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爱情》小荷是新人

28、彦辉的十四年（2）

　　第5年
　　上次分别以后，彦辉再也没有收到婉婷的信。在某一天再次读了一遍婉婷的全部来信后，彦辉想象着婉婷的样子，打开了信纸，开始书写婉婷永远不会读到的信。在信里，彦辉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完全放松地对婉婷讲述他的生活，讲他看了什么书，讲他的科研，讲妈妈的身体手术后恢复的很好，讲他很想念她。可在现实生活里，每个月彦辉都会给婉婷打一笔钱，有时多有时少，每划一笔，就像在心头上割一刀，这种痛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当婉婷哭着说不要他那么辛苦，要他好好考研，随时可以谈女朋友时，婉婷看不到的是电话的这一头彦辉的泪流满面。他的眼泪是心疼是感动，是对他们这段关系的无可奈何。他说他遵守诺言，因为他最大的奢望不过是把婉婷好好地放在心里。

　　第6年
　　当彦辉收到婉婷辛苦收集来的复习资料，他细细摩挲着婉婷写的“祝你成功”那四个字，心潮澎湃。那一天，他给婉婷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在放进信筒前，却还是收住了手。回到宿舍，他把那封信打开，和已经厚厚一摞的他写的其他的信放在一起，永远地成为了秘密。

　　当彦辉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硕博连读的录取通知书，他终于放纵了自己一回，第一次主动给婉婷打了电话。他心里隐秘的愿望又偷偷冒出了火苗。

　　彦辉无法形容当他在实验楼外看到婉婷时的惊喜，当他得知婉婷搬到了上海，内心的激动已经难以压抑了。可是他真的不敢轻易给出许诺，自己依然是有沉重家庭负担的穷学生，和婉婷的差距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他曾暗暗地想，现在自己也是名校名导师的研究生了，自己也许会有不错的前途，未来他也许可以站在婉婷的身边，虽然可能无法给她添光彩，但至少不会给她的光彩抹上阴影。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给出承诺。

　　当婉婷转身离去，她不知道身后的彦辉硬生生把迈出的腿收住，把伸出的手慢慢放下紧握成拳。

　　第7年
　　彦辉怎么也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婉婷会是在自己的家乡。爸爸曾让彦辉在高中集体照中指过哪个女孩子是婉婷，没想到他居然一眼认了出来。

　　彦辉本以为婉婷的学业事业都一帆风顺，这是第一次了解到她不为人知的苦恼。是呀，两个人离得太遥远了，心里牵绊了这么多年其实并不完全了解这个女孩。婉婷诉说心事的样子让彦辉产生了很强烈的保护欲，这是他对婉婷从未有过的感受。他耐心地劝解着婉婷，支持着她的想法和决定。他觉得他与婉婷悄悄地走近了一些。

　　虽然婉婷从小生活优渥，却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一进彦辉家门，家里的简陋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对一些没见过的家什充满了兴趣。农家饭也吃得香甜。婉婷嘴也甜，一直夸阿姨手艺好，把彦辉妈妈哄的合不拢嘴。婉婷还时不时向彦辉爸爸讨教一些种庄稼的问题，让他也谈性大发。婉婷还给大家讲了她为什么会到这里，讲这边的小孩子和教育。一餐饭吃的其乐融融，彦辉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不可自拔，把婉婷都想成了家里的一员。

　　回到上海，婉婷经常到彦辉学校的图书馆学习。彦辉每一次都想陪着，但怕在一起多了控制不住自己，就克制着偶尔去几次。婉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到食堂吃饭。彦辉的朋友经常拿婉婷打趣他，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因为他很希望这是真的，而在一起越多，他的奢望就越大。

