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贫匠女今天又热血了》月满花朝

20、第 20 章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无双跪拜。
　　“赐坐。”
　　皇帝随后询问了另外三人的产品生产和售卖情况，问清楚后赏了金银绸缎，三人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冯无双和祁宁桢一直坐在侧边候着。
　　直到殿上只剩三人。

　　“冯无双，两百艘船的订单拿不拿得？”
　　冯无双没想到皇帝如此单刀直入。
　　“禀皇上，大漆可产可调配，人力尚缺。”
　　“我大晏有的是工匠，尽给你调度。”
　　“皇上，大漆特殊，髹涂过程考验漆艺，非学徒不能胜任。仅凭我一家小小漆店招几十人的队伍，怕是留不住人。”
　　轩德皇帝仔细问过其中细节，得知冯无双办大漆学府的用意。
　　“如今漆业稍有回温，但是漆器匠人技艺老旧，况有不少女子在家不从事生产，但女子擅长学习细致的技艺，与其在家荒废，不如让女子走进学府，既能学习漆艺，又能在有需要的时候组队生产，开办漆艺女子学府，为国为民都是好事。”

　　祁宁桢抬眼看了看冯无双，虽然之前说的是开办学府，但从未听她说开办的是女子学府。
　　不仅在大晏前所未有，在前朝乃至有史以来，都从未有过给女子办学的先例。
　　见皇帝沉默，祁宁桢略有紧张，要是皇帝发了怒，今日别的也休想，连命都难保。

　　“其实给女子办学，从未有之，但也未尝不可仔细研究。我大晏目前男丁均服役制，在匠人这块确实短缺。闲散人员更是几乎没有，如果一时征召其他行当的匠人来做漆匠也不合适。倒是女子干活细致麻利，那孩子带大的女子哪个都有五六年闲散的光阴，身体又尚年轻，若是自愿进学府学一门手艺，也很合适。”
　　轩德皇帝抬了抬眼，不置可否。

　　“大晏从未有民间商人办学府的先例，商人办学府培养新匠人技能自然是好事，招收女子……我朝民风开化，也无不可，你知道开学府需要什么资质吗？”
　　“民女一个小店掌柜，确实没有资质。”
　　祁宁桢从案几后步出，向皇帝请示道：“需要皇商才可开办学府。”
　　“皇上，今年漆业重振，为军部贡献极大，未来军部仍需要固定长期的大漆订单，若是从皇商处直接下订单，供应上自然会有保证。”
　　“爱卿，可是要为冯无双求一个皇商的封赏？”
　　“无双姑娘手艺精湛，经商有道，为国为民，臣为大晏社稷考虑，人才不可失。”

　　皇帝稳坐如山，眉眼中闪过笑意。
　　早在一月前他就派人暗查过冯无双的身世以及事迹，也在宸妃处见过冯氏漆店的香粉盒，精绝奢美，确实不俗。今日祁宁桢送来的一盏“艳冠群芳”，是制成了一盆鲜花盆栽的漆器，雕漆嵌玉，粉白相见，美轮美奂。
　　若是海防上彻底消除海寇隐患，重启海路贸易，光是这绝世的漆艺就能为大晏换回海外他国不少奇珍异宝。
　　更何况祁宁桢素来不亲近女子，这次一反常态对冯无双关心非常，作为从小长大的表兄弟，顺便为自己弟弟助力一把也算落个人情。

　　于是，皇帝命太监研墨，当场御笔亲赐冯无双大漆皇商。
　　丹青御笔，接过圣旨，冯无双抑制住激动，跪拜谢恩。

　　得皇帝赏赐御膳之后，太监领着诸位商人离宫。
　　祁宁桢当然记得皇太后曾说，待冯无双觐见皇帝之后，领着去一趟裕华殿。
　　只不过，一个月前惨遭拒绝，现在见面也无意义了。

　　而冯无双脑海里的小七跳出来，对无双说道：
　　【宿主，待完成这笔军部订单你就是晏朝首富了。一定不能出差错，不然会失去回到现代的机会。机会只有一次哦。】
　　无双又喜又觉得怅然若失。
　　这里的爹爹、帮助自己的伯清仲泉、跟随自己的三个孩子，还有乡民，还有……

　　她和祁宁桢各怀心事，沉默地坐在马车里，想到要分离，她悄悄地看了一眼祁宁桢。
　　既然终归分离，何必开始呢。

　　祁宁桢突然开口道：“我不会放弃的。”
　　冯无双愣住，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等你到了顶峰看够风景，倦了累了，身后总有我在。”
　　“王爷何必呢，其实人人皆是过客，来这一遭能做成友人已是极大的幸事了，儿女情长反而拖沓冗杂，不如江湖相逢山水再见来得利落爽快。”
　　“既然已经达成所愿，离你所期的首富目标已无限接近，无双姑娘为何话里话外总有离别之意？”
　　冯无双摇头不言。
　　“其实在一开始我就奇怪，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开辟了新的大漆方向，掌握一手分明老师傅都不会的绝艺，你手里所出漆器样式也是前所未有，像另一个世界来的物件。难倒当真是天纵奇才？”
　　冯无双依旧不语，祁宁桢是个聪明人，和她日夜相处过，聪明人发现蛛丝马迹也不奇怪。

