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贫匠女今天又热血了》月满花朝

16、第 16 章

　　流民迁入安置所第一日，东州卫派出了一队巡防维持秩序，冯无双协助安排和登记，夫妻家庭一室，单身男子十人一间，单身女子六人一间，余下十来名孤儿进入兜率宫入住，由师父们带着，和师父学习佛经，打扫佛堂，去伙食房帮厨，待十六岁后再自行决定来去。
　　将几百人口安置妥当之后，冯无双累得坐在安置所门前的凉亭里。

　　她咕咚咕咚大口喝茶，对面一排居所有人进出收拾，有人窝屋里发呆，还有妇人之间吵个嘴的，人人面黄肌瘦，尽管有了安置所，每日也能领两碗粥，但整个安置所都充斥着饥饿。
　　有三五个男子走出安置所，在密林挑了棵树，拉锯砍伐，人没力气活干得也慢，但冯无双看得出他们是有经验的，果然一个时辰之后，几个人就共同制成了两张床板，三把小凳，还用边角料制成了碗碟的木胎。
　　“可惜大漆甚贵，只能粗胎凑合用。”其中一个脸颊凹陷但双目迥然有神的中年男子叹气道。
　　“李大哥，特殊时期讲究不得，我们现在全靠救济，你制这些个小碗有什么用。”身边打磨木板的青年男子劝解。
　　李崇不语，捧着碗犹如心爱之物，李家世代木匠，从大件家具到精巧摆件，无一不精。

　　“唉，木器厂营被海寇烧了，也不知道官府还会不会重建了，一辈子的营生啊！”
　　“大家莫要泄气，有手艺傍身，还怕没活路么？待海防营将士凯旋，就是我们回归故乡的那天。”
　　李崇放下碗，拍拍几人的肩膀，一起搬着床板回安置所去了。

　　冯无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即便给流民安置了睡觉的地方，他们还需要有生计，不然精神会垮掉，甚至出乱子。
　　现在船漆也调制成功了，正是需要大批量制作的时候，一切工序都需要人手。
　　何不将这些流民有能者收进匠人队伍？
　　不过现在祁宁桢还未回东州，船只也全部在荣城，她也只能暂时在东州等候。

　　三月的春风吹暖了沿海的屋檐，流民得以安置后，东州城内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只不过在繁华的街头会有些流民乞讨，但也绝不惹事。
　　自从冯无双给东州卫和安置所刷了大漆，东州的百姓也多有效仿。
　　只不过漆匠极少，大漆又需要从外地进，颜色也很单一，因此受限。

　　一日，曹领事家的夫人来卫所，带了喷香的椰蓉糕，分给卫所的侍卫，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喜气洋洋，冯无双在厢房里就听见门厅传来曹大嫂清脆的笑声。
　　“无双姑娘可在？”
　　冯无双应了一声，刚打开厢房的门就见曹大嫂笑盈盈立于门前。
　　“曹大嫂，快进屋。”
　　冯无双将她拉进来，曹慧打量了屋内，整整齐齐。冯无双刚住进来那会她还帮忙收拾过。
　　“看得出来酒儿能干，也是姑娘你心好，让她能将你当亲姐姐待。”
　　“酒儿勤快，比我会收拾。我平日制漆，不是酒儿和李妈照应，我连饭都要忘了吃。”

　　柯酒儿闻声从屋外进来，提着一壶新烧开的水。
　　“曹大嫂，你坐，给你泡茶喝。冯姑娘教我炒米泡在茶水里，养胃极好。你也尝尝。”
　　酒儿将热腾腾的茶水小心倒入半碗焦黄的炒米中，香味立马扑鼻而来。
　　“确实好香，再配着我做的椰蓉糕，我们一起吃茶。”
　　三人围着茶案，享受午后的温馨。

　　曹大嫂看看书案上的调漆工具，问：“无双，船漆的事你忙完了？”
　　“刚刚结束，就等王爷回来验货。”
　　“那，你可愿意再揽一个活？我可是给你带了大单子。”
　　冯无双立马来了兴趣，贴过去喜道：“大嫂快说。”
　　“我们几个海防营的家属，都觉得你给卫所和安置所刷的大漆漂亮。可惜我们这漆匠不多，也不产大漆，只好来问问你，可有闲空给我们家里也刷刷大漆？”
　　“几家？”
　　“现在连我家一起，七八家都要刷。”
　　冯无双点点头，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有空！海防营家属只收八成价！”
　　曹大嫂拍手：“就知道你爽快！”
　　“这工期要多久？”
　　“安置所当时为了紧急安排入住，大漆只刷了两遍，两天就完工了，但过个三五年还可以再重新补刷。你们不着急，就让我反复髹涂三五遍，以后十年都不用补刷。”
　　“我们倒是不急，不过姑娘又给我折了价，又多耗费了大漆，就怕姑娘亏了。”

　　冯无双当然想赚钱了，离开维州已一周有余，伯清、仲泉来信道家中父亲虽无起色但饮食照顾得极好，王嬷嬷能干，还卖出了十几样店里的漆器，只不过没有新货补足，还得等她回去。