　　第8年
　　婉婷如愿考上MBA, 和彦辉成为了校友，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多了，越来越像校园里其他的情侣。日子如阳光下潺潺的小溪安静而美好，彦辉沉醉其中，越来越少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可彦辉并不知道他早已得罪了同组的一位同学，张旭。张旭是在本校读的本科，成绩不错，家境也很好。当时他也是一门心思要读现在导师的研究生。可是导师这一届只准备了一个硕博连读的名额，他虽一直争取，却输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师范大学考来的彦辉。彦辉当年高中成绩虽不突出，大学里因为热爱专业学的非常好。特别后来又有了做科研的经历，当时的老师很喜欢他，也向自己的朋友他们现在的导师强烈推荐了彦辉。彦辉的研究生课题也进行的比较顺利，他在实验中有很多想法，导师很认可。而张旭因为只是硕士生，大部分时候都是由一名年轻的博士后带着，他觉得给他的课题也不够高端，心里非常不平衡。更加不平衡的是当他看到总跟在彦辉身边的婉婷，不仅人漂亮大方，听说她既是本校知名的MBA的学生，还是家族企业老板的独女。他觉得彦辉一个小地方来的家境贫困的学生，凭什么学业爱情远远超过自己，自己读本科的时候也是系里出名的优秀学生。

　　后来张旭不知从哪里辗转听来当时婉婷为彦辉找复习资料的事，开始在组里系里传各种流言。流言里传彦辉是靠攀上富家千金才得到硕博连读的机会，说他得费尽心思霸住这个女生，好实现将来飞黄腾达。他们组是个大组，什么人都有，他难免遭些明的暗的冷嘲热讽。彦辉本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而这些话又句句戳中他心中的隐痛。

　　组里还有一个家境贫困的农村来的女孩，叫刘艳，刚进组不久，因为穿着打扮比较土气生活也非常节俭，组里也没什么人和她亲近。有一天组会导师称赞了彦辉的工作，散会后，张旭当着彦辉的面说，“一吃软饭的，有啥了不起。”彦辉懒得搭理这种人，刘艳却突然顶了一句，“没本事的人才只会说别人，因为自己赶不上别人。”张旭很横地冲刘艳走了过去，彦辉却突然挡在了他的前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张旭觉得闹下去太丢人，转身走了。

　　刘艳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彦辉也不喜欢和别人特别亲近，因为这件事情也可能因为家庭背景有共鸣，两个人倒成了朋友。刘艳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会突然站出来，这完全不是她的个性。不过她坚定地觉得彦辉是个很优秀的人，张旭那么说他是错的。后来两个人更熟悉了，刘艳问过彦辉婉婷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却没有回答，她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

　　婉婷的工作越来越忙，来学校的时间渐渐减少。每次来的时候也不能待很久，两个人在图书馆学习，婉婷还得时不时出去接个电话。不自觉地彦辉觉得有些失落。

　　彦辉读了研究生后因为要上课还要做科研，已经没有时间出去打工了。还好他的学费是全免的，每个月导师还给发些工资，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问题，省下的钱可以每个月还婉婷一些。爸爸在农活不忙的时候，会去帮人建房子，给妈妈赚医药费。结果爸爸干活时不小心伤了腿，需要休养两三个月，家里的生活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

　　彦辉实在没有办法了，在婉婷来的时候，嗫嚅地问她能不能最近几个月先不还钱。婉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打了进来。婉婷接完电话得马上离开，所以来不及细问彦辉，就直接说，“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我，我得走了。”望着婉婷匆匆离去的背影彦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时却发现张旭从旁经过，他看到婉婷离开的一幕，鄙夷地斜眼看了彦辉一眼，彦辉这次却没能冷漠地瞪回去，避开目光离开了。

　　第二天，婉婷又来学校了，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彦辉在心里自嘲地想，对她来说，几万块钱算的了什么，她怎么会想到有些人家遇到了哪怕是小事就马上没有盈余的日子呢。

　　婉婷是直接来食堂找彦辉的，而刘艳正和彦辉坐在一起吃饭。当婉婷直接过来挽住彦辉向刘艳介绍自己是彦辉的女朋友时，敏感而内向的刘艳表现得异常尴尬，彦辉的心里五味陈杂。当刘艳离开后，他抽出胳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一刻他第一次对婉婷生气了，他觉得婉婷就像是张旭那一国的人，高高在上，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自己和刘艳是一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心里的一点点希望。是的，他知道刘艳喜欢自己。他虽然对她没有那种喜欢，但他不忍心伤害她。

　　事情过后其实彦辉就后悔了。他知道他这样做伤害了婉婷，他每一次都因为自己内心的自卑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可是他无法对婉婷解释，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也对这样的自己无能为力。

　　在那个特殊的日子，他再次对婉婷说在还清钱前不会找女朋友。他把这个当作一个承诺，他现在唯一能给的承诺。可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句话伤了婉婷也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