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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卜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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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们闻声回头,同我们说道:“嗨,还不是咱们吃喜酒那家。方才在席上,那位新家公问新郎,这喜宴为何没备汤食?新郎官儿说备得太急,仓促间疏漏了,说去想想办法。
不大功夫,他便给每桌都上了羹汤。新家公喝了汤后,很满意姑爷的雷厉风行,还夸了他好几句。那汤味道实在鲜美,不禁追问用何制成的。新郎官儿回答,便是刚刚您见过的那只神雁煮成。”
“造孽啊!”另一个老婆婆愤怒地骂道。
“谁说不是哪。那新家公一听当时便急了,落下脸来,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那神雁乃是你的媒人,与你有大恩。你竟下得去狠手,今日能如此对它,明日还指不定如何对待我的女儿,这亲不必结了。说罢,冲入新房,拉起新娘子便走啦。”
“哎,可怜那老太太,平日里行善积德,一副菩萨心肠,竟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肝的东西。”
“是啊,老太太得知婚事作罢,不想急火攻心,竟一下子去了。”
“哎,造孽啊!”说完,老婆婆们颇为惋惜的摇摇头走了,只余我和小道童听后面面相觑愣在原地,都不可置信的惊呆了。
回到清净观寻到女道长,与她说了今日的见闻。她听后亦是唏嘘不已,还不住地致歉,“我原想让你见一见善果。没承想,却令你遇到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我忙回道,“仙长过虑了,此非您的本意。”
女道长闭目微微颔首,起手念道:“福生无量天尊。”
“福生无量天尊。”我亦起手念道。
回到房中,我将阿紫抱出,给它喂了些水,又抖干净挎包,收拾好行囊,准备明日启程。
一切准备妥当,我躺了下来,手中捋着阿紫的大尾巴想着心事,忍不住对着它叨唠起来:“咱们出门这许久,也见了不少世面,要不要回山呢?师父他们是否很担心,到处寻我呢?下山时,应当留张字条的。可如果回去定会被罚,将我关起来,更不许我下山了。哎,该怎么办呀?”
翌日一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小道童来送朝食,她手都快敲烂了,才将我唤醒。
经过昨日的相处,我们也熟识了。她有些气馁地说道,“师姐,再唤你不起,我便要放火烧屋了。”
“那我变成鬼不走了,夜夜去你枕边给你讲鬼故事。”
“罢了罢了,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好好活着吧,可千万别来折腾我。”言罢,我们相视大笑。
离别前,我问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静慈,为我开门的是安然道人。我告诉她,我叫刘夏,还不算正式的道家。她很好奇为何她与我不同,她一入山门,便赐了法名,可我到如今还只是用的俗名。
她这一说我才觉得奇怪,我一直自认是修行不够,师父才迟迟不肯要我入教的。别人竟都是一进山门,便赐下法号的。小静慈见我心气不高,忙对我道,“也许你们正一教制法不同呢。”我心知她是宽慰我,但也不愿拂了她的好意,还是点头笑笑,算是认同了。
不舍的辞别了小静慈和安然道人,我与阿紫继续前行。一路南行了三五日都未见人烟,眼看便要粮绝,未来几日要和野果子为友了。心生绝望之际,终于望见远处的一座小村庄。我不由得大喜,抱着挎包飞快的向着它跑了过去,嘴里吼着:“哈哈哈,饭饭~我来啦!”
进入村子,都没往里走,第一户的门前便站定了。低矮的篱笆墙内,一个四五岁的娃娃正在喂鸡。我向里面喊着,“我是游方的道士,福主,可容我留下休息一晚吗?”