　　“我来此地之后，亲眼目睹了海防营军士不易。东州卫所也为流民做了不少好事，幸而东州有他们，才能保全安宁。我不过不赚钱，又不是亏本，就当感谢海防营。”
　　“姑娘这都是军士的本分，其实东州还有不少富庶大户也想给家中刷漆，可憾姑娘不久待于此，要是姑娘能在东州接下这门生意，绝对兴隆。”
　　“我确实急缺人手。若是人手足够……”
　　冯无双突然想到了安置所的李崇。

　　“这样，人手我来找。这一批若是你们能凑上二十家，我就给他们一个及其优惠的团购价，只收九成，海防营家属享受折上折。”
　　“好好好！二十家小意思，其实想刷漆的都不止这个数。我来负责登记要刷漆的户数，从街头开始登记，登记到二十个为止。只是姑娘你初来乍到，哪里去找人手？我可让我家领事帮你去问问闲空的匠人。”
　　冯无双抿下一口茶，神秘地笑道：“我已经想到谁能来帮我了。”

　　当日，冯无双便去了安置所。
　　得知能在东州找份活干，赚点银子，李崇高兴坏了。
　　在冯无双面前激动地搓手，“我们木器厂营里常有刷大漆的活，熟的不能再熟，上回姑娘喊人来给安置所刷大漆，我们还说呢，这活我们也能干啊！”
　　“李崇，你这边能集合多少木匠？”
　　“我们有木匠、漆匠，漆匠少，我知道的就几个人，木匠很多，一起二十个人肯定能找来。大家都想找活干！”
　　“二十个人可以。二十个人刷二十家，每家分去四个人，一次五家，一家需要三四天反复髹涂，二十家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完工了。”
　　“半个月，一人二两银子，可否？”
　　“可可可！”
　　李崇在木器厂营每个月不过也就领二两银子，半个月就拿了一个月的收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漆贵奢，施工也极具耐心，若是刷坏了，就从二两银子里面扣，我做生意都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工程一定不能有误。”
　　李崇认真道：“我会喊上做事靠谱的匠人，一定把活接好。”
　　“好，三日后开工。三日后你们来卫所门口领大漆。”

　　冯无双回到卫所后，进了厢房，在脑海里敲了敲系统。
　　【主人，好久不见，需要小七为你效劳吗？】
　　“我需要50公斤的大漆，还需要五公斤的干性油。”
　　【马上！】
　　冯无双面前银光一闪，五桶大漆泛着厚重的光出现在地上，还有一小桶干性油。

　　冯无双开门呼唤桑怀业进屋。
　　怀业一进门看见大漆有些诧异，前阵子刷安置所的大漆已经用完了，哪里还有这么多大漆。
　　“我让维州的朋友给我快运来的。”
　　冯无双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来教你怎么调配大漆，这次还安置所不一样，我们要调配不用打磨就有亮度的大漆，省工还能让民屋焕然一新。”
　　桑怀业好奇怎么做到，于是冯无双手把手耐心教他。

　　曹大嫂是东州家喻户晓的热心肠人物，她站街头问了一声谁家要刷漆，维州来的无双姑娘愿意接单，头批只限二十家。很快从各家就跑出来耳尖的妇人，七嘴八舌还伸着手恨不能夺过她手里的笔册自己登记。
　　待登记完毕的二十家妇人散去，曹大嫂被更多的人群淹没，纷纷问下一批什么时候，怎么只收二十家，东州五六月份便是雨季，人人都想用上大漆防潮。
　　待曹大嫂支棱着被挤乱的发髻从人群里抽出身来，团购名单已成，她心满意足去卫所向冯无双交差去了。

　　同一日，荣城的军报连夜送到了卫指挥使王进手上，报小王爷连克两拨海寇，重挫甸国机甲，将海寇逼退至原州海峡东南角，距离甸国海岸线12海里。
　　“好！王爷威武！将倭寇打回老家！”
　　王进把曹领事从梦里拽起来，手舞足蹈比划了一番前方战况，曹领事彻底醒透，大笑两声，“解恨！那海寇向来爱搞夜袭，战船全部是乌黑色，深夜完全不能察觉，不然荣城何至于毫无防备就遭袭击！”
　　“若是朝廷两百只船到位，不怕打不到海寇的破王宫里去！”
　　“两百只船也快到交期了，待王爷过几天回来，去京都复命，说不定新战船就跟着开回来了！”

　　捷报自然也从东州卫传至城内外，百姓无不欢呼鼓舞，安置所也如过年般，不少人都嚷嚷着要即刻回去。
　　冯无双的大漆已经调配好，团购的名册也拿到手，包括二十家先付了一笔定金。
　　听见捷报时，她也几乎蹦起来，祁宁桢要回来了，大单要来了！
　　但稍后她就开始有隐隐的担忧。
　　桑怀业也看出来，问：“无双姐姐，你是怕安置所二十个匠人急于回荣城，耽误工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