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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   伊维特现在真的是战俘了。她被绑在树上,满脸无奈的表情。这可能就是那个贵族男人想要的结局吧。

      “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财富。”伊维特说。

      这是一棵几人合围的大树,枝繁叶茂,用来绑人实在是有点浪费绳子。不过,他们可不觉得浪费,因为他们知道伊维特是谁,知道她是一个有分量的俘虏。

      “我们不是土匪,”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肥胖而强壮的妇女,她刚刚给那个小男孩处理了额角上的伤口,她操着乡土的声腔,说:“我们只是农民,不是坏人,但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人头税了。”

      “沼泽城的人头税不是已经停止了吗?”伊维特警惕地问,这可是她自己走到王城,自投罗网的原因。

      “第一批官吏的确离开了,但他们又派来了一批人,还是收了税。我们起初只是想迁徙到其它地方去,但其它地方的税法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打算去王城,在国王面前抗议。”

      玛娜·康纳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她被田地里的阳光晒得发棕的皮肤,在光下闪亮着。

      伊维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诺顿公爵要那么多税干什么?原本的税收,已经足够支撑他那些奢华的生活了,他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我会让诺顿公爵签署停止收税的法令的,但是……”伊维特被打断了。

      “我们不相信你,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玛娜·康纳脸上是怀疑的神色。毕竟,就算是诺顿公爵偷偷收了税,伊维特作为他们的领主,也很难得到谅解。他们是不会想要了解宫廷斗争的。

      “……只要你们把我送回王城。”伊维特说。

      她仔细地打量着这群人,他们的确是肉眼可见的贫困。几百个人里,只有几个孩子穿着鞋,以免山路磨破他们的脚。大多数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因此新衣服似乎都变得罕见起来。

      那名小男孩尤其如此。他今年大概13岁,是首领玛娜·康纳的孩子,活泼好动,根本不知道谋反可能导致流血和死亡。他的脚上就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多年在山路上行走,有些人会长出茧子,有些人则一辈子都不会,因此行走本身变成了一种折磨。这个小男孩大概就是不会长茧子的那一类。

      伊维特说:“你们做得对,如果我是农民的女儿,我也会这样做。”

      玛娜·康纳哼了一声,不予评价。

      伊维特又说:“请你把我的靴子脱下来,送给你的儿子,我认为他比我需要它。”

      小男孩艳羡地看着那双靴子。对他来说,显然太大了,但它的皮质看起来那么好,一定是匠人手中无数道工序打造的。有了这双靴子,以后的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他也不会夜晚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了。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玛娜·康纳。

      “好吧,”玛娜·康纳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我们会把你带到王城,但是,你必须帮我们向诺顿公爵提出意见。”毕竟,他们需要一个能接触到上层和权力的通道,伊维特可以扮演这个角色。

      伊维特过了几天才注意到那些好奇的目光。不管她在做什么,总有一些人盯着她看。好消息是,他们跟遮遮掩掩的贵族不一样,看到了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她吃饭时和别人不同的方式,她对马匹照顾的习惯……一切细小的差异,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只是个人特点,却都被农民们解读成“贵族的风俗”。伊维特只能无奈地在心里笑。

      不过,她对饮食的粗糙接受得很好,这一点让农民们更快地接受了她,有些人甚至开始觉得她“还不错”。

      这天他们终于到了王城。伊维特看见那两扇再熟悉不过的城门,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她已经能看见几个自己眼熟的卫兵了,他们都是米歇尔·阿诺德买通的人,一看见伊维特,即使衣衫上满是尘土,也马上认了出来。

      他们立刻离开了岗位,几个其他卫兵取而代之。伊维特假装不关心城门下的情况,但她再次抬头时,自己已经身处检查的关隘。一位卫兵用手指着她:“你跟我来。”

      玛娜·康纳看着这样的状况,她当然不会放过自己手里王室的人质,低声质问伊维特:“他认出你来了?他知道你是公主?”

      “不会,只是检查而已,”伊维特尽力让玛娜·康纳安心下来。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玛娜·康纳不由分说地跳下马。

      伊维特连忙说:“我答应过你们,我会帮你们减少税收的,请相信我。”

      玛娜·康纳刚把手放到伊维特手臂上,卫兵就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同时上下扫视着她。原本,玛娜·康纳和他们一行人,都需要领主的准许才能离开,他们很可能被抓。

      这一路上,是伊维特帮助他们从黑市上购买了通过关卡所需的文件,她熟悉那些官僚的流程,也伪造了一些文件。几百个人同时通过王城的城门,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分成十批,而他们就是第一批。

      在这样弱势的条件下,玛娜·康纳只好放手了,这对这个一贯强势的女人来说并不容易。就连种燕麦,她都是整个村子里种得最好的人,何况是放开手里的人质。

      伊维特随着卫兵来到一个城墙下的小门,卫兵从中拉出一匹马,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伊维特知道,这是米歇尔·阿诺德的安排。她的机会来了。

      不能去凯特城堡,那里一定有诺顿公爵安排的骑士看守;更不能去王宫。剩下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伊维特决定先去小剧院碰碰运气,如果她没见到爱丝特,再去找米歇尔·阿诺德。

      小剧院竟然没有开门。这是很不寻常的,鉴于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把舞台搭在露天的地方,收集剧本,一切都是为了吸引晚秋进城的农民,现在却主动放弃了。

      伊维特看见一个窗子是打开的。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去。窗子后,一个熟悉的男人出现在窗边,稍稍拉开酒红色的窗帘,往外看了看。街道上空无一人。

