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贫匠女今天又热血了》月满花朝

19、第 19 章

　　冯无双自回到维州，每日的订单又多了起来。
　　坊间皆知无双姑娘刚做成军部的大订单，东州房屋翻新一事也传到维州的达官富人耳中，不少富户派了管家来下订单，请无双制漆，财力盛者更要求刷满屋金碧辉煌。
　　无双和怀业从早到晚都在忙于制漆一事，若不是王嬷嬷照顾得当，这二人几乎忙忘了吃饭。
　　但是冯有余是无双挂在心上沉甸甸的亲人。时至今日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现代来的非遗继承人冯无双还是碧水村那个破产力争出路的冯无双了。
　　在这个时代待的时日略长些，感情就与日俱增。
　　如今冯有余沉疴未愈，看上去气色不错，也只是人为照顾得好，程老大夫前几日看过诊，便摇头叹气，给无双说了一番“你孝心可感但也要听从天命”之类的宽慰言语。
　　无双知道父亲所在时日不多，只求再延长些日子，好让他看见自己将冯氏漆店壮大辉煌，让他曾经窝囊的一生也能随之有光芒。

　　“无双姐姐，我们两个人力终归是不够用。”
　　桑怀业有些发愁。
　　半大的孩子都知道订单多了人不够，她哪能想不到呢？本来小七确实有加速上漆的功能，但刷漆是不能靠系统光天化日之下完成的。
　　若是临时组一个匠人队伍，人员极不稳定，还耽误时间，技术更是不能保证，要想有一个技术和稳定性都不错的队伍，就是招学徒。
　　她想到的办法是办大漆学府，学徒既能靠实践学到大漆技艺又能赚到劳务费帮助家庭，但民间商人办学府需要官府办资质。大晏对商人在民间办学府又有要求，得是信誉和财力都靠得住的皇商。
　　绕来绕去，不管是首富也好，发展学徒也好，都得当上皇商。

　　“人少有何难，人少招人，活多分摊，冯无双，这不会难倒你吧？”
　　院门被轻轻推开，谪仙般的男子自院外朗声而入，眸中带笑。他着白色便服，似话本中海底白龙王化为人形，来尘世间游戏。
　　和刚从战场中厮杀归来的那天完全不一样的祁宁桢。
　　连怀业都愣了一愣。

　　“我也不是个神仙，神仙都会遇到难题，更何况我？”冯无双自嘲地说道。
　　“你大可以找本王，兴许本王能为你出些主意。”
　　桑怀业早收拾好工具回屋睡觉了。

　　院中只剩二人。
　　冯无双便将开办学府一事说与祁宁桢听，祁宁桢点点头。
　　“大晏开国以来从未有商人开办学府的前例，至于做皇商，也得是做某行当做到了极致，并且能为大晏带来极大的利益。”
　　祁宁桢突然郑重地说道：
　　“圣上要见你。”
　　“可是为了大漆军部订单一事？”
　　“正是。”
　　“那若是能定，我可不可以提办学一事……”
　　“见机行事，不可莽撞。我也会从中协调，助力于你。”
　　冯无双满眼喜悦，“谢王爷。”

　　祁宁桢笑笑，欲言又止，他凝视冯无双，又在她双眼投来探寻目光时低头只顾喝茶。
　　“王爷？还未问你今晚来有何事？”
　　祁宁桢吞下一口热茶，只觉灼热之气喷到了脸上。
　　“王爷如何面上发红，难倒受了风寒发热？”
　　冯无双说着便要伸手去试额头。
　　“不热啊？”
　　她缩回手，却见祁宁桢的脸更红了。

　　祁宁桢浅笑：“无双姑娘，开创事业这样忙碌，可曾想过在维州安家？”
　　“我这不是已经安了家？”
　　“无双姑娘确实能力笃佳，其实我的意思是，无双姑娘有婚配的打算吗？”
　　冯无双僵住了，冷汗直冒。

　　“无双姑娘是觉得现在太早，想晚一些？”
　　“不是太早，也不是图晚，只是不打算婚嫁。”冯无双淡淡地说道。
　　“为何？哪有姑娘不嫁人，何况你花容月貌，有才有德。”
　　祁宁桢大为震惊，他虽然与朝中门阀老旧思想不一，但也不至于标新立异到追崇女子不婚的地步。
　　“我只想赚钱。我很俗气。若是能让漆艺发扬光大，也算我脱了俗。我没有时间和闲情去思考婚嫁一事。也不打算将自己的人生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若是此人不苛求你，还全力支持你发展漆业呢？”
　　“我不愿意通过婚姻得到这种支持。”
　　冯无双坚定地说道。

　　祁宁桢似被棒槌从头顶敲下，浑身一震。

　　“我何曾是这个意思了？”
　　冯无双本是试探，听他否认却更像是掩饰。
　　“是民女僭越了。”冯无双向他行礼道。

　　“圣上见你，是因为你自己技能突出，为军部解决了顶头疼的问题。本王说要帮你协调，是因为本王确实欣赏也需要你的技艺发扬光大，为军部将来两百艘船上大漆一事顺利开展。并没有因此拿捏姑娘，占姑娘便宜的道理。”
　　“我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我确实不想婚嫁。”
　　“那你可知，本王心悦于你？”
　　祁宁桢深深地看着她，她面颊微红，眼波似水。

