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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破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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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返校日——
又一次迟到的于生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处矮墙,双手一撑,翻过去时没看准落地点,踩在了砖块的边缘,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眼看就要往后摔去——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伸手接住了他,领口散发出的薰衣草清香钻进于生的鼻腔,他抬头一看——是林拟。
“……谢谢。”于生到了谢,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直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
“别提了,昨晚被扫帚遛得累死,今早三个闹钟都没闹醒。”林拟边抱怨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低声耳语,“快走,龙哥在办公室里。”
于生“哦”了一声,跟着林拟从草丛里摸出去,遛进教室。
早上五节课按部就班地上完,于生借口自己感冒还没好利索,午休时蹲在球场边的树荫下看他们打球。
就在他无所事事到打算揪根三叶草来玩玩的时候,一滴不知道从哪来的水滴到了他额头上,起先没在意,谁知道又来了第二滴、第三滴,他这才注意到——下雨了。
“下雨了?”场上的人自然也有感觉到,林拟抹了一把脸,说道:“回去吧?待会儿下大了就不好了。”
雨滴这时候突然就变大变密了。
“操,妮妮你是乌鸦嘴吗?”陈浩宇抱头跑到树荫下,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外套:“走了走了!”
众人胡乱拿了外套,逃也似地跑回教学楼。
雨果然像林拟说的那样,十分钟后就如同倾盆。
“这怎么整啊。”赵文勋站在班级门口的栏杆边上,对在雨中奔跑的人吹了声口哨,喊道,“加油!奥运会冠军属于你!”被竖了一个中指。
他暗道一声“无聊”,转身对林拟着愁眉苦脸地说:“下午体育课肯定泡汤了。”
林拟对此表示无所谓:“你要真想上就去体育馆好了——诶于生,吃糖吗?”
“我也要吃!”赵文勋喊。
林拟拿起一颗扔了过去。
赵文勋伸长了手,还是没接住,他嘟囔着“妮妮你果然不爱我了”,从地上捡起那颗糖。
于生头也没抬地接过镭射包装的糖果——他换了个游戏玩,这次倒是很娴熟,林拟见状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个我也玩过……牛啊,一招团灭。你多少级?”
“五十五。”于生回答。
林拟想起自己那个二十级的号,自愧不如。
“不是说单机游戏简单的吗……”林拟看他随随便便就刷出高级材料,非常不甘心。
“不组队不就是单机了吗。”于生说,瞟见他酸溜溜的脸色,玩似的故意逗他说,“你也玩?大佬带我。”
“带个屁,回合制欧洲游戏不适合我。”林拟气得扭过头去。
于生看着自己卡池里一堆高级卡面,第一次在游戏里有了所谓的成就感:“哦,那脸黑是真没救了。”
林拟又气又好笑,不想理他:“行那,脸白的于生同学。”
领完每日任务后下线,于生再一次开始每天的睡觉日程。
要是让他选一个“睡觉最佳时间”,毋庸置疑就是像现在这样的阴雨天,很凉快,空气也比平时清新。
……只是得忽略后边怨妇似的在抱怨的赵文勋。
到了下午,这场雨果真像赵文勋说的那样,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样子。
下周三就是运动会,一个星期只有三节的体育课不能浪费,老周临时决定去体育馆上课,有项目的都要练项目。
林拟本来根本不想跑三千,但赵文勋说要是没人参加就只能弃权:三千米本来就没几个班参加,拿名次的机会很大,为了给班级争点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跑了。
他环视一圈体育馆,问道:“这怎么跑?”
“一圈两百米,跑十五圈喽。”于生拿了个篮球装装样子,对还在纠结的林拟摆了摆手表示“我要划水”,坐到一边的篮球架底下。
“这可真是艰巨。”林拟无奈地活动活动脚腕,看于生这么悠闲的样子,有点后悔,“早知道我就报投篮了。”
他草草地热了一下身,开始跑。
体育馆网不太好,卡得游戏页面直转圈。眼看这个月的流量也不剩多少了,于生就放下手机,抬头放松了会儿眼睛,正好这时,林拟跑到了他跟前。
“第几圈了?”林拟以为他在数圈,经过他的时候问道。
于生怎么会知道,想也没想就随便报了个数字:“三圈吧。”
才三圈吗?我怎么感觉跑了有五圈了?林拟疑惑地想着,只好按着五圈继续跑下去。
因为只是练习,林拟也没打算把自己搞太累,跑完半程就停下来了,之后又绕着体育馆走了一圈,才走到于生身边坐下,调整着呼吸。
于生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明明林拟刚做过剧烈运动,脸却没怎么红,只是鼻尖和额头上都沁出一点汗珠。垂下眼睛的时候,于生才注意到他的睫毛也很长。
这人……是挺好看的。
于生认识的人里不缺长得好的人,但林拟却几乎不带一点攻击性,不露锋芒又恰到好处。
他突然回神,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也挺奇怪的,把注意力放回在手机上。
林拟在一旁静静地缓了一会,伸开两条长腿,往后靠在一根支架上,也不嫌硌,姿态放松地说道:“累死了——我刚才用了多久?”
