微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鼻梁上的那道疤还是那么的明显,他的耳朵微微泛红,许是因为学习室人又多,热气也散不走。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靠着彼此,没有言语,身旁那么多战友,又仿佛整个学习室只有我和他。
直到值班员吹哨点名,他才从我的肩膀上惊醒,下次睡了一觉一样,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那副表情让我又喜爱又心疼。
平日里他起床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像是永远睡不够一样,每当那个时候,我就总想上去把他的眉头抚平,我也总想问问他,到底是有什么心事,让你晚上睡得这么不安稳。
又回想起我和他曾经同床共枕的那两个晚上,他平稳的呼吸告诉我,他睡得很香。
是不是躺在我身边,会睡得比较香呢。
多年以后,事实告诉我,确实是只有睡在我身边的时候,他才会有如此平稳的呼吸。
生活上各个方面的压力,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而聚少离多的我们,能让他睡上一个安稳觉,也让我觉得特别满足。
但前方的路依旧不明,道路依旧崎岖,从前的我可能走得很辛苦,也走得很艰难,如今有了他携手并进,也许前方再多的困难,我们也可以共同面对,走向属于我和他的未来。
我一直都相信,只要两个人,互相不放弃,坦诚相待,就一定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我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回我的是:“我不会有松手的那一天,如果我的手松开了,那一定是你挣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