　　“王爷都问民女婚嫁打算了，我岂能不知？”
　　祁宁桢：“……既然知道本王是出于一片真心，也还是……”
　　“还望王爷收回真心，莫要错付了。”
　　“无双，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坦荡，本王没有看错人。一月后市舶司会挑选每年杰出商人觐见圣上，圣上从中选一名今年度新晋皇商，圣上特地提起大漆商人，我已将你的名字报上，一月后我来接你入宫面圣。”
　　“谢王爷。”

　　祁宁桢笔直地站起来，从容地走出院门，长街明月惨白，像极了他此时的脸色。

　　冯无双从此一个月未曾见过祁宁桢。
　　奇怪的是，日子虽然一样的过，每日一样的忙碌，却格外的漫长。

　　偏偏这个月总听得街上敲锣打鼓办喜事，先是伯清娶了采药商家的大女儿，再是仲泉和文昌学府里的教书先生家嫡女订了亲。
　　冯无双揉揉酸胀的太阳穴，让酒儿去娶了二百两的银锭子做贺金。
　　“无双姐姐，怎么又要取银锭子？前两回刚送过，这回又是哪家？”
　　“都转运盐使司苏瀚的二姑娘苏墨小姐，这两日也要办喜酒了，刚给我送了请帖。”
　　“无双姐姐，这个月喜钱送了不少，什么时候你也成亲，把份子钱都收回来？”
　　冯无双敲了敲酒儿的小脑袋：“你们说我财迷，我看分明你们更贪财。”
　　“无双姐姐，酒儿也盼嫁呢，姐姐不出嫁，她怎好意思为自己张罗呢？”怀业跟在后面打趣道。

　　酒儿脸一红，追着怀业满院子打。
　　“别打了酒儿妹妹，哈哈，实在怕嫁不出，我就委屈一下，把你娶了。”
　　“你！我再不理你了！”酒儿气呼呼地出了院门，找钱庄提钱去了。

　　“怀业，你要是对酒儿有意，姐姐可以帮你提亲。”
　　怀业脸红，嗫喏道：“我现在还未立业，如何成家，等姐姐办了学府，我在学府里谋个活计，带几个徒弟再说吧。”
　　无双道：“一定会的，怀业，我们大家都会过上心满意足的日子。”

　　到了面见圣上的日子，冯无双早早起来收拾准备。
　　“怀业，那盒漆器备好了吗？”
　　“我都准备好啦！就等王爷来了！”
　　冯无双心头一慌，“确实很久没见到他了。”
　　“我怎么见到他好几回了。”桑怀业头也不抬，只顾眼前手里的活。
　　“在哪见到？”
　　“就长街上，望月茶楼，他经常坐在二楼喝茶，我还和他招手，只是我一招手，他就回屋了。”
　　“哦……”
　　冯无双欲再问些什么，就听到院门外马车轱辘停下的声音。

　　“王爷的马车到了！”
　　怀业欢呼道，他也知道冯无双要进宫面圣，是个顶重要的事，并且八成是个喜事。
　　王爷立于马车面前，怀业向王爷行礼，祁宁桢点头微笑 ，虽面上平和，却有些紧张地看向院内。

　　“哦，无双姐姐准备好了，一会就出来。”
　　话音刚落，无双从门内出来，笑眼盈盈，像从未拒绝过一颗真心一样，看得祁宁桢像喝了一口醋酒，又辛酸又微醺。
　　“既然无双姑娘收拾停当，我们且上车出发吧。”

　　车内祁宁桢和冯无双介绍了今日一同面圣的另外三个商人，分别是陶瓷商人、木雕商人和宣纸商人，都是往年买卖做得尤为成功的。
　　“皇上问什么答什么，若是问了你个人私事，你也只管如实作答便是。”
　　“皇上会对我个人私事感兴趣？”冯无双好奇道。
　　“原来是的，现在应该不会再问了。”祁宁桢语焉不详。
　　他早在前两日就和母亲段莞言明，冯无双无意儿女情长。段莞虽大为震撼，但也只能不再问了。
　　她只是怪异的眼神看了看儿子，原先以为他铁树开花，结果天上下了一泼冰雨，又给冻灭了。

　　二人不知不觉已经在宫门前下了车，由太监领着一路进了宫，来到了议政殿前等候皇帝召见。
　　同样在等候的三个中年男子正是今日一同面圣的商人。
　　见来了一个女子，纷纷好奇地打量。
　　面若桃花，好似仙人。

　　待到小太监唤众人见殿，众人低头行礼缓缓入殿，皇帝面前行跪拜礼。
　　“你，便是冯无双？”高高的宝座上端坐的年轻男子威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