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交往》许辜

6、高手

　　江槐回到网吧的时候那三人已经走了，他给徐鸠发了个微信问明天约架的时间和地点，徐鸠回说中午的时候会过来接他。

　　然后江槐就没管了，背着包往后边儿的休息室走。

　　上夜班那小子还是跟昨天一样吵，只是他今天没有刷短视频，而是把腿翘得老高在打游戏，游戏声和网吧背景音乐外放得震耳欲聋，中间还穿插着那小子跟游戏队友相互对喷的问候声。

　　江槐冲完凉水躺在弹簧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个大坑，脑子里在‘冲出去把他揍一顿’跟‘把他电脑主机砸了’之间做了个相对折中的选择。

　　毕竟是徐鸠家开的网吧，江槐考虑到这点还是决定不把事情闹大。

　　他从床上站起来，拉开门走到吧台旁边，在那小子一脸疑惑的目光中反手就把电源给拔了。

　　随着吧台电脑显示器一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江槐瞬间舒服了，抓着头发往回走。

　　“你他妈干什么！？”上夜班那小子只懵了一瞬，马上就跳起来开骂，“老子最后关头，你说拔就拔！？”

　　江槐揣着手，只说了一个字：“吵。”

　　“你说什么！？”对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

　　江槐面无表情地说：“而且就凭你这技术，骂上天也赢不了。”

　　对方微微一怔，直接暴跳如雷：“你他妈什么意思？老子技术好不好关你屁事？你把电源拔了我还怎么上班！？”

　　“你还知道你在上班啊？”江槐愠恼地扬着下巴，打完球后变得还算不错的心情也算是彻底报废了，“整个网吧就只剩你骂娘的声音了，大半夜音乐开得这么大声，不知道还以为这网吧是你家开的。”

　　“你……”对方哑然瞪目，然后开始冷嘲热讽起来，“那也比你露宿街头没地儿去得好！”

　　江槐眼皮乍一跳，很明显是被戳中了痛处，回眸的眼底腾升起黑气，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我给你三个选择。”江槐黑沉着脸道，“一，声音关小闭上你的鸟嘴；二，拿上趁手的家伙跟我上外边儿去；三，双手抱头。”

　　吧台的电脑是独立电源，就算熄火也根本影响不到别人上网，反倒是他们的争吵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全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凑热闹。

　　常年打架培养出来的压迫感让江槐周身的气场陡然一变，那小子发现他是动了真格到底还是怂了，眼神飘忽，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句：“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电源插头，瞪了江槐一眼，就转身坐了回去。

　　江槐冷嗤了声：“怂货。”

　　既然认了怂他也就不打算再计较，但这地儿是没法待了，再待下去真成不要脸的窝囊包了。

　　江槐回休息室拿上自己的东西，然后转身到隔壁的网吧去开了个包间，直到第二天中午徐鸠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江槐还在打游戏。

　　“我靠，你在哪儿呢？”徐鸠在网吧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电话也是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林故带着小凡都过去了，你不会撂了吧？”

　　江槐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上的动作没停，但听得出声音很嘶哑：“隔壁046。”

　　也许是手机影响到他的操作，所以只说了一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徐鸠找过来的时候本来想发火，但一看到江槐的脸登时就愣住了。

　　“卧槽……怎么情况？”

　　桌面上的易拉罐里塞满了烟头，坐在电脑前的江槐盯着屏幕双眼爆红，里面全是血丝，一脸憔悴很明显是一夜没睡，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爆着青筋把键盘和鼠标按得噼啪作响。

　　“马上就结束了。”他头也没回说，手上依旧疯□□作着。

　　“你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徐鸠有点急，“而且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我那儿是没机子给你用是怎么着？”

　　江槐的确是被昨晚那小子说的话刺激得不轻，想着现在的自己流离失所所以也根本睡不着觉，心一横半夜接了个游戏代练的单子，需求是三天之内要从最低段位一路打到登顶。

　　其实他以前是不愿意接这种单子的，即便报价很高，但是时间很紧很伤神，有时候运气不好熬两个通宵都上不去，但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抓紧赚点钱然后赶紧在外面租个房子。

　　所以直到这把游戏结束之前江槐都一声没吭，结束后一推键盘猛地站了起来：“走！”

　　约架的地方定在城南的一间废弃小学，很破很小，常年没人管理导致仅有一栋的教学楼都荒废得看不出原貌，操场上积着污水长满了杂草。

　　林故看到江槐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徐鸠一样诧异：“槐儿啊，怎么了这是？”

　　徐鸠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对面的孙小伟带了七个人，手里都提着钢棍，看见江槐他们人到齐了就开始嚷嚷：“哟，就你们四个是吧，上次大意被你们抓了单，今天准备好被你们爷爷毒打了吗？”

　　江槐看着他脑袋上的纱布和支在鼻梁上的夹板，没耐心地眯了眯眼：“看来你这鼻子是不想好了。”

　　“姓江的！你别嚣张！”还没开始打孙小伟就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今天要遭罪的是你！先不说就你们四个能不能打不过我们，老子今天可是叫来了高手，你现在跪下来跟老子赔罪还来得及！”

　　“高手？”林故嘲讽起来，“有多高，把你们几个摞起来够得着桌脚吗？”

　　“你他妈——”

　　江槐没吭声，顺着孙小伟的话往不大的操场里看了一圈，但除了他们几个以外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

　　孙小伟知道，说到底周蕴川只是问了问他们约架的地点，确实也没有明确地说会来帮忙。

　　为了不露怯，他抢在江槐说话前先架起势来：“知道我哥是什么人吗？当年那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赋县哪个高中的混混敢惹他，就是跟道儿上的人打架都没输过！”

　　“这么厉害？”江槐眉梢挑了起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哥出名那会儿你还在吃奶呢！”孙小伟叫嚣起来，“这点底细都不知道，你也就仗着自己能打，说起来还真是巧，我哥当年也是二中的，跟你不一样那会儿可是公认的老大，算起来你还得给人跪下磕一个。”

　　面对他的虚张声势，江槐只是拉伸着打了一晚上游戏而变得僵硬不堪的脖颈儿。

　　“是吗，‘老大’这个名号一旦过了时那就没什么用了，要不你把你哥叫出来，我跟他切磋切磋 ，他要是赢了，我不仅给他磕一个，我还给你磕一个怎么样？”

　　孙小伟愣了愣，眼神心虚地飘忽了一下，正好被林故瞅了个正着。

　　林故笑了：“但是我看你叫的这位高手好像没来吧？”

　　孙小伟刚才还充满底气的脸一下就涨红了起来，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面对江槐赤裸裸的挑衅，一向嘴比头还硬的孙小伟怎么可能任由对方嘲讽。

　　“就凭你现在还没资格跟我哥过招，我们是私人恩怨，你得先打得过我们几个再说话！”

　　“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新账旧账就一块儿算吧。”江槐点点头，然后侧目看向身后的林故：“没带家伙吧？”

　　林故撇了撇嘴：“收拾这么几个臭鱼烂虾还用带家伙吗？”

　　“嗯。”江槐活动了一下筋骨，“让小凡往后站，他身手不好出了事也跟他没关系。”

　　徐鸠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槐，你又忘了胡总训你的话了，这次要是再把人送进医院，你可就真得退学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提那个老头子干嘛？”林故说，“出了事我帮大槐顶，保证让他退不了学。”

　　“我这两天还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江槐沉着脸，瞥了前面的人一眼，“林故你昨天说什么来着，我们仨是不是还选出老大呢？”

　　林故一顿，舔着嘴唇笑起来：“啊，那今天就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