话音刚落,草屋里走出一个农妇,她笑着说道:“小道长若不嫌家贫,便请进来吧。”又道了一遍谢,才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这户人家人口简单,只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幼子生活。丈夫为人憨厚言语不多,妻子温柔体贴勤快能干,都是本分老实的好人。
用饭时,我抱出阿紫询问可否带它同享,夫妻都吓了一跳,那孩子倒是很兴奋。女主人对我道,“小道长,你们出家人真是与众不同,净养些别人驯服不了的异兽。”
“一切生灵皆可成仙修道,我的阿紫它性格温顺,从不伤人,且救过我的性命,对我有恩。”闻言,他们连连点头称善。
“肯定不会偷你们的鸡吃,请宽心。”我想起一院子的家禽,连忙摆手解释道。不妨阿紫翻着久违的白眼,瞪了我一眼。
女主人道,“不妨事,便是真吃了一两只也无碍的。”
餐食虽粗淡简单,却吃得极温馨。看着他们互相夹菜,默默相视而笑,我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喜悦。
吃罢晚饭,我帮着收拾碗筷,那小娃娃跑过来抱住女主人的腿,缠着母亲要听故事,女主人笑着哄道:“不是说好,娘亲干活儿的时候,红儿不来捣乱吗?等要睡觉的时候,娘亲自会给红儿讲的。”我一听有故事,也同盼着,日头快些落下去。
夜已深沉,待主屋熄灯了,我默默地支楞起耳朵等着。黑暗中,阿紫那双狐狸眼泛着绿油油的光半眯着。这家伙,也有这癖好。
“娘亲,娘亲,你快讲啊。”红儿有些急了,连声催促道。
“好啦,红儿要听便快躺好,娘亲这便讲啦。”
“从前有一户人家,生了很多孩子,其中一个先天不足有些呆傻。但都是娘亲身上掉下的肉,舍不得扔了也给养大了。
一日,有媒人上门给二女儿提亲。因着前次给大儿子说亲,这个傻儿子发痴癫狂,亲事没说成,黄了。索性,此次母亲提前将傻儿子放到地窖里,并嘱咐他说,千万不要出来,如有事可唤母亲。傻儿子虽不知缘由,还是点头答应了。
与媒人说定了亲事,主家留饭吃饺子。母亲怕饿着地窖中的儿子,偷偷地给他送了一碗,可母亲忘了给他带些醋。傻儿子便在地窖里喊道,‘拿点儿醋。’
可巧,媒人出来方便,看看四下无人,就直接蹲在地窖的边上放水。哪知这地窖年久失修,被老鼠啃了个洞,尿液顺着洞口流了下去。傻儿子以为是他娘给他倒的醋,忙拿碗去接。接得多了怕浪费,便喊道,‘够啦,够啦。’
他这一嗓子将媒婆吓一跳,尿完急忙忙站起身,慌乱之中不小心踢碎了脚边一个破罐子。那傻儿子听见动静,憨笑道,‘跟你说够了够了,你还倒。这下好了,醋瓶子?了吧。’”
“哈哈哈……”我憋不住先笑出了声,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觉得不妥的我忙闭了嘴。刚一收声,其他人紧接着都笑起来,连阿紫都“嘎嘎”地笑了。我有些羞,摸黑拧了它一把。这家伙不肯吃亏,用大尾巴拍了我好几下才罢休。
翌日天明,女主人早早起来张罗着吃食,还特意烙了许多张饼,给我带着做干粮。我掏出所有的银钱一并给了她,她却坚辞不收,对我说道:“你小小年纪出门在外,留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我家虽不富裕,却吃喝足矣,不求太多。”
拳拳盛意之下,我也不再推辞。只于出发前,偷偷将银钱放在枕下压着,然后背好包袱,与他们依依不舍地辞别了。
走在路上,我问阿紫,“阿紫,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他们?反正我很喜欢,还很羡慕。和爹娘在一起,原来是这样的啊!如若当初,我爹娘不曾抛弃我,是否每日也给我做好吃的,夜晚讲故事哄我入睡。”阿紫不知是否因昨晚的事还在气闷,窝在挎包里一声不吭。
三日后,我们来到了永安城。与燕城相较,永安城规模小得多,且在形制上也逊色不少。
很是可惜,打听了一圈儿,被告知附近并无道观和庙宇,靠大树的期望被浇灭了。睡觉倒是好解决,大不了土地庙里猫着便行。可已经吃了三日干粮的我,实在馋得不行,急着想换换口味儿。
苦于兜儿比脸还干净的穷命,我决定摆个卦摊儿。别的不行,卜卦算命于我而言可是强项。
说干便干,我这包袱皮是特意挑的,其中一面绣有八卦图案,以备不时之需。包袱皮展开,往地上一铺便行了。
想象着过会儿钱财滚滚而来,我眯着眼睛笑出了声儿。许是我年纪太小,看着不太可靠,摆了半天也无人上前,不由得心中有些泄气。
正在无聊之际,一个老婆婆向我走了过来。她仔细打量了我一番,颇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小道长你从哪里来啊?”
眼珠一转,心中想着,不可全说实话,恐漏了行踪。便张口道,“我师从龙虎山。”这倒也不是慌,龙虎山乃是正一教的发扬地,我们本来便是正一教的分支。
“你会算命?”她还是有些不信。
“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观星望月,阴阳八卦,乃我道家根本。我自小入教,别的不敢夸口,算卦是最灵验的,不灵不要钱。”
“那你帮我算算吧。”
“您想算什么?是占卜祸福吉凶,还是给子女算算姻缘?”
“我给我儿子算算。”
“没问题,您将令郎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写出即可。”老婆婆随手从路旁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逐一写了起来,不大功夫便写好了。
接着,我郑重其事地掏出蓍草,分批拆分好,照着蓍草的排列,掰着手指算了起来。算好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嘬了下牙花子,对她说道,“老妈妈,您可是写错了,还是存心试探?照您写的算下来,令郎早于三年前便已不在人世了。”
“果然,果然。”她听后,突然掩面呜呜哭了起来。我一时愣住了,心中暗忖:果然之意是她早已知晓了结果,那还找我算什么?
老婆婆放下一把散碎银两,抽涕着离去了。没走几步,她又折身而返,问道,“小道长,你可会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