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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apter 43 ...

  •   林致溪挂断电话,电话是林望舒给他打的,聊了一些琐事。

      林望舒没跟他聊生病的事,话语间也听不出什么异常,林致溪悬着的一颗心堪堪放下了些。

      看来秦长裴还没有下手。

      林致溪坐在床沿,行李堆在旁边,这个宾馆的房间已经算大了,但依然显得逼仄。林致溪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又在这个基础上多加了些钱,以感谢工作人员帮他将这些行李搬上来。

      他感到有些困顿,眼皮子很重,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入睡。一旦他空闲下来,躺在床上,即使什么都不去想,还是会感到无助和仿徨。所以他拿起绘板,继续上接电话前没上完的色,尽管这已然是他拿着绘板的第六个小时。

      也许他正在生病。

      林致溪感觉脑袋昏昏涨涨的,不够清醒,有种发烧的征兆。恍惚间他想给自己泡点板蓝根,起身还没站定,他又记起现在已经不在那间公寓里了,他找不到药箱和给他关心的人。

      于是一瞬间便跌坐下去,一颗心也重新回到谷底。

      嗓子里似乎有粘稠又坚硬的东西,很难受,又吐不出,林致溪去浴室里捧了把水洗脸。水太冷了,泼在脸上就像铺下一层冰霜。他颤了一下,抬起头,正好与镜中的人对视上,不觉惊骇。

      镜面倒映出的他黑眼圈深重,唇皮干裂,面色也灰败,仅仅两天,就和从前判若两人。

      林致溪惊了一下,很快镇定,脸上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麻木与钝然,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管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他的生命并不是怎么重要的东西——这是命运告诉他的,他被这样的思想潜移默化,认为自己的生命仅有的价值是抵消宋却舟堆积的怨恨。除此之外,一文不值。

      他好像已经忘却了,曾经有两个人,拥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喃,说他是如何珍贵的宝贝。

      他忘记了,所以他拿干面包和不怎样热的水应付完了晚餐。

      匆匆洗了个澡后林致溪把那条傍晚出现在自己短信箱里的信息看了一遍,“明天十点青颂办公室”,如此简洁,他的命数也难以在这短短的几个字里显现出来。

      林致溪垂着头看了很久,直到从发丝滴落的水珠在屏幕上聚成一滩,让他再也看不清那些字,他才恍然大悟般想起,他没有吹头。

      他起来又去卫生间。吹完后他靠在床头,继续拿着绘板,直至身体被迫耗尽机能,逼他不得已用这样的姿势睡去。房里的空调被他开到最高,他仅有的清明是明白自己不能感冒,否则就会为他的坎坷境地雪上加霜。

      闹钟六点响起了,闹钟声他也开得最大,林致溪怕自己被魇住,醒不来。

      事实证明他多想了,他没有做梦,睡得也浅,几乎是铃声响起的一瞬,他的心脏便失控般地剧烈跳动,把他硬生生地睡梦里拽出来。

      十点的会面,林致溪设了六点的闹钟,他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而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六点半吃完早饭又画了两个小时的画,随后出门九点不到就抵达了青颂附近这件事。

      他算着时间,提前十分钟敲响了秦长裴办公室的门。

      “进。”

      推开门,秦长裴恰好抬头,与他对视的一刹那,林致溪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色沉了沉。

      那些怒火却没顺势喷薄,秦长裴淡淡道:“你到沙发上坐一会吧,我等会跟你说。”

      说完又拨铃叫了助理:“两杯热咖啡,一杯榛果,一杯蓝山。”

      他这样平静,反倒叫林致溪拿不准主意,他原以为秦长裴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会质问他向他发火,没想到还会给他点咖啡。

      他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思绪游移,助理送进来咖啡,朝他礼貌地笑笑,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似地回应。

      大约又过十分钟,秦长裴从座椅上站起,走过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的面上仍是从容,慢条斯理地开口:“明天你就带你母亲走吧,秦家不会再为她提供任何治疗了,也不会给出那份适配的骨髓。”

      林致溪心头震颤,他的眼瞳因恐惧而瞬间放大了,捧着咖啡的手连同声音一起在抖:“不,不……”

      “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求你不要这样,”对上秦长裴毫无波动的眼睛,他浑身战栗,“求你了,不要对我妈妈动手,你把错全怪在我头上吧,求你了,让我妈妈接着治病吧,真的求你了。”

      “全怪在你头上?”秦长裴闻言似是而非地轻笑一声,慢悠悠道,“你知道青颂这次损失有多严重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找你吗?因为我从那场会议下来后,急着挽回青颂的损失,这甚至让我没有及时地赶林望舒走。”他盯着林致溪,怒容不显,语气却锋利,“宋却舟这一个月不知找到了什么办法,夺去了不少先机,我原本以为你发来的那份文件足够我扳回一城了。我投了别的项目,只要青颂拿到这块地,那些合同就都能填,结果被宋却舟摆了一手,现在资金难转,我不得不再舍掉一部分利润了,你告诉我把错全怪在你头上——林致溪,你拿什么来赔呢?”

