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远归》雪叮呃的猫

47、47

　　一年后，峰海。
　　九月初是夏与秋交织的朦胧，空气里满是果实的清香。晴空下的海岸花园宛如油画般美丽，见证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动人时刻。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方疾驰而来，在花园大门前停下，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急匆匆下了车。
　　他们确认了婚礼指示牌上“新郎：许霖，新娘：吴帆”的字样后，径直朝海边的观礼平台快步走去。
　　他们原本昨天下午就该抵达峰海，但因为临时出了紧急警情，一直处理到半夜才下班，只能改签成今早的航班。峰海的交通虽然顺畅，但机场离婚礼场地太远，两个人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仪式正进行到一半，新郎新娘正在交换誓词。海风轻柔地拂起新娘的头纱，洁白的海鸥在不远处的碧波上翱翔。脚下是青翠欲滴的草坪，远处是细腻柔软的沙滩，白色拱门上缀满鲜花和贝壳，到处都是浪漫又清爽的海洋气息。
　　周易和姜义燃悄悄来到观礼区的最后一排坐好。
　　钻戒在阳光下闪耀，新郎眼含热泪单膝跪地。
　　姜义燃在宾客们祝福的掌声中凑在周易耳边说道：“那个就是帆姐啊？真的好美！”
　　周易点点头：“嗯，她当年可是差点儿被唱片公司签约的才女，那时候在我们这帮小屁孩儿眼里，她就跟仙女下凡一样。当时许霖一看见她就双眼放光，整个魂儿都被勾走了。这人呐，一旦遇到过太惊艳的人，就很难再爱上别人了。许霖跟我们说过，从他见到吴帆的第一眼起，他就注定这辈子只能爱这一个女人。”
　　姜义燃笑着说道：“我明白这种感觉，有的人一旦喜欢上了，就只能是一辈子，没人代替得了。”
　　仪式即将结束，宾客们纷纷站起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时，周易快速在姜义燃的唇上吻了下：“你也是，没人代替得了你。”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干咳。
　　两个人转过头，就见孔明在后面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
　　“迟到不说，还在这儿暗搓搓秀恩爱，待会儿是不是得自罚几杯啊？”
　　孔明边说着，边朝周易张开双臂。周易笑着跟他拥抱了一下。
　　孔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易：“看你这容光焕发的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嘛，比我们上次在隽州见到你的时候可壮多了。”
　　周易一把搂过姜义燃的肩膀说道：“那是，有我们家小朋友的悉心照顾，我想不容光焕发都难。”
　　姜义燃反手一把搂过周易的肩膀，笑眯眯地问道：“老大，你叫我什么？”
　　周易讪笑着说道：“小燃，我们家小燃，姜sir，姜副队。”
　　孔明看着两个人那腻歪死人的眼神，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唉……我为什么要自己上门讨这一嘴狗粮。”
　　周易冲他点点头：“嗯，我还想问你呢，不好好看人家许霖结婚，跑后头偷听我们俩的墙根儿干嘛？”
　　孔明说道：“大哥，我是这儿的老板啊，这可是许子的婚礼，我不得到处巡视着点儿，防止哪儿出了纰漏。”
　　周易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儿也是你的？你现在这摊子拉得够大的啊！”
　　“那可不，为了许子这婚礼，我还特意把我酒店的顶楼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露天宴会厅，带游泳池的。走，我带你俩去见识见识。”
　　说话间，海边婚礼仪式已经结束，宾客们纷纷离席，被指引着去往附近的海滨酒店顶楼参加婚宴。
　　“周易！！！”
　　人群中一声大喊，周易转过头，只见一大波好友正朝他袭来。
　　何洛远最先跑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何洛远身后跟着蒋烆、夏渝、冉晴、纪宁屿、李杰、张睿明，连许霖也挽着吴帆围了上来。大家排着队地跟周易拥抱。
　　他们大部分人在周易刚刚结束审查之后就去隽州探望过他，但对于周易的死里逃生，这群朋友一直抱着极度珍惜的心情，每每见到他都想要拥抱这份来之不易。
　　阳光点亮着真挚的笑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调侃问候着。
　　周易对何洛远说道：“小远，这大半年不见，你怎么晒这么黑了啊？”
　　何洛远笑着叹气：“别提了，我们家霸总这段时间迷上潜水和海钓了，我跟着他一起风吹日晒，这肤色都快赶上渔民了。”
　　周易对蒋烆调侃道：“怎么？蒋大爷这就到岁数了，开始钓鱼了？”
　　蒋烆笑道：“你别看不起我们钓鱼佬啊，你也就比我小一岁，很快就轮到你了。”
　　周易摇头：“我可没你们资本家那么有时间，再说我身边这个可是比我小九岁的弟弟，我现在青春活力满满，离钓鱼还远着呢。”
　　蒋烆这边刚要对周易的炫耀表达不满，那边冉晴就对姜义燃说道：“小燃，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得更帅了。周易这眼光也太好了吧？”
　　姜义燃客气地笑着说道：“谢谢晴姐，你也越来越漂亮了。”
　　冉晴十分受用地夸奖道：“你这小嘴儿越来越甜了，果然还是弟弟好，是吧，小远？”她转头对何洛远说道。
　　何洛远在一旁不住点头：“嗯嗯嗯！没错！”
　　夏渝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晴儿，你嫌我老了吗？”