“不知道,没计。”于生说,也许是林拟身上的温度传到了他这边,他也觉得有些热,便伸手把衬衫顶上的纽扣给解开了。
“你不练一下吗?”林拟看看他脚边被冷落的篮球,问。
于生不咸不淡地回:“看在谁的面子上?”
林拟了然一笑:“那回教室不?”
谁知走到体育馆门口,他们找不到来时撑的伞了。
“我记得在这的……你那边有没有?”林拟在五颜六色的伞堆里翻翻找找,死活就是没看见自己那把。
于生抬手挡着外边飘来的雨丝,随意地翻了翻,说道:“你那破伞什么标识都没有,找不到。”
“那就只能随便先拿一把了,这个这么旧,好像没人要。”他说着,捞出一把被压在最低下的伞,不仅伞面皱巴巴的,连伞骨上都生了锈,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更让人惊喜的是,它压根就撑不住。
“……你确定?”于生看着林拟需要紧紧按住卡扣才能让伞不缩回去的样子,忍俊不禁,说道。
风雨里的林拟也很是哭笑不得,认命似的“举”起伞,叹气道:“不然呢?还能直接淋雨不成?你感冒又没好。”
……不是吧,我就随便一说。早就已经活蹦乱跳的于生在撒谎这条路上第一次碰见这么好骗的人,一时间都要为自己蹩脚的借口感到惭愧。
教学楼离体育馆很近,几十步就走到了。林拟把那把年迈的伞放进公共伞架,暗自希望不要再有人像他一样倒霉了。
回到教室时下课铃正好响起,早就回来了的曲靖靖正在黑板上写作业表,见他们进来便打了声招呼:“嗨——你们没伞吗?林拟你左边头发全湿了。”
“有了跟没有一样。”林拟苦笑道,经过曲靖靖座位时指了指她桌面上的纸巾,“靖姐,借两张纸。”
那把伞果然没多大。于生想,回到位置上坐下,身边人擦头发时动作掀起的气流里仿佛还带着雨里的水汽。
“于生,”他草草地擦完,低头看了眼时间,“你带伞了吗?”
“带了。”
林拟看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今天又只能靠你救济我喽。”
于生把视线从他的发梢上移开了,说:“…哦。”
之后的几天平平淡淡地过去,在老周无情的比赛安排和开幕式练习之后,终于到了运动会这一周。
然而出乎众人预料,数学老师在周二晚上居然要考试,难度系数极大,一些人刚考完就嚎起来了。
赵文勋趴在桌子上,甩着双手一脸的生无可恋:“真的是算死我了,最后得出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林拟,你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没算完,只得出一个范围。”林拟回答,问早就写完了趴着桌上睡觉的于生:“于生你呢?”
“没算,太麻烦了。”于生闷闷地说。
其实两次小测下来,林拟已经了解了自己这位同桌的“风格”:难记的、需要多记的一律不管;麻烦的计算只写思路;题干又臭又长就直接跳过——主打的就是一个懒,不屑于向分数妥协。
林拟表示服气,侧过身敲了敲赵文勋的桌子,问他要运动会的秩序册:“老周把秩序册给你了没有?给我看看。”
“找一下……哦,在这呢。”
接过秩序册,他先是翻到高三男子三千米安排表看了一眼,问道:“诶,你以前不是田径队的吗?这里边有没有厉害的?”
赵文勋看了看,指着后边的一个人名:“这个,十一班的……哇,二班那个今年也参加?”
“那就让他们俩争去吧,我随便跑跑。”林拟笑着摇摇头,又随便翻了几页,突然翻到了于生的名字,写在定点投篮男子第一组中间。
他刚想叫于生来看,这时,老周忽然走进教室里,来到他旁边对他说:“林拟,我们班有一张摄影证,带着可以进操场里拍照,你家是有相机的吧?明天可不可以带到学校里来给我们班拍照?”
“嗯……行。”林拟思考片刻,答应了。
“那行,摄影证就放在你这里。”老周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证件,上边粗略地印了三个字“摄影证”,外头用皮套包了起来,穿着一根尼龙绳,粗制滥造至极。
他把摄影证递给林拟,注意到他旁边还趴着的于生,微微蹙眉,担忧地问道:“诶,于生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
于生没动,可能是真睡着了。
林拟见状忙对老周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等会儿把他叫醒。”
“行,叫他注意休息,别学习的太晚了。”老周说着,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是因为学习累得才怪呢。
林拟暂时没叫醒于生,想着不如再呆一节晚自习再回家。
谁知上课铃声太响,活生生把于生从梦中拉了出来。
被吵醒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林拟光看于生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极差,几乎是安慰性的往他桌上放了一颗糖。
于生垂眼看看糖,拿起来吃了,好半晌才开口慢悠悠地开口问:“这第几节课。”
“第二节了。”
“走吗。”
“走啊。”
“走。”于生说完,拎起书包就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