      林致溪听他说这些话牙齿打颤:“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求你不要赶我妈妈走。”

      秦长裴看向他,眼底倒映出揣度与怀疑的光,许久才问:“你给我的那份文件,真的是宋却舟放在书房电脑里的吗?”

      林致溪瞬息便懂得了秦长裴话里的意思,他急忙道:“是,是的,我绝没有故意要害你的意思,那份文件我真的是亲自从书房电脑里下载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是我们相遇那天的表现引起了他的疑心,所以他对我设防了,但我真的没有和他联手坑你,秦……秦总,”他扯了个谎,苍白着脸换了称呼,“您信我,我绝对不敢拿我妈妈开玩笑的,真的不是我故意要这么做。”

      看他失态辩解的模样,秦长裴勉强信了几分:“也是,倘若你为了旁人置林望舒于不顾,那也是林望舒的悲哀。”

      他指尖在桌沿敲了几下:“我听说宋却舟将松原的一部分股份转给了他的爱人,你知道吗?”

      林致溪惊愕:“我没有收到。”

      秦长裴沉吟片刻,忽而挑眉:“看来你也不过是一颗被他利用的棋子。”

      林致溪没收到股份,那份冒牌的商业文件也从是宋却舟借林致溪发给他的,秦长裴知道林致溪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纵然有想过他们两人联手作局的可能性,但一想到林望舒还在秦家的医院还等着骨髓做手术,他便很快把这个揣测抹去了。

      所以显而易见的,大约真如林致溪所说,他们相逢时的表现惹了宋却舟的注意,宋却舟是在借这件事测试林致溪,反正成功与失败他都没有害处。

      他算错了一步——秦长裴很久前探到宋却舟转了松原的股份给爱人,酒店相遇他是头回见到宋却舟和人穿这种风格的情侣装,与以往见他的装扮大相径庭,他原以为宋却舟多多少少是真的爱林致溪,没想到竟不信任林致溪至此,在自己家里的电脑里都存了假文件,借林致溪的手摆了他一道。

      林致溪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深意,不同于秦长裴,他拥有更多的信息,因此也能更准确地想出接近真相的答案:那个所谓宋却舟给爱人转松原股份的消息大概是假的,应该是宋却舟有意放出的,目的是为了让秦长裴误以为自己对人用情至深,让秦长裴和上一世一样找到他叫他窃取公司机密,好看他做出什么选择。

      说来道去,总逃不过试探二字。

      林致溪咽下喉咙间的涩意,顺从地应了一句“是的”,以祈求平息对面的人哪怕一点的怒气,他低垂下头,沉默地等着秦长裴接下去的话。

      秦长裴冷了眉眼:“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你被宋却舟利用或是抛弃,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让青颂损失惨重。”

      “但那和我妈妈无关,您报复我吧,我什么都愿意承受。”林致溪眼中蓄泪,哀切求道,“看在秦先生的份上,求您网开一面,让她好好治病吧。”

      秦先生自然指的是秦横城,这纯粹病急乱投医了。

      可林致溪没有办法,他什么筹码也没有,只能希冀秦长裴能想起当时秦横城为了秦家和自己儿子的未来着想,对他带回来的人如此狠心,除了一笔钱和居住在秦家的权利以外一点东西也没给她留下,甚至那权利都想必不是完整留给林望舒的,恐怕前提是还要经过秦长裴的同意。

      他只求秦长裴能看在秦长裴有那么点爱过林望舒又对她处处设限设防的份上,不要将他妈妈赶走。

      “你和我说这些未免太可笑了点,竟然还想动用父亲的面子,林致溪,你哪来的资格和脸面呢?”秦长裴端起咖啡,太烫,他没喝,目光轻轻扫过水面,漫不经心道,“何况,说到报复,有什么报复能比从你生命里夺走林望舒还要让你痛苦呢?”

      这般歹毒,几乎是要击碎林致溪的命门。

      林致溪感觉恐惧如湿润的粘液包裹住他,将他困成快要窒息的茧。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林望舒要比他先离开世间,他会怎样地疯狂,于是他声音抖到变了调子:“求您别这样,如果,如果您真的要人付出性命的代价,求您让我来,我愿意去死。”

      他乞求般地望着秦长裴,断断续续道:“就算,就算让我现在去死也可以,凌迟都行,我愿意把命赔出去,只求您放我妈妈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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