　　蒋烆也跟着可怜巴巴：“小远，难道我的嘴还不够甜吗？”
　　冉晴跟何洛远不理他们，一左一右挽住姜义燃，朝酒店的方向走去。“走，咱们吃喜宴去！”
　　“小远，你不要老公啦？”蒋烆伸出手，鼻孔张开，悲愤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何洛远笑嘻嘻地转过头：“蒋大爷，我回头再陪你钓鱼。”
　　蒋烆垂下手臂，幽怨地转向周易：“老周，都赖你！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周易尴尬地咳了两声：“咳……那个……咳……我现在……是他媳妇……”
　　蒋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周易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强装淡定地整了整衣服，大步朝姜义燃的方向追去。
　　酒店顶楼的露台中央是一方如蓝宝石般剔透的泳池，四周的白色遮阳棚下摆着一桌桌自助宴席，淡粉的花朵和淡蓝的贝壳点缀在廊柱间，精致的餐点和美酒在宾客的手上流转。
　　趁着蒋烆忙着跟别人聊天，何洛远躲在角落里，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端起一杯香槟。
　　他刚把杯子举到嘴边，就被人一把夺走，同时把一杯柠檬气泡水塞到他手里。
　　“现在跃跃欲试，待会儿不省人事。你对自己的酒量没点儿数吗？”纪宁屿边喝着那杯香槟边说道。
　　何洛远白了他一眼：“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直盯着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还是两头跑吗？”纪宁屿问道。
　　“嗯，现在在两边的时间差不多一半一半吧，除了春节之外，我都尽量避开冬天，你知道我讨厌阴冷的天气。”
　　纪宁屿感叹道：“真好，你这才是令人向往的生活啊！”
　　何洛远笑笑：“我只是不思进取的咸鱼一条，跟你们有追求的有志青年不一样。怎么样，纪总监，最近工作和生活都顺利吗？”
　　“工作有点儿忙，公司在扩招，一边做项目一边每天要给好多人面试，经常遇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应聘者，有点儿头疼。生活方面，还是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忙着我那些爱好，还有就是……”纪宁屿说到这里不好意思起来：“小远，我……谈恋爱了。”
　　何洛远惊喜道：“真的？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不把他带过来啊？”
　　“人你见过，就是之前你陪我去买吉他的时候，看店的那个小哥。我有次不小心把琴颈摔坏了，想去问问他能不能修，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后来就在一起了。他最近工作上有点变动，时间上不太方便，我就没让他过来。”
　　“买吉他……看店的小哥……”何洛远仔细回忆着。“就是那个长头发，个儿挺高，长着一张厌世脸的帅哥？”
　　纪宁屿点头：“嗯，就是他。”
　　“可以啊你，宁屿。我记得那个帅哥看起来挺难相处的，一脸平等地鄙视全人类的样子。当时我陪你去买吉他，我们跟他说我们在网上看到有人推荐哪款，结果他一脸不屑地说：‘网上，哼，网上那帮人只会炫耀，根本就不会真心实意地推荐，我从来都不看网上的人胡说八道’。”
　　何洛远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纪宁屿哈哈大笑，笑完解释道：“他那时候只是不太擅长表达，所以总给人感觉摆着一张臭脸，其实他人很好。”
　　何洛远看着纪宁屿眼中流露出的甜蜜，忍不住笑道：“这就袒护上啦？哎不过，那个小伙子看着那么桀骜不驯的，难道他是……0吗？”
　　“呃……”纪宁屿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何洛远惊讶地小声问道：“不会是你……为爱做……”
　　“咳咳……”纪宁屿战术性咳了两声，没有否认。
　　“真的啊？宁屿，你这么喜欢他啊？”
　　纪宁屿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真的太为你开心了！”
　　“什么太好了？”蒋烆出现在何洛远身后，搂住他的肩膀问道。
　　何洛远对着蒋烆耳语了几句，蒋烆双眼噌地一下放出两道精光，继而握住纪宁屿的手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恭喜恭喜，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
　　纪宁屿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放心什么？”
　　蒋烆讪笑着：“咱们关系那么铁，你找到归宿，我当然就放心了嘛。”
　　纪宁屿敷衍地呵呵两声，不再跟他计较。
　　孔明也端着酒杯好奇地凑上前来：“聊什么呢？”
　　蒋烆一手搭上纪宁屿的肩膀说道：“聊我们纪学神谈恋爱了，被人给收了。”
　　孔明嚷道：“啊？老纪你也背叛革命了？合着就剩我一个人还单身了啊？”
　　纪宁屿揶揄道：“你可算了吧，就你那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的，你管那叫单身？我刚还看见你在那不要脸的往伴娘跟前凑呢。”
　　孔明大言不惭：“我当然是单身，凡是没有在双方承诺关系当中的，一律称为单身，我这辈子都是单身狗。”
　　纪宁屿摇摇头：“你真是渣得厚颜无耻，别具一格。”
　　孔明不服：“我这叫人间清醒，不像你们一个个的想不开，动不动就为情所困，不光自寻烦恼，还搅得四邻不安。我这辈子就光看你们这帮恋爱脑演的连续剧，帮你们擦屁股就够了，我可不要亲自下场。”
