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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伊维特只是睡着了。

      她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过来了,而且身体完全好了。她一下床,就像从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加健康,强壮和轻盈。

      爱丝特在床边等待了三天三夜,每次她忍不住闭上眼睛,都会用力掐自己的手臂。等伊维特醒来,她手臂上已经全都是粉色,青色和紫色的痕迹。

      女仆们试图劝阻爱丝特,叫着“艾登小姐”,希望她能暂时离开,休息一下。

      “不,她可能会醒来的,”爱丝特这样说道,拒绝了所有人叫她离开的请求。

      现在,爱丝特变成了那个蜷缩在床上的人。她的房间只是附属于伊维特房间的一个小隔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床架子有一股好闻的木头香气。

      伊维特站在窗边,她回过头,就看见爱丝特睁开了眼睛。

      “你睡了好久,”伊维特满脸微笑,无法忍耐自己的喜悦。

      “我这是在哪里?”爱丝特一时间认不出这个房间。

      过去几天,她做了很多噩梦。有些梦里,伊维特已经离开了。她后来就逐渐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伊维特在床边跪了下来,向爱丝特伸出双手。爱丝特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觉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这是她的伊维特。在别人眼里或许是怪人,是不被整个世界接受的人。但是爱丝特见过她披着将军的披风,站在城堡外的阳光里。

      “我们……”爱丝特想说些什么,但是马上被伊维特打断了。伊维特从女仆手里端过一碗软蛋糕,专横地要她吃,一勺接着一勺,竟然没有留下让她说话的空间。

      黄色的蛋糕十分松软,每一层的表面有被烤成棕色的外皮。爱丝特小口小口地吃着。

      “哭什么?”伊维特温柔地说,“我活下来了,我不会把你送走了,真的。”

      “不,我只是在想……你和我,就我们俩,我们去平原城,找一个漂亮的地方,平静地生活下去,好吗?”看到伊维特的脸色变得犹豫,爱丝特赶紧补上:“不是平原城也可以,任何地方都可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姐姐,我们就不让她知道。”

      “凯特城堡不够漂亮吗?”伊维特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没有感情一样。

      “不是的,凯特城堡很漂亮,只是……”爱丝特把装着软蛋糕的小碗接过来,小心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身上的衬衫没有系好,往一侧滑落,露出圆润光滑的肩膀。她自己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抱住伊维特。

      她身上还有被褥的温热,一股属于长夜睡眠的让人安心的气味。

      伊维特小心地把她的衬衫拉好,但实际上,她想的是把它拉下来。她的手在爱丝特的肩膀上按了一下,看到柔软的肌肤像那些大理石雕像一样,被按揉的地方下陷,形成阴影,竟然觉得非常惊奇,好像这是第一天她注意到别人的□□一样。

      “我们可以安稳地生活,你会去森林里打猎,我会在镇子上教小孩唱歌,我们会非常开心的,”爱丝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卑微,伊维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但是,爱丝特已经很了解她了,足够知道她转过眼睛去没有继续对视,就只是在思考拒绝的语句,而不是思考要不要拒绝。

      “噢,又是那一套,家族的荣耀之类的,”爱丝特沮丧地瘫坐在床边。

      伊维特把她的腿搬起来,放回床上。“你应该休息,”她又开始用那种专横的、家长的语气说话。爱丝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想要抑制哭泣,就像抑制身体里的一个泉眼。

      她感觉被子被掀开,再度盖上,伊维特用力地抱着她,睡在她枕头上面一点的地方,把爱丝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口。爱丝特可以听见她的心脏在衬衫下跳动。

      “不要碰我……”爱丝特难受地说。光是忍住不要哭就已经够痛苦的了。

      伊维特不仅没有听,而且还俯下身,亲吻她的头发。

      她花了很长时间阻止自己做这件事,她常常要对自己说“不要”,这样的次数多到数不清。

      伊维特有时感觉,自己私底下已经疯了。她对沼泽城的一个牧师说,自己被魔鬼缠上了,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他给了,但那对她的爱欲无济于事。

      她同样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不要再有进一步的接触,但当爱丝特天真地提出要睡在一起,仅仅是因为爱丝特害怕一个人睡在陌生房间,伊维特立刻同意了。过后她又会花很长时间为自己的决定懊悔。

      她想尽办法和自己作斗争,这件事快把自己折磨疯了。甚至没有人看得出来,就好像伊维特在进行一场和自己的战争,她屡战屡败,简直没有成功的希望。

      爱丝特有时能感觉到,因为伊维特实在是太阴晴不定了。伊维特有时对她非常严肃,就像萨凡娜一样,有时又非常温柔,偶尔也会答应她去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戴上面具去沼泽城的化妆舞会之类的。

      爱丝特在心里悄悄把伊维特分成了两个,一个是天使,一个是牧师。她每天都会小心地观察伊维特的神情,希望今天是天使在场,她就可以跟她讲没有轻重的话,邀请她扮演爱情剧里的男主角,帮自己排演剧本。

      如果今天是牧师,爱丝特就会找到借口,悄悄溜之大吉,到厨房里去和女仆们聊天。但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她不知道的是,她也开始回避伊维特的时候,伊维特就会更加绝望,更加痛苦。

