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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会打球吗? ...


  •   今晚没有月亮。

      孤伶的路灯像像一盏盏腐朽的灯塔,昏暗的灯光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江槐挎着运动包站在街道里,头顶的飞蛾不停地撞击着路灯上的灯泡,不远处有一棵很老的黄桷树,繁茂的枝叶被夜风吹起来沙沙地响。

      容量有限的运动包里装着两双球鞋,几件衣服,以及必不可少的耳机和手机充电器。

      烟咬在嘴上,打火机的开关被摁得脱了节,最后还是一点火儿都没打着。

      “操了!”江槐气得一把给打火机砸出去,在地上弹飞了好几米。

      烦躁,无端的、搅动的烦躁。

      而此时闷重且规律的声音从前面一块空地中传来,在这条昏黄寂静的小路中突兀且空灵地响起。

      这一片曾是老城区年头最早的建筑楼,现在已经没有人住了,不少的墙体已经损坏,剥落的砖头和钢筋也有不少掉落在路边。

      而那栋破楼的旁边有块空地,里面立着一个挂满锈迹的篮板,算是一个小型篮球场。

      江槐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三步上篮,一只手就扣住了篮筐。

      篮球落下发出更加高昂震跃的声音,让江槐心中无处宣泄的积火像是锁定了爆发口。

      正好心里烦得快发疯,不管是哪个不长眼的半夜在这儿打球,他今天这顿揍是挨定了。

      ‘祥和居’离这条街只隔着两个街道,周蕴川平时在店里帮完忙就拎着包到这个无人问津地方练练球,顺便放空一下心情。

      他把篮球夹在腋下,被热汗浸透的白T下紧实有力的腹肌半隐半现,用带着护腕的手撩起衣角,粗糙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汗,然后走到放包的水泥管边,从包里拿出一瓶还微微残留着冰雾的矿泉水。

      刚喝了一口,就看见对街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捏着绑紧的拳头,顶着昏暗的路灯,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这是一片被废弃的拆迁楼,就算是白天也几乎没有人出没,更别说现在晚上是九点。

      那个迎面而来的人怒气爆棚,周蕴川换个姿势站在灯下看着他走近。

      刚想开口说什么,江槐的脸就整个暴露在空气中。

      周蕴川愣了一下:“你……”

      话还没说完,那只蓄满火力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江槐宣泄的怒吼:“又是你?我他妈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

      周蕴川微微皱眉,侧身躲了一下,拳头擦着脸过去了。

      江槐见没打中,于是加快了速度再次举着拳头挥上去,他现在也没空去考虑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学生还是地痞流氓,他今天一定得泻了这个火。

      “你他妈说话啊!为什么在这儿!?是不是跟踪老子?”

      他一套一套地打上去,却拳拳落空,周蕴川始终皱着眉,没有还击只是不停地躲避他的进攻。

      江槐彻底急了眼,干脆两手一抓,直接揪起了对方的领口,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问:“怎么,一块玻璃这么贵?跟老子跟到这儿来了?你要多少?你说你他妈到底要多少!?”

      周蕴川没说话,冷漠地垂眸看着那张宣泄着暴怒的脸,他好像猜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手将那瓶冰水举起来,然后对着江槐的头顶倒了下去。

      “你……”江槐瞳孔震惊,冰凉的液体顺着头皮仿佛沁入骨髓,正好浇在心头的那把火上,一个冷颤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冷静下来了吗?”周蕴川平静地看着他。

      江槐的手松了两分,回过神来头发和衣服已经湿了一半,他踉跄地退了一步,捂着眼睛站在原地缓了好久。

      周蕴川没动,也没再说话,更没有随身带纸的习惯。

      “你有打火机吗?”半晌后江槐放下手,眼底的猩红已经退了不少。

      周蕴川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打火机扔过去。

      “谢了。”江槐重新拿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出什么事了吗?”周蕴川抱着篮球,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江槐瞥了他一眼,火虽然消下去了,但骨子里的傲劲儿又冒了出来:“关你什么事儿?”

      周蕴川好笑地挑了挑眉:“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给我一通乱拳,我还不能问问了?”

      “跟你没关系。”江槐又吸了口烟,眼神不耐烦地看向别的地方。

      周蕴川耸了下肩膀,也没再说什么,拿起篮球往地上拍了拍。

      凝固的空气让场面一度显得十分尴尬。

      也许是昏黄的光影盯得久了,眼前有些发晕,江槐用力眨了下眼睛,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就发现那个篮球递到了自己面前。

      “会打球吗?”周蕴川问。

      “啊?”江槐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蕴川笑了笑:“一个人打球没劲,陪我练练。”

      江槐一脸莫名其妙:“我们认识吗,我就陪你练?”

      “周蕴川。”周蕴川收回了篮球,朝他伸出手,“现在认识了。”

      江槐都被气笑了,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交方式吗?一点都不霸气。

      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嘴上叼着的烟抖了好几下,烟灰粘在弄湿的衣服上,脏了一片。

      “我记得你是二中的?”周蕴川问。

      江槐烦躁地把挎在身上的运动包扔在地上,然后脱下衣服露出紧实的肌肉:“有什么问题吗?”