　　蒋烆嗤笑道：“没人爱就说没人爱，别找那么多借口啊。你以为人人都有资格为情所困吗？一边高举无爱自由的大旗，一边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爱的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孔明说：“我去，谁盯着你们了，别自作多情好吧？”
　　蒋烆说：“你没盯着？是谁当初卯足了劲儿帮着夏渝追冉晴？是谁撮合着我和小远复合？又是谁给许霖和帆姐牵线搭桥制造机会？咱们这帮哥们儿的姻缘，你少跟着掺合过吗？你就是口嫌体直，最爱保媒拉纤的人就是你。”
　　孔明无奈笑道：“行行行，我承认还不行么，我就是喜欢看到自己哥们儿一个个都圆圆满满的。那不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到么，我天生就没那种对一个人从一而终死心塌地的能力，所以我就老老实实守好我的单身阵地。幸好我那个‘不结婚联盟’还有你们几个基佬陪我，甭管你们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蒋烆听到孔明的话，默默看向何洛远。他牵起何洛远的手：“小远，你跟我来一下。那什么，我俩先失陪一下哈。”
　　孔明斜眼看着蒋烆，调侃道：“我说你要不要这么欲求不满，这大白天的你就不能忍忍？”
　　蒋烆把头一扬：“不能，我就是随时随地想对我们家小远上下其手，你管我？”
　　孔明直接把白眼翻上外太空：“我靠，你就不能要点儿脸吗？滚滚滚！赶紧从我的眼前消失！”
　　蒋烆笑着把何洛远领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贼眉鼠眼地朝四周张望了下。
　　何洛远笑着问道：“你干嘛？你不会是真的打算在这儿对我图谋不轨吧？”
　　蒋烆嬉皮笑脸道：“我本来还没想这茬儿的，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不行，等我把话说完再对你动手。”
　　何洛远哭笑不得：“你到底想干嘛？”
　　蒋烆认真地看着何洛远：“小远，之前你拉我加入的那个‘不结婚联盟’，我能退出吗？我不用你退我入会费。”
　　何洛远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
　　蒋烆像做什么非法交易一样东张西望确认了一下安全，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首饰盒。
　　他把首饰盒打开捂在掌心，把里面的男士钻戒对着何洛远。
　　“蒋烆，你别……”何洛远按住他的手，紧张地望向四周。
　　蒋烆说道：“我知道，你别紧张，我不会当众求婚让你难为情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国外登记结婚，虽然国内的法律不承认，但至少我们在一边是有堂堂正正的婚姻关系的。啊，还有，我们可以签债务不共享协议，这样万一将来我生意出现问题，也不会连累到你，我们有福同享，有难我一个人当。你考虑一下，好不好？”
　　何洛远看着他乞求的眼神，笑着问道：“你酝酿这件事多久了？”
　　“要是我说，从你答应做我男朋友开始，我就在幻想跟你结婚，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自量力？”
　　何洛远摇摇头：“不会，只是，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结婚？”
　　“因为我爱你，我不仅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还想让你成为我最正式的伴侣、紧急联络人、财产共享人和遗产继承人。男朋友这个头衔没办法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和满足感。退一步讲，就算将来你要和我分开，我也想做你唯一的前夫，而不是前男友中的一员。小远，和我结婚好不好？”
　　何洛远默默看着眼前的人，从校服到结婚戒指，这一路崎岖坎坷，却也终归圆满。
　　他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好，我愿意。”
　　蒋烆从首饰盒里取出铂金戒指，套上何洛远的无名指，然后紧紧把他拥抱在怀里。
　　何洛远笑着在他耳边调侃道：“求婚求得像做贼，也就咱俩干得出来了。”
　　蒋烆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小舞台：“那要不，我到台上再当众求一回？”
　　何洛远赶忙拉住他：“别别别，别闹……”
　　“这样太委屈你了吧？你看别人求婚都花枝招展破马张飞的。”
　　“不不不，不委屈，你给我消停点儿！”
　　蒋烆顺势握住何洛远的手，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得无比满足。“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被鲜花和绸缎装点的舞台上，乐队准备就绪。蒋烆站在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
　　“女士们先生们，就在刚才，我的初恋情人何洛远先生答应了我的求婚。请允许我在这里对他献上一首歌，以表达我的爱意。”
　　何洛远站在台下两眼一黑，他又气又好笑地瞪着蒋烆。蒋烆则在台上坏笑着对他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一大波好友正从四面八方朝何洛远包抄过来。
　　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和祝贺声中，蒋烆一边用饱含深情的目光遥望着台下，一边用低沉的嗓音唱起一首经典情歌。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