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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祥和居 ...


  •   赋县这种小县城,主城区的上下街离得并不是很远,江槐拦了辆摩的不到十分钟就站在了家名叫‘三鑫网吧’的门口,推门进去就看见徐鸠站在冷藏柜前手脚麻利地在往里放饮料。

      “老九。”江槐冲他喊了一声,对方就把头转了过来。

      “哟,来了?吃饭了吗?”徐鸠把最后一罐可乐放进冷藏柜,然后从后边儿拿了罐冻好的走过来。

      “嗯,我坐哪儿?”江槐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这家网吧不大,但这个点儿烟雾缭绕地几乎坐满了人。

      “还是之前的地方,哎,你身上怎么了?”徐鸠走近后才注意到江槐衣服上皱皱巴巴一团,领子都被扯得变了形。

      “没什么。”江槐不想说,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冰可乐。

      江槐还是比较爱干净的,能让他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徐鸠了然。

      “得,又跟你爸干仗被赶出来了?因为你处分的事儿?”

      “差不多吧,有多的干净衣服没,给我拿两件。”

      徐鸠从柜子下面找了件不穿的球衣递给他:“干净的,上洗手间换去。”

      江槐在洗手间把身上那件白T换下来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回到电脑前开始打单子。

      大概打了三个小时,他关掉了话筒,烦躁地扔下耳机开始去摸烟,叼在嘴上的时候才想起身上还是没有打火机。

      皱着眉骂了一声,然后就听旁边‘啪’地一响,火苗就递到了自己嘴边。

      江槐看了徐鸠一眼,叼着烟凑到火苗上:”谢了。“

      “打得怎么样?”徐鸠把脑袋凑到屏幕上去看他的战绩,“不错啊,FMVP,输了几把了?“

      “四把。”

      江槐翻出手机点开派单结算页面,消息栏里还不停地弹出老板邀请他再来一局的提醒,他没理,直接锁了屏,然后往后一瘫靠在沙发里抽烟。

      “陪玩单遇到这种情况很正常,这什么人?”徐鸠问。

      江槐叹着气摇着头,一用力把已经喝完的可乐罐捏得凹陷进去。

      “小学生。”

      徐鸠笑得直仰头,大概猜到了什么:“最近这么缺钱?”

      “嗯,烦。”江槐点了点烟灰说。

      “那今晚准备住哪儿啊?”

      江槐吐了口烟,斜着眼看过去:“去你家住行不行?”

      “行啊!”徐鸠想都没想就回答,“只是我哥最近回来了,你去的话只能跟我睡一床,你要觉得没问题就跟我走吧?”

      “我跟你睡一床,晚上你负责给我压枪吗?”

      徐鸠笑骂:“滚,傻逼。”

      江槐乐够了,把烟头扔进可乐罐里支起身来:“把前台后边儿那间屋子借我住两天。”

      徐鸠立马答应:“行,里面的洗手间里还可以冲澡,就是没热水,但天儿热应该没事。”

      江槐点点头:“仗义。”

      “还有就是上夜班的小子嗓门儿有点大,你别忍不住起来揍他就行。”

      江槐把烟一扔,重新坐了起来:“行,我争取忍住了。”

      没聊两句徐鸠就回家了,走之前倒是没忘把打火机留下来。

      江槐又接了两单,差不多打到后半夜困了才站起来往前台走。

      应该是徐鸠打过招呼了,上夜班那小子没拦他,正翘着腿在刷短视频,就跟聋了一样外放声音巨大,江槐隐忍不发,推开后边儿的门挤了进去。

      与其说是休息室,其实里面是放着一堆乱七八糟东西的杂物间。

      江槐拉了拉灯绳,灯泡明灭地闪动了几下才亮起来,屋子里灰蓬蓬的,散发着一种霉味。

      几个箱子被随意地摞在地上,里面放着报废的电脑配件,墙角摆着一张咯吱作响的弹簧床,徐鸠有时候要帮忙守夜,晚上会在这儿休息,所以床垫上还留着毯子和枕头。

      江槐皱了皱眉,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个澡,然后和衣躺在床上,勉为其难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是周六,徐鸠中午踩着饭点儿来到网吧,顺手还带上了林故和庄知凡,三人挤进那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屋里,一起把江槐从床上薅起来。