      “我都说了,不要碰我……”爱丝特终于哭了。她推开伊维特的手,蜷缩起来,就像一个伤心至极,完全失去希望的孩子,不再吵闹,只是默默地哭泣。

      “对不起,”伊维特手忙脚乱地擦着她的眼泪。她羞愧地收回自己的手,感觉心脏像是泡进了冷水。

      她又做了什么?爱丝特不喜欢这些,伊维特早就知道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再进一步,就有可能把爱丝特完全推走,但她还是做了,就像一个盲目冲动的疯子。

      爱丝特也坐了起来。她用力擦干眼泪,太过用力,以至于脸颊都被擦成了粉红色。她注意到伊维特的脸色很不好,想到她也才大病初愈,是不应该和她吵架的。

      爱丝特小心地拢住伊维特的手,伊维特立刻回握,就像被上帝赦免了一样激动。爱丝特说:“我很好,我没有生气,真的。”说完,她叹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在伊维特肩膀上,轻轻地打着哭嗝。

      伊维特不敢再动了。她知道,这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吵架,和从前一样,以两个人的顾忌结束。但是她好像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错过了那么多的东西……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爱丝特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着了,因为哭过,睡得很熟。伊维特把她重新放回枕头上,爱丝特的衬衫又不听话地滑落了,露出一侧漂亮修长的锁骨。

      伊维特伸出手,又缩回来,随即被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驱使,手指轻轻按上她的锁骨,顺着它的形状,像描绘一座雕像一样描绘着她。

      没有人说这是禁忌,但她们都可以感觉到这是禁忌。整个场景变得非常荒谬,从平常的生活图景里摇身一变,成了一段不被整个世界容许的记忆。

      爱丝特呢喃地说:“……萨凡娜……”

      伊维特抽回手。做错事的负罪感马上涌来,但她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的各种想法,因此再压下一段情绪似乎也不算太难。伊维特站起身来,如果爱丝特醒着的话,一定会马上认出来,她又变成了牧师,变成了那个严肃的人。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干,例如,和威廉王子的未婚妻见一面。

      凯特城堡唯一美好的地方正在此处。大片的玫瑰花生长于海岸附近,海水的深蓝和玫瑰的深红互为底色。偶尔能听到海鸥的鸣叫,咸咸的海风和附近森林的清新气息混杂在一起。

      路易莎公主踩着一双小麑皮靴子,她穿着只到小腿的裙子,用一把长长的粉白色雨伞随意拨弄地上的石子。

      “您真是好兴致,很少会有贵妇人不坐马车,而是选择徒步穿过这个海滩,”伊维特礼貌地说。她的礼貌中间带有一种有距离的亲热感,仿佛只是在向你抛出橄榄枝,而并不要人接受。

      路易莎公主撇了撇嘴,说:“我在我的王国时就这样。大家都说,斯兰特王国是最懂得礼节的,但我只觉得麻烦和无聊。你们真应该向我们学习一下。”

      伊维特笑了一下,作为对路易莎公主的玩笑的回应。

      现在,王宫忙着为威廉王子寻找能缓解肌肉消融症状的药物。那位会制作魔药的老人已经死了,带着他们在安克公爵的城堡底下所见到的一切恐怖图景,消失了。维罗妮卡受了惊吓,至今还躺在床上,深陷在梦魇当中,许久才清醒一次。

      她们的会面作为两个公主之间的会面,没有引起太大的担忧。

      “你邀请我来到底想说什么?”路易莎公主打断伊维特对景色的介绍,直截了当地问。她可不是那种喜欢绕圈子的人。

      “既然公主这样说了,我也只好开门见山。我是来劝公主取消婚约的。”伊维特说。

      “那是不可能的,”路易莎脸上显现出颓丧和绝望的神色,“我上次在决斗场上撂下话,被父亲知道了,他千里迢迢寄来一封信,说我要是不嫁给他,就剥夺我的继承权。”

      “可是,那也只是巴多纳国王陛下的想法。”伊维特的轻声细语使她的提议听起来更有诱惑力了。“您可以有您自己的选择。”

      路易莎打量着这个金色短发的公主。她穿着军装,腰间甚至佩戴着长剑。说实话,路易莎甚至有一点羡慕她,不过当然不是羡慕她在斗争里遭受的伤害和流言,只是简单地羡慕她的名声。

      学院里那些白胡子的老头,将来会怎样描述这个公主呢?他们一定会浓墨重彩地批评她的疯狂和愚蠢,大声感叹这个时代竟然荒谬到让女人领导军队。她真的会赢得一切的。她的画像必然会突出那道划破皮肉,像裂谷一样的伤口,而脸颊和胸部,那些画家最偏爱的女性特征,将会在伤疤之下黯然失色。

      “您能帮我?”路易莎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伊维特的提议了。

      在此之前,她曾经想联系那位布伦特王国的王子,许诺婚姻和财产,以便让自己逃脱威廉的牢笼。但她毕竟对那位王子一无所知,很可能走出一个牢笼,付出的代价是进入另一个。

      路易莎正在考虑利用伊维特的可能性,毕竟,她真的有一支军队。

      “您去和威廉王子谈一谈,我会和我的士兵们守在外面,确保他‘答应’解除婚约的,”伊维特在“答应”这个词上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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