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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闭上嘴滚 ...


  •   餐厅里闹闹哄哄,后厨中炊火四起,周蕴川坐在水槽边儿的小板凳上,屈伸着两条大长腿正意兴阑珊地剥着蒜,往前一抛,白白的蒜瓣儿就跟投三分球一样完美地落进了不远处的筐里。

      这时一个脑袋从厨房门口伸进来:“川哥,后门儿好像有人找你。”

      “嗯?”周蕴川把脑袋抬起来,手里的动作没停,“谁啊?”

      “不知道啊,有几个看起来像学生,你不认识吗?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你都说是学生了,还能是我的朋友?”

      周蕴川把手上的蒜瓣儿剥完,慢悠悠地拍着掉在身上的蒜皮站起来。

      “那要让他们走吗?”

      “不,看看去。”他正闲得发慌,说完就迈开了腿,一边伸展着屈了半天的身体,一边往外走。

      餐馆的后门连着厨房,门边儿上停着一辆运菜用的小三轮,三个学生站在那里正闹哄哄地抽着烟,其中一个脸带着伤,鼻梁上还固定着夹板,连脑袋上也缠着一圈纱布。

      周蕴川走出来,三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全都在盯着他身上那件碎花围裙看。

      “谁找我?”今天中午有点忙,周蕴川剥蒜剥得直犯懒,这会儿见了太阳就更加犯困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是那个带着伤的走了过来:“是川哥?”

      周蕴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掀起围裙擦了擦手:“别乱叫哥,你谁?”

      “是,是,川哥好!”那人礼貌地朝他曲了曲身,身后的人也识相地把烟给掐了,三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我是哨子的弟弟,我叫孙小伟,之前咱们见过面的,您还记得吗?”

      周蕴川当然不记得,但是一群不良少年对自己说敬语,这样的待遇他的确是好久没有遇到过了,所以他认真地想了想:“哨子?”

      依稀记得自己上高中那会儿身边好像是有个外号叫‘哨子’的人。

      “啊,孙翔是吧?”周蕴川想起来了,他笑了下,“你哥还活着呢?”

      “呃……”孙小伟犹豫了下,“还成,毕业后上了技校,这会儿在场子里上班儿呢。”

      周蕴川点点头,把手伸进碎花围裙前面的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烟嘴一下下敲在手背上,“怎么,找我有事儿?”

      孙小伟赶紧把火递上去,笑道:“就是有个事儿想麻烦您一下,怕您不给面子这不才把我哥搬出来的吗……”

      “少放屁,有话直说。”周蕴川吐了口烟,不耐烦地说。

      “是这样,昨天我不是在您店后面儿的巷子里跟人约架吗,当时有人来就都撂了,所以明天想让您出个面,帮我教训一下他们。”

      周蕴川看着孙小伟那张纱布脸就想发笑,这人嘴里不老实,可能也是当着几个朋友抹不开面儿。他那是‘约’架吗?都被人揍成这样了,还嘴硬。

      周蕴川点了点烟灰:“抱歉啊,打架这事儿我早不干了,帮不了你。”

      “别啊川哥!”孙小伟急了,“其实您昨天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您当年在我们这片老出名了,收拾那几个小杂碎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吗?”

      周蕴川看着他,没说话,半响后抽了口烟,幽幽道:“我的事儿你从哪儿打听的?”

      “没有,有些是听我哥说的,您毕业后不是出事儿了吗,后边儿就……”

      还没说完周蕴川的脸就黑了下来:“闭上嘴滚。”

      “行行行,那我们说明天的事儿。”孙小伟连忙改口,“叫江槐这小子是个硬茬儿,以前倒是没听说过,后来上了二中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有名了起来,二中之前的成老大好像都他撂翻过。”

      周蕴川一愣:“成涛啊?”

      “好像是吧……”孙小伟也不是二中的,而且那个时候他才刚上高一,也不是很知道当时二中老大叫什么名。

      周蕴川点点头:“成涛是比你哥能打。”

      “所以啊,连成老大都打不过,我被揍成这样也情有可原吧?而且他们还是两个人。”孙小伟尴尬地笑了两声。

      周蕴川看着他:“孙翔是知道我的规矩,我现在不想惹事儿,要打架你找别人去吧。”

      “我要能找到别人还能来求你吗川哥,就连技校的哥哥们都打不过他们那伙儿人。”孙小伟苦着脸。

      周蕴川懒洋洋地撑着门框:“你们整不了,那就找专业的。”

      “那不就闹大了吗!我就想给他们点教训而已,也没那么多钱啊……”孙小伟窘迫地抓了抓包在纱布里的头发。

      周蕴川乐了:“你一提我倒还想起来了,我店玻璃被你砸成那样儿,要不你先给我赔了?”

      孙小伟窘迫地张着嘴,最后一咬牙:“成,只要您明天能捧个场,多少钱我赔!”

