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季冬》山野半江

3、街角

　　逼仄又狭隘的小巷中泛着一股霉味。

　　阳光很难穿透高楼间的缝隙，只有偶尔的几缕光线挣扎着投射进来，却很快被潮湿的空气所吞噬。

　　陈子显气喘吁吁的跟在许知南身后，后者丢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惩恶扬善呢。

　　于是他发言：“当时你那表情，我以为你要为我们这条街的三好少年打抱不平去呢，比如我。”

　　“我哪有那么闲？”许知南挑眉：“怎么，你被收过过路费啊？”

　　“那倒没有，我比较怂，一般遇到那种情况跑的比较快。”陈子显嘿嘿一笑。

　　许知南侧头瞥他一眼，心说挺有自知之明。

　　临近夜晚，街上的灯光逐渐亮起，道路两旁的树木被昏黄的灯光照亮，投下斑驳的光影。

　　众多音响中，有些放着抒情歌曲，有些放着dj，交织在一起，听的许知南脑子疼。

　　他搬来这里三天，已经熟悉了附近的大致构造。

　　像前几次一样，许知南抬头看了看那个红色的“童悦服装”，才从店里跨进去。

　　一进门，与穿着一身正式装正在给客人试衣服的女人对上视线，女人上下打量了俩人几眼，随后给他俩一个眼神，示意先去休息室待着。

　　陈子显带着许知南在里边坐下，边骂边给手机充电：“我靠 ，半路关机了，我正跟对象打电话呢。”

　　正在开启烧脑小游戏的许知南抬头，“你再大点声，你妈就提着鸡毛掸子进来抽你了。”

　　听到这话，陈子显没了声。

　　许知南安心的找起了画面中“老公的私房钱”，找了半天没有头绪，眼看时间快到了，想看个提示，结果广告“唰”的一下就弹出来了，气的许知南直接把手机关了。

　　“什么破游戏”

　　陈子显和他那所谓的对象聊天聊着人没了，估计是打电话去了，害怕被外面的女人听到。

　　在桌上发了会愣的功夫，刚刚在外面试衣服的女人推门进来，看的出来她现在气压挺高：“他人呢？”

　　很明显是在问陈子显，许知南非常好心的帮他打掩护：“上厕所去了。”

　　安乔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也没多想。她突然面色正经起来：“你要住宿吗？”

　　在搬来陈子显家里之前，许知南没有想过住宿，也确实觉得不方便。

　　可要是让他这一年住在别人家，他更难以接受。权衡利弊之下，他点点头。

　　“是。”

　　“其实你住不住宿那是你的自由，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语气逐渐平静，带了点劝说的意味，：“但是你爸爸把你放在我家里，你说二十四中那个环境，你要是一年住出来还好，要是中途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许知南没吭声。

　　“你妈妈现在也生病，都挺不容易的。”她顿了顿：“你住我们家里，还跟小显那个兔崽子是个伴，你俩待一起我也放心，你说是不是？”

　　“再看吧”许知南抠着兜里的手机一角，他脸皮薄，一直住别人家会不好意思，但是人家又留他了，他执意要住宿也说不过去。

　　随便搪塞过去得了，后边的日子后边再说吧。

　　“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把我们家当自己家一样。”

　　许知南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要是没有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许知南真就信了。

　　两家一直都没有交集，要不是许知南在这里读书，迫不得已，估计以后也没有什么交集。

　　“吃饭没？”

　　走出去前，她又回头：“没吃的话，等小显回来带你去，附近有一家店挺好吃的。”

　　许知南出去逛了一圈，没找到安乔口中的人。他随便走进去一个商店买了几包辣条和石头糖出来，边吃边给陈子显打电话。一转头发现街口那块拐出来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黄毛，黄毛嘴里叼着一根烟，恨不得把“我很社会”这几个字写脑门上。

　　许知南对这种社会上的小混混不感兴趣，可要是对面来了一群就不一样了。他抱着吃瓜的心态，瞅着那群疑似要在此地举行什么神秘仪式的黄毛，慢悠悠的在拨号界面找到陈子显的电话号码。

　　只见街角那边一个接一个黄毛走出来，跟下饺子似的，大概五六个饺子，对面的“饺子”明显也注意到了他，还往他这个方向吐了口烟，紧接着一群人都吐了一口，跟谁往这扔了个烟雾弹似的。

　　许知南被呛住了。

　　许知南被吹口哨了。

　　“？”这赤裸裸的挑衅让许知南心里直勾勾的冒火，本来这两天就烦。但是更让许知南冒火的是刚才对他吹口哨那位用指尖的烟往许知南这边戳了戳：“哥，那好像是个小学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点良心发现，但发现点错了。

　　大哥猛吸一口烟，侧头打量了许知南几秒：“不用管他，干正事。”

　　原本蹲在地上吃辣条的许知南站起来，打算教教他们怎么做一个有素质的公民。然而听到小学生三个字，他特意看了看身后，没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奶杏色小熊卫衣。

　　“……”

　　抬头的一瞬间，电话被接通，陈子显响亮的嗓音从手里里传出来：“哥，你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这话一出，瞬间吸引来十几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位带头的黄毛大哥拧着眉，似乎对许知南打电话的行为很不满：“你干嘛呢？”

　　有人在后边伸着脑袋往前探，语气中掺杂着幸灾乐祸：“这人不会就是耗子哥说的姜也吧，耗子哥说姜也每天都会路过这，不会错的。”

　　许知南这会脑子有点乱，一边是什么耗子哥，一边是手机里的人不合时宜的吵吵嚷嚷：“你那边怎么还有人在说话啊，谁啊？”

　　“没事”他不紧不慢的吃了口辣条，将空袋子和石头糖放在脚边，吧嗒一声把电话挂了，揣进兜里，紧接着撸起袖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有种管他三七二十一，下一秒开干的感觉。

　　谁知那位带头的黄毛大哥原地思索了一会，用脚尖把烟把捻灭，转头对小弟说：“不是他，我看过照片，姜也没这么矮。”

　　“？”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遭受了整整三次人身攻击，这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