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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黎明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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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的光渐渐暗沉,梁淮言说完了曾经他认为不可能有人听到的话,他自己也不禁失笑,可能刚经历生死攸关,再不说就是真的跟着自己埋进黄沙里了。
梁淮言母亲不明不自地死掉之后,同村留下来的亲戚张乾贵接手了这里。大家因为可怜他幼年丧失双亲,又都是亲戚,所以平时也不怎么管来他,可梁淮言自己却像着了魔一般,不顾死活的操练刀剑,总之是离这间茶铺越远越好。
他其实有些不能直视那些伤患,每次看见他们,鼻尖就会恍惚间萦绕着血腥味,一些绝望的回忆如潮水般席卷他的脑海。
“梁……淮言?”清添突然的发话,将梁淮言从过去中唤醒,这个人居然还未睡着,一直默默听他说完了。
梁淮言说道:“怎么了?”
他其实略微有些诧异于对方会记得自己的名讳,或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对方已经回眸过千万次。
“你一直觉得,是鬼军杀了你的母亲?”清添问道。
梁淮言用铁丝拨了一下灯芯,说道:“不重要了。”
清添一针见血地说:“若真是这般毫不在意,为何不守在稽阴村中当个医师,而要参军当个不起眼的将军?”
火苗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熄灭。梁淮言说道:“从军承继父亲衣钵,医伤接手母亲茶铺,两者于我而言有什么不一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这种话能到谁?”清添侧过身子看着他,“不要说你是为了杀鬼军,若真是想报复鬼军,倒也不用在战场上给自己冠冕堂皇地找理由,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梁淮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和他无声地对视。其实他说对了,梁淮言在整理双亲遗物时曾发现了端倪。父亲在军中时,本来应是功劳颇多,但数次军功都被推延下来,杳无音信。
后来,他到沙昌军中摸索发现,得到封赏之人竟然极少,却无一例外都有一共同点--皆是京城权贵的亲眷。
因为此事,他又找机会去问了守营的士吏,发现母亲离奇死去的那天,有几个士兵借故没有入营中训练,反倒是偷偷出了营区,不知去向,着实奇怪。
“你既然厌恶我如此至深,何必多管我。”梁淮言说道。
“因为,其实我跟你没什么不一样。”清添答道。
梁淮言并不搭话,忽然将灯火熄灭,屋内顿时陷黑暗,清添转过头,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梁淮言捂住他的嘴,将他带到洞内的岩体后,附在他耳边说:“别动!”
洞外的人毫无征照地冲进来,狭小的岩洞一瞬间被照亮,梁淮言和清添躲在暗处,身上的肌肤隔着两层布料相贴。
清添从侧边瞄了一眼,看来者身上的装束,应该就是先前追赶他们的人。
“大人,附近都找过了,实在寻不到,现在风雪太大了,不如先在这洞里歇息一晚吧。”其中的一人说道。
梁淮言和清添对视一眼,心里都立刻揪紧,神色凝重起来。
领头的人说道:“不用找了,我们的小猎物似乎也在这里。”
梁淮言心中一惊,对清添说道:“待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回茶铺找张叔帮忙。”
他起身从岩石后面现身,说道:“你们究竟是谁,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枉顾律法。
面前的人点燃火把,说道:“你何必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你我二人难道不是
一样的?都只是别人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梁淮言见对方这么说,便知道他一定了解一些内情,便顺势套话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洞口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几人知道梁淮言难以纠缠,便派了少说有五十来人,誓言要把他拿下,那人一摆手,所有的将士都燃起火把,
抽出刀剑,“当然是玉石俱焚了。”
梁淮言纵使武艺再高,怕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猛攻,这时候若再想小聪明蒙混过关的话,也突破不了五十多人的围堵,剩下只有死路一条了。
清添这时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梁淮言焦急地说:“不是让你……”
他抬手上住了梁淮言的话,对众人抽出剑,说道:“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人笑道:“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你活着回来了,既然如此,就好好珍惜你那条狗命,少在这里碍事。”
夜色渐渐褪尽,天……要亮了。
谢印侍立在大殿外,殿内的几位大臣正在奏报事宜,他不耐烦地“啧”了几声,引得两旁的过频频侧目。
这两日正值佳节,所以只有几人上报急事,不一会便已结束。
“宣,大将军谢印。”殿内的诏令传出来,谢印活动了一下脖颈,步入大殿。
“谢印拜见皇上。”谢印掀起衣摆,跪拜在殿前。
“起来吧”,当朝圣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色微妙,“统鸢这次如此着急觐
见,可是有要事奏?”
鬼军之战打了这么久,皇帝早已厌烦,连同谢印一起也看不顺眼,所以话里话外都在点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说,若是谢印所呈之事无足轻重,便是不知宫中礼数,肆意妄为。
谢印并不着急,说道:“下官是来奏边塞与鬼军交战的情况。”
圣上微蹙眉尖,说道:“此事不必操之过急,等明日再奏吧,退……”
他话还未说完,竟被谢印打断了,他说道:“不如皇上看样东西再做决定。”
两旁候着的大臣心中都有些狐疑,他身处边关,既使消息得到的再晚也应该已经知道,皇帝决定与鬼军和解,议和之事早已排上日程,此时再提及边战事岂不是在跟皇帝唱反调?
谢印朝殿外看去,众人也回头张望,只见大殿外站着一群衣衫褴楼的百姓,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齐声道:“皇帝明辨!”
“边关猖獗鬼军如此,肆意欺辱百姓,致使家家大门紧闭,街市上空无一人。”
“昨夜一晚,各家本来以为鬼军议和,便满心欢喜地迎度佳节,但鬼军忽至,烧杀抢掠,枉顾约定。这群鼠辈如此欺压我们,当真认为我百年沙昌无人,满朝文皆是草包孬种!”
谢印重新跪下,言辞恳切地说道:“鬼军毁约在先,黎明百姓不得安宁,请皇上允我兵征讨,护国边疆。”
圣上捻着手中的佛珠,仍在犹豫,谢印又说道:“皇上若信民间俗传的话,相信鬼军真是由忘川鬼魂所化,专门吸人精魄。若是残留他们,他日遁入京都,您觉得京城精魄最阳最刚的人是谁呢?自然毫无疑问第一个目标定然是您。”
“砰!”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圣上坐在龙椅上,手中的佛珠捻的愈发急了。
“不说这些,皇帝您自然也是不想担下万世的骂名不是。”谢印仍然不徐不缓的说道,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周遭的人都不敢说话,唯恐此时乱站队招致龙颜大怒。
“能打赢吗?”皇帝说道,结果身旁的太监重新递过来的茶水,面色恢复平静。
谢印知道,圣上已经被说服,便踌躇满志的说:“不在话下。”
圣上思虑再三,还是召来身边的太监提笔,写下文书,准予了他的讨伐。
天色刚过晓,太阳隐隐约约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澄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