      “滚!”江槐昨晚四点过才睡,现在眼圈都还是红的,随手抄起一个堆放在床边的键盘就朝他们砸过去。

      “爷,中午了,您不吃饭啊?”林故瘪着嘴揉了揉被他砸疼的手臂。

      徐鸠则踢了踢弹簧床:“有事要跟你说,赶紧起来。”

      江槐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接过庄知凡默默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起床气才消下去一大半。

      “什么事?”江槐抬眼问。

      “昨天被我们揍那小子找了人来约架,明天下午,去不去?”

      “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不是周六的吗,怎么找着的你们?”

      江槐头昏脑胀地从床上坐起来,慢腾腾地在床上摸索。庄知凡弯了下腰,面无表情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伸手递过去。

      “嗐,昨天咱跑之前,我看他没被打服,所以就把我自个儿电话给他了。”徐鸠说。

      “老九,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你们昨天咋把我撇下了?”林故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徐鸠白了他一眼:“你?你第二节课就跑没影儿了,我们上哪儿找你去?”

      “没事儿,这小子成天在我们学校门口拦人,都欺负到江湫头上去了,就算大槐忍得下这口气,我也忍不下。”林故一边说一边顺着屋子摸了一圈,好像是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

      说到这个徐鸠倒是想起来了,他一把拍掉林故到处乱掏的手,扭头问江槐:“你昨天回去小湫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江槐从庄知凡手里接过手机,擦了擦屏幕上的灰尘,同时看了眼时间,“好像考试还考的不错。”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故笑嘻嘻地拍手,“那走吧,吃饭去,凡凡都饿了。”

      江槐和徐鸠同时朝庄知凡看去,庄知凡没说话,附和地点了点头。

      网吧门口停着两辆破破烂烂的电瓶车,车身上的漆都被蹭得几乎看不清原貌,江槐皱着眉头扫了一圈,心里大概是猜到了怎么回事。

      “这又是你从哪儿顺来的?”他问林故。

      “你可别冤枉我,这是我在废车场的老舅送的,我还自己花钱换了两个电瓶呢。”林故一边说着跨上了车,拍了拍后面的位置,“我跟凡凡一辆,你跟老九吧。”

      庄知凡二话不说就坐了上去,江槐站在原地有些无语。

      “行,我们也走吧,最近找到一家不错的馆子,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徐鸠也坐上了另一辆,点燃了火正在等江槐上车。

      江槐一脸麻木:“我要吃咕咾肉。”

      他昨晚已经吃过糖醋排骨了,回想起来那家的味道还不错。

      于是四个人,两辆电瓶车就这么目的明确地开进了江槐昨晚吃饭的那条小街里,然后停在了‘祥和居’的门口。

      江槐站在路边,盯着头顶的招牌一时竟然感觉有点恍惚,他昨晚确实是进的这家,没错。

      “愣着干嘛,进啊,今天我请客。”林故率先撩起帘儿就往里招呼他们,江槐没办法只能跟着往里走,心里盘算着最好不要再见到昨天那个纹身男。

      因为是中午的饭点儿,来这儿吃饭的人不少,呜呜泱泱地把几个正对着空调的桌子给占了,江槐他们只能找了张比较远的方桌坐下就开始点菜。

      林故举着菜单:“这个,这个,再来条鱼,大槐吃什么?刚才说咕咾肉是吧?”

      庄知凡在一旁没有感情地开口:“肚条。”

      “行,再给凡凡来个青笋炖肚条,老九你呢?”林故把菜单朝徐鸠扔过去。

      “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最近又偷你爸钱了?”说完徐鸠又把菜单给扔了回来。

      “偷你大爷,老子自己赚的,爱吃不吃,不吃滚!”林故最听不得别人揪着他以前的事情不放,一上火再次把菜单扔了过去,一来二回,他们俩就跟玩飞盘一样乐此不疲。

      但这次林故手上的力使得重了点,那个塑料菜单被风撇了出去,正好戳在江槐脑门儿上。

      “你俩大爷!”江槐气得差点动手,“老子就不该跟你们坐一桌!”