　　“但是我不想问，我怕问了，你就走了。”祁宁桢深深地凝视着她，她也抬头望向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了冯氏漆店的门口，冯无双欲揭开帘子，却被祁宁桢拉住。
　　他的手拉着她细弱的胳膊，“双儿，你说，你会一直在这里。”
　　冯无双心里泛起涟漪，但她只说：“王爷，请自重，不要再胡思乱想。”

　　祁宁桢心头一空，只能松开手，看着她离去。

　　冯无双当上大漆皇商的事很快传遍了维州，市舶司送来了牌匾，上书大晏皇商四字，金光灿灿挂在漆店正堂。
　　一时间维州商人皆前来祝贺。
　　趁着这股东风，冯无双申请的开办学府一事也有了结果，官府发放了办学资质文书，冯无双拿着文书租赁下了文昌阁附近一处空宅子，择黄道吉日挂上了：大漆学府的牌匾。
　　不久，维州城待嫁的小娘子和中年妇人受到冯无双的招生告示上的鼓舞，果真来报名做学徒。

　　数月之后，朝廷两百艘船的订单也下来了。祁宁桢将订单送至冯氏漆店大堂，冯无双签字盖章，当场收下定金。
　　“待工期结束，尾款当日便会送至账上。”
　　冯无双点点头。
　　“届时成了首富，姑娘可还有别的目标？”
　　祁宁桢试探地问道。

　　“未可知，也许圆满了。”冯无双看向长街远处。
　　半年前，她就是坐着牛车从那个方向进来。
　　当时连药钱都不够付，如今她已带着一众女子在维州谋求新的生活了。

　　冯无双领着学徒们在港口开始给两百艘船上漆。
　　任务分摊好，权责安排好，一众上百人，分成十个队伍，秩序井然。

　　另一边，祁宁桢收到密报，维州再次发现细作踪迹。
　　祁宁桢远远看一眼在港口忙碌的冯无双，和李贺、李敬一起纵马离开。

　　是夜，冯无双在院中调制大漆，以供明日使用。
　　却听得隔壁乾坤医馆突然有嘈杂声。
　　她派怀业去隔壁看看，怀业回来时面色极其不好。

　　“无双姐姐，医馆站了一排侍卫，不给进去，但我眼尖，看见门前空地上洒了血，直滴进医馆大门。”
　　“你能认出是哪里的侍卫？”
　　“我看见了李敬在医馆里面，再要细看，他就关了门。”
　　冯无双心头大骇。
　　怀业看见冯无双的脸色，心里更确定了。
　　“是不是王……”
　　冯无双扔下手里工具，径直走向医馆，侍卫果然将她拦住。

　　李敬在里面听得外面有动静，听了一会，开门道：“放她进来。”
　　冯无双被领进医馆，只见灯火通明，程老大夫拿着西洋眼镜仔细查看一人的伤口，那人躺在床上，胸前插着一根断箭头。
　　程老大夫按住伤处，伯清准备洁净的干巾和刀具，仲泉烧水取药，每个人都严肃地做着手里的事，没有人顾及刚进来的冯无双。
　　冯无双也噤声，站着不动。
　　程老大夫将箭头慢慢拔出，那人吐了一口鲜血，又晕死过去。乌黑的液体从胸前的血洞里汩汩冒出。
　　“箭上有毒！”

　　“海寇狠毒，箭头有倒钩，抹了西南海岛上特有的辣舞毒。”程老大夫大惊失色。
　　程老大夫是维州最好的医生，民间传他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连御医都不及，皇帝高金请他去御医堂坐诊，他也敢直接回绝。
　　能让程老大夫大惊失色的毒可见极其不一般。
　　冯无双心里也咯噔一下。

　　“王爷捉细作时，细作挟持了店里的客人，为了救人，王爷与之周旋时身中暗箭。”李敬向冯无双解释道。

　　“如何解毒？”冯无双问道。
　　程老大夫说：“我有回魂散，解毒尚可，但此毒最损之处不是解毒，是伤身，幸运者需假以时日才能康复，不走运的过不了今夜。即便康复，也很有可能会留下病根，逢天寒时便发作。”
　　伯清已经堵住血洞，床上触目惊心地换了十来片纱布。
　　仲泉也取了回魂散，掰开祁宁桢的嘴倒了三颗进去。

　　通常即使是恶病，两颗也够了，今日硬是喂了三颗，程老大夫仍然愁容不展：“一定要守好今夜，今夜很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