      伊维特从她的藏身处走出来,“安德烈,你……”

      她还在衡量,安德烈是否可以信任,是否可以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但安德烈直接打断了她,拉开窗边的小门:“快进来。”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她在这里吗?”在没有点灯、拉着窗帘的大厅里行走,木地板反射着窗帘缝隙里漏下来的光线,伊维特急急地问,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安德烈只是带着她一直向前走。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似乎被拉得很长,声音长到失真,最终填满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

      伊维特从来没有真正记得过这个小剧院的构造。她很有方向感,所以只是不愿意记住。她一直都不太喜欢这里,不太喜欢爱丝特在这里比在自己身边开心。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想起路上听到的消息,“王后搜捕女巫……”

      谢天谢地,爱丝特就在这里。这原本是一间练舞用的屋子,木地板一尘不染。房间很大,很空,在三扇窗中间放着两张白色的小床,爱丝特就躺在其中一张上,她被厚厚的白色棉被盖住,整个人陷进床头。

      她正在费力地伸手,去够床头上的一本书。旁边有一个玻璃杯,装着半杯水。安德烈贴心地把书拿给她,以免她碰倒那杯水。

      “你来了?”爱丝特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伊维特站在原地,等着她朝自己冲过来,给自己一个差不多能把人撞倒的拥抱。但爱丝特没有跑过来。

      她的脸上突然出现吃痛的表情,扶着床头柜,小心地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希望喘气能缓解自己的疼痛。这时,伊维特才发现,她的腿上缠着一块木板。

      “你怎么了?”或许是伊维特的语气太凶,爱丝特一下子没有回答。

      爱丝特胆怯地看向安德烈,眼里有一种希望他帮自己说话的神情,伊维特讨厌这样的神情,她开始想带着爱丝特离开这里了。

      “她怎么了?”伊维特径直问安德烈,这里总要有一个人回答她吧?但是安德烈也没有回答,他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其实,我们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莫伊拉·怀特打开门,手里拿着湿毛巾和装了水的铜盆,她愣在原地,但伊维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

      一股强烈的沮丧感压倒了伊维特,她没有把爱丝特带到战场上去,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受伤,但是她错了。她甚至不想问爱丝特是为了什么才受伤的,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沮丧。

      “对不起,”爱丝特小心地说,她缓慢地站起来,在木地板上挪动,靠在伊维特身上,张开手抱着她,连两只手臂一起抱进去,就像伊维特是一棵百年的树一样,“都是我的错。”

      莫伊拉·怀特微笑了一下,端着她的水盆,到了另一张床边。她在沼泽城的战斗里从马上摔下来,又撞到了脑袋,这一次奇迹般地恢复了从前的性格,这让弟弟罗里几乎想跪下来呼唤圣父。

      这几天,一直是她在照顾这个人。她尽了自己骑士的职责,把军队带到王城来,等待伊维特的调遣。然后她就继续在这里尽职。床上的人非常瘦,很高,骨架子很大,但埋在床褥之间,依然不容易被看见。

      “算了,没关系……”伊维特紧紧握住爱丝特的手,她能再见到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不该那样试图控制一切,伊维特小心地把自己所有的恼怒和懊悔藏起来,希望能让爱丝特开心。

      当然,这不是一个很难的目标。爱丝特小心地在地上挪动着,拉着伊维特来到另一张床边。

      伊维特好奇这个肤色苍白的老人是谁,他看起来非常病态,整个身子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头上稀疏的金发,因为稀疏,看起来和白色没有什么分别。他脸上的轮廓非常深。

      爱丝特满脸期待地看着她,莫伊拉·怀特也微笑着,安德烈甚至哈哈大笑。伊维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老人被安德烈的笑声惊醒,睁开眼睛,从侧卧的姿势转过来,茫然地对着天花板眨了两下眼睛。

      伊维特猛地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是的,这是老国王,是你的父亲。”爱丝特鼓励地说。

      “不……可是……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伊维特渴望马上得到一个答案,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爱丝特有点愁眉苦脸地说:“我都已经讲了两次了,你们不能帮我讲吗?”

      老国王咳了咳,莫伊拉·怀特连忙把水杯递给他。他动了动手,就像从前使唤王宫里的仆人那样,安德烈过来,把他扶起来,在他背后的床头塞上一个枕头。现在他坐起来了,神情庄严。

      “你就是我的女儿?”老国王打量着伊维特的眼睛。

      “是的……”伊维特有很多话想说,但全都说不出来,最后,她问了一个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我和母亲长得像吗?”

      伊维特的生母,并非埃德琳王后,而是王宫里一个不知名的侍女。在生下她之后,那个侍女就去世了。王后为了掩盖这样一桩丢脸的事,就说伊维特是自己的孩子。

      “我不记得了,”老国王并不在乎这件事,他开始详细询问这期间王国的状况。他被王后囚禁了,但心里还有重回王位的希望,他需要知道封地、贵族、外交、税收……

      伊维特一一回答了,一边观察着她的父亲。他跟她想象的一样,一举一动充满了贵族的那种优雅,他也跟想象的不一样,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伊维特的母亲?

      伊维特原本担心自己会让父亲失望,毕竟,她可没有那种优哉游哉的贵族风度。但现在是老国王让她失望了,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失望藏起来,希望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就会变好。

      罗里·怀特没有敲门,就推开了门。老国王有些嫌恶地看着他,他才不会雇佣如此拙劣无礼的管家。

      罗里·怀特说:“我们快跑吧,博福特大人。农民在王城里闹事,烧房子,抢东西,还准备打到王宫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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