      他们仨长得高,江槐一生气嗓门儿就大,旁边记菜的小姑娘年纪看起来像个初中生,怯生生的,眼看着这三个人快动起手来,吓得赶紧用点菜板儿遮住脸。

      庄知凡气定神闲地端着茶喝,目光瞥向一边,看向朝着他们这桌走来的人。

      “小琪,你去那桌点吧。”一只戴着防晒臂套的胳膊伸了过来,指骨上印着纹身的手从小姑娘的怀里抽走了点菜板儿。

      小姑娘如蒙大赦,扭头就跑了。

      周蕴川穿的跟昨晚那身差不多,但是短袖换了个色儿,腰上系着一条跟他完全不搭的黄色碎花的围裙,就这么懒斜着身子站在桌边儿,跟面前干瞪眼那三位平静地交换视线:“你们点好了吗?”

      “我靠!你这不是昨天巷子里那流氓吗!”徐鸠反应过来,直接拍案而起。

      林故一时还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个事儿?”

      江槐撑着脑门儿把脸往下埋了埋,虽然他们现在只是正常的食客,但一连两天见三次,这种缘分还是让他有点尴尬。

      周蕴川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这么大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微微换了个姿势,面无表情道:“不吃饭就滚出去,别吓着小孩儿。”

      “谁说我们不吃了?”徐鸠重新坐下来,指着菜单说,“这不是正点着吗?”

      周蕴川拿出点菜板儿看了一眼,点点头:“那你们最好快点,隔壁桌比你们晚来都点完了。”

      “操?”林故愣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在哪个饭馆被服务员催着点菜的。

      周蕴川左手的花臂虽然被遮了起来,但脖子后面以及手背指骨上但还是隐约能看见花纹,这人虽然换了一身比较正常的行头,但徐鸠看着还是有些怵,也没敢再计较。

      见没人说话,周蕴川重新调转视线,这次是笔直地看向江槐:“你呢,还要糖醋排骨吗?”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江槐聚拢,江槐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把菜单从徐鸠手里抢过来朝周蕴川扔去:“就那些,赶紧做吧。”

      周蕴川挑了下眉,在点菜板儿上把糖醋排骨加了上去。

      “大槐,怎么回事?”林故支起脑袋盯着他,“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你们之前认识?”徐鸠也在问。

      江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斜了他们俩一眼:“昨晚我刚好在这儿吃的饭。”

      “那你怎么不早说?昨天咱们还把他玻璃砸了呢,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啊。”

      林故瞪圆了眼:“昨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江槐不耐烦地叩着桌子:“吃你们的饭吧真是烦死了。”

      虽然店里人多,但菜上得还算快,周蕴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大堂里,四个人一边聊一边吃着,说了半天话题又回到了江槐身上。

      “你爸真不管你了?”徐鸠问。

      提到江怀民,江槐又开始烦躁:“管不管又怎么样,马上就成年了,我也不需要他养活,主要还是担心江湫。”

      “还说呢,你也真放心把江湫一个人扔家里,就你爸那人?上回我见他从麻将馆里出来好像输了钱,然后第二天小湫脸上就挂了彩。”林故说,“你昨天回去跟他干仗了?”

      “他打不过我。”江槐咬了口排骨。

      林嗤了声:“性格这方面你妹从你身上没学到半点儿。”

      “其实我想过了,加紧攒点钱租个房,她要愿意到时候我就把她接出来。”江槐说。

      “怪不得你昨天说你缺钱呢。”徐鸠喝了口茶,“那学校怎么办?”

      “混个毕业证得了,明年就找个厂子打工,凭我自己也能供江湫上大学。只要能跟江怀民对着干,这辈子就跟这儿烂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徐鸠跟林故面面相觑。

      林故笑了笑:“你要真想好了,我就把二中老大的位置给你让出来,这样以后你要真在道上混,还能有个提名状。”

      “林故你滚,当烂眼儿还当上瘾了你!”徐鸠骂道。

      江槐挑着眉:“还有,谁承认你是老大了?”

      “怎么大槐,不服干一架?”林故笑着冲他比划,“说起来我们仨之间是不是还没选出大小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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