      “不去。”周蕴川把烟头扔下,转身回了厨房。

      厨师在灶台上忙得火热朝天,周蕴川脱下围裙往大堂走,刚才给他传话的服务员正拿着小杯子在收银台后边儿接白酒。

      “那桌人走了?”周蕴川用下巴指了指江槐那桌,桌上的菜剩了不少,但人都已经撤了。

      “是啊,这不还在门口吗?”服务员说。

      周蕴川朝外边儿看了一眼,那四个人还站在路边,穿着球衣的江槐背对着店门口,笑骂着给了面前的人一拳,然后一脸不情愿地坐上了一辆电瓶车走了。

      四个人回到网吧开黑,庄知凡默默拿出习题册坐在旁边的空机上写作业,江槐叼着烟,不时朝他本子上瞅上一眼。

      “这个月的月考谁拿第一来着?”江槐一边点鼠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还能是谁?凡凡呗。”林故紧盯着屏幕,手上没停,“真是见了怪了,就没见过考第一还得被带到办公室训话的。”

      江槐笑道:“哪是考第一被训话啊,明明就是胡总看不惯他跟着我们瞎混想要劝他改邪归正。”

      “当学霸跟当校霸不冲突,胡总这是瞎操心。”林故放完大招爽得把键盘往前一推,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庄知凡的脑袋。

      庄知凡不高兴地抬起头,把他的手拽下来,没理,继续写字。

      “明天还是别把小凡带上吧,他跟咱们不一样,让人家好好学习。”江槐说。

      “凡凡喜欢跟我们在一起,不然昨天也不会跟你们去堵那小子,对不对凡凡?”

      庄知凡点了点头。

      俩人闲聊这空档,徐鸠在一边儿键盘按得都快冒火星子了,然后屏幕一灰,基地也跟着爆炸出‘失败’两个字。

      “靠!”徐鸠扔下耳机,气急败坏地骂起来,“你俩干嘛呢!能不能好好打!?”

      “……”江槐抓了抓脑袋,把烟头按熄在易拉罐里,然后站了起来,”不打了。“

      林故抬头看过去:“你干嘛去?”

      “回去一趟。”江槐说。

      徐鸠愣了下,也站了起来:“回家?江怀民那边儿?你想通了?”

      “回去拿点东西。”江槐无奈地扯了扯身上那件球衣的领口,穿了一整天已经沾了不少的汗。

      昨天出来得太着急什么都没带,花钱买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何况他的球鞋和衣服本来就是他自己打单子挣钱买来的,就这么不要了也觉得可惜。

      徐鸠叹了口气:“你要不嫌弃我那儿还有几件,先借给你穿?”

      “不用了。”江槐皱着眉,“我不太喜欢一直穿别人的衣服。”

      江槐估摸着这个点儿江怀民吃完饭肯定又泡在哪家的麻将馆里打牌,所以他算准了时间往家走,到楼下就发现屋子里没开灯,心里有点奇怪,江湫难道也不在家?

      他打开门客厅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于是摸出手机给江湫打电话。

      “哥?”江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微微发着轻颤。

      “你在哪儿?”江槐问。

      “我,我在家啊。”

      江槐眯了眯眼:“我在客厅站着呢,你在哪个家?”

      “你回来了?”话筒里的声音中透着惊讶,“你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了!”

      话刚说完楼道里就传来脚步声,江槐直接挂掉电话站在门口等,不一会儿就看见江湫就从楼梯口拐了进来。

      “哥!”江湫喊了一声,然后扑进他怀里,声音低低闷闷的,“你怎么回来了……”

      江槐察觉到不对,捏着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一眼就看见江秋的嘴角和眼下有一片很深的乌青,眼神立马变了:“脸怎么回事,江怀民打的?”

      江湫摇了摇头,冲他笑了想下:“没有…走路不小心给摔了。”

      “摔能摔成这样?”江槐不信,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想仔细看看,没想到江湫马上吃痛地‘嘶’了声。

      江槐眉头猛地一跳,视线顺着她的肩头往下看,被短袖遮住的地方缠着一圈纱布。

      “这也是给摔的?”江槐盯着她。

      江湫咬着嘴唇没说话,眼底的雾气已经起来了。

      “老子弄死他!”

      江槐浑身戾气暴涨,转身就要去找江怀民算账,江湫连忙慌张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哥!你别冲动!我没事儿的,真的是不小心划到的,我没骗你!”

      “松手!”江槐咬着牙喊道。

      “真是我自己弄的!我放厨具的时候不小心没拿稳砸了下来,爸还给了钱让我去医院……”江湫死死搂着,把整张脸埋进他的后背中。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

      江槐突然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昨天那么气盛说走就走,竟然把江湫一个人留下来面对那个人渣,自己不在,那不是就能更随心所欲地打骂她了?

      “那又能怎么样啊!”江湫的情绪开始崩溃,“你能说走就走,你可以养活自己,那我怎么办,我能怎么样啊!”

      江槐身体猛地一抖。

      “我还要读书,我还要考大学,我跟你不一样!爸虽然打我,但他给我钱,给我饭吃,给我地方住!哥,我也想跟你一起离开这里,但是我能吗?你现在能养活我吗!”

      江槐的身体彻底垂了下来,很明显,现在他不能。

      “那我就回……”江槐刚想说,就马上被打断。

      江秋啜泣的声音透过江槐坚实的后背闷声传过来:“昨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说得对,你永远都不能无时无刻守着我,我也不能一直拖着你为我忍受这些。”

      腰上的力度一松,江槐没说话,回过身看着江秋的眼泪哗哗往下掉,她不停地用手背去擦。

      “所以你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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