      周蕴川盯着他下腹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不着痕迹地笑了声:“没什么问题,身材不错。”

      “彼此彼此。”江槐没有去拿包里的干净衣服,而且今天穿的刚好是双球鞋,于是光着膀子朝他扬了扬下巴,“球扔过来吧,陪你练练。”

      江槐虽然一直在学校里瞎混,但他原本就是校队的,高中两年参加过四次联赛,其中一次还冲进了市级赛,要不是因为他脾气太炸,在赛场上看不顺眼直接扔了球跟对方干起来,可能还有机会一睹省会的风采。

      这也是为什么他肯留在学校的原因,除了打架以外,打篮球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但江槐很明显小看了眼前这个男人。

      周蕴川的球技非常好,他的运球和卡位让江槐一度找不到破绽,假动作的细节也把握得十分到位,就算是江槐也被骗了好几次,特别是他的扣篮,更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特技,动作行云流水,又准又稳充满爆发力。

      就像现在这样,江槐只能看着他一只手扣着篮筐挂在头顶上,居高临下地背着光,低头冲着自己露出张狂又挑衅的表情。

      “不打了。”江槐甩了甩被汗湿的头发,扶着膝盖大喘气,本来想虐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硬茬,有职业水平都说不定。

      周蕴川松手从篮板上跳下来,身上那件衣服被彻底打湿,气喘得也有些不匀,他撩起衣角擦了擦汗:“你技术不错,能从我手上抢到篮板的人没几个。”

      江槐喘着粗气没来由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还真是有够嚣张的。

      但说实话,这一场挥汗如雨的球打下来,淤积在他胸腔里那些糟心的郁气倒消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心情也好了起来。

      周蕴川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毛巾挂在脖子上,又拿出一瓶水朝江槐扔过去:“喝这个。”

      “你呢?”

      “我一会儿回车里拿。”

      江槐点点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溢出来的液体和汗水一起跟着从嘴角滚落下来,滑过喉结往下流去。

      周蕴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毛巾拿下来:“不嫌弃的话用我的。”

      江槐摇摇头,把瓶子扔到一边去捡地上的运动包:“我用不惯别人的东西,一会儿就吹干了。”

      周蕴川一挑眉:“很容易生病的。”

      “那是你吧?”江槐斜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干净的短袖往身上套,“我可没那么容易生病。”

      周蕴川笑了笑,没说话。

      “你住这附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江槐问。

      “没有,餐馆离这儿近所以忙完会过来练练,我住的远,而且我那片没有篮球场。”周蕴川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烟盒,在手臂上叩了几下,倒出两根,“要吗?”

      就算是曾经红过眼的两个人,只要一起汗流浃背地打完一场球,再陌生的距离都会不经意拉近。

      江槐接过烟坐在他旁边的长椅上,自己点燃后把打火机还给了回去:“我记得你的店不是在下面那个街道吗,这餐馆也是你的?”

      “我朋友开的,偶尔来帮忙。”周蕴川说。

      “两天碰见你四回,我都怀疑是撞了鬼。”江槐抽了口烟,舒展地拉伸着双腿,脖子也往后仰了仰。

      两人就这么放松地待了一会儿,周蕴川突然问:“你叫江槐是吧?”

      江槐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过吗?”

      “没,中午你来吃饭的时候听你朋友这么叫过。”周蕴川若有所思地回答。

      “……哦。”江槐有点无语,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看什么?”

      “没什么。”江槐收回视线,“纹身不错。”

      “谢谢。”

      江槐听见这话差点没一口烟呛进气管里,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蕴川奇怪地回视,重复了一遍:“谢谢,怎么了?”

      “靠。”江槐没忍住笑骂了声,“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嘴里不可能说出这么有素质的话。”

      “我什么样的人?”周蕴川也笑了,“就因为我纹身,我就是开纹身店的。”

      这一点江槐倒是没觉得意外:“那你白天的时候怎么把纹身都遮起来了?”

      “怕吓着客人,而且店里有小孩儿。”周蕴川摸着己左手的花臂,一路摸到耳朵后面,“怎么,把你也吓着了?”

      江槐‘切’了声,把烟头扔下用鞋踩了踩,站起来:“我走了。”

      周蕴川瞥了一眼他装满行李的运动包,仰头看过去:“你住哪儿?”

      “管你什么事儿?”江槐又不爽起来。

      周蕴川只能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拿出车钥匙晃了晃:“也许顺路可以送你一截。”

      “不用。”江槐把运动包甩到肩膀上,停了一下,然后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什么…谢了。”

      周蕴川看着江槐的背影消失在昏沉的光影里,顿时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盘算了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周蕴川。”

      “打住,我没空跟你叙旧,是不是你让你弟来找我的?”

      “我知道,你让他把约架的地儿告诉我……你他妈再提这事儿信不信我让你们兄弟俩鼻子断一个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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