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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这次是真的喝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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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四的课程安排相对松散,严汐岳在上课和实习中来回奔波,我向五家公司投递了简历,有三家通知我去面试,李昕应聘婚纱摄影馆继续做专业化妆师,杜月见原本做自媒体搞直播,有一家服装设计公司联系他做模特,生活各有各的精彩。
周末,我和杜月见相聚在庄奕的咖啡厅,我对新方案一筹莫展,急得头疼,光标闪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杜月见举着手机咋咋呼呼,“于山也是自在逍遥上了。”
说起来,我和于山是唯一有过正式告别的,远方传来故人的消息,我好奇地从杜月见手中抽出手机。
于山和我作对的那几年,连带着杜月见瞧不惯他趾高气昂的样子,背地里给他的备注改成“歪脸公鸡”,这个昵称配上于山特别正式的头像显得格外滑稽。
“怎么取这个名字?”
杜月见学他看人的样子,撇着嘴翻白眼,摇头晃脑地说:“鼻孔朝上呗,好斗,傲慢。”
歪脸公鸡发了三张照片,是他身穿围裙修剪花枝的抓拍,没有任何拍摄技巧,却突出了人物形象。我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镜头是空洞的,照片生动是因为拍照的人对你有感情。
中间是一个小女孩的自拍,出镜的于山看着她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杜月见问:“他女儿这么大了?”
清脆的风铃音叮咚响,庄奕将两杯咖啡摆在我们面前,加糖的给我,少糖的给杜月见。
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她弯腰凑过来,轻叹道:“这个啊,是他妹妹,从小患有白血病,父母上了年纪远在他乡无法照顾她,他只好把妹妹带来和自己生活。”
杜月见有些难以置信,自然而然地起了同情心,问:“那他怎么不回老家和父母生活?”
“人都说大城市机会多嘛,再说了,他老家穷乡僻壤,医疗水平哪有这里高。”看我低下头,庄奕笑了一下,“可怜他啊?他应该不需要。”
“对啊,上次我救他,他可直说不需要别人怜悯他。”
初冬,太阳高照。
本地人很少去沿海旅游区,旺季时客流量大,游客熙来攘往,届时会有鱼成群结队涌来抢着看人,即便是淡季,依然能看见街上成堆的游客。
于山的店前停着一辆商务车,照片上的小女孩戴毛线帽,穿得厚实,蹲在路边喂流浪狗。
我走过去,她似乎觉得自己挡了路,往旁边挪了两步,见我停住脚不动,这才抬头,眨着漂亮的眼睛问我:“哥哥,要买花吗?”
她的笑容明媚,怪不得似曾相识,原来我见过她的,在仅隔一条街道的巷子口,路灯下,两位女孩头抵头打盹。
我说:“好啊,有什么推荐吗?”
小女孩一下子站起来,身形不稳,我扶住她的肩膀,“哥哥有客人,你跟我来吧。”
刚走到门口,我听见方航的说话声,“小林总喜欢就多住几天啊,我来安排酒店住宿,另外您想多逛逛,我和揽朝可以做向导的。”
“游玩观光不急一时,赶了一夜的飞机,还是让林总休息休息吧。”
另一道声音随之传来,意外的好听,熟稔到我一听就止不住的鼻酸,喉咙里坠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
小林总委婉地拒绝邀约,“不麻烦两位了,助理已经买了回程的机票,我看过城市规划,具体的要等公司那边落实好再入资城市建设。”
话说到这份上了,方航也不再强行挽留,“这次公司事务真是多亏林总出手相助,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一定尽全力招待。”
“哪里,互利共赢嘛,就别说客气话了。”
三人聊完商业合作陆陆续续走出花店,方航侧身走在最前,主道给作为客人的小林总,花店的走道太过狭窄,陈揽朝低着头落后几步,走在右侧后方。
我退到门外,贴着墙边给几人留出通行空间,方才在屋里看不太清,离近了些,他好像是有点瘦了,脸上挂着疲倦,又是那副礼貌疏远的笑。
于山见到我一脸惊讶,随后懒散地倚着柜台,招了招手,“悦悦,过来。”
悦悦拉着我的衣角,明显想把我往屋里带,“哥哥,你喜欢什么?”
消息提示音响起,陈揽朝低头回复消息,胳膊无意碰了我一下,快要擦肩而过时,我凝视着他,木讷地说:“哥哥喜欢……”
陈揽朝睫羽颤动,偏头看向我,刹那间四目相对,时间的巨浪翻涌起海啸,一个浪头袭来,我零零碎碎地拼凑起夏天的序章。
好似翻山越岭赴一场冬天的约。
我们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小林总打破僵局,含蓄地说:“陈总好雅兴,连夜赶飞机回来,就为了和爱人见个面。”
到最后方航送小林总到机场,分开时太仓促,现在我不知道该讨论什么,问他生意可好,工作是否顺利,或者该谈一下我的情况,可我有什么好谈的。
打车到餐厅吃过饭,我们一路沉默走回小区,我换好鞋径直走向客厅,被陈揽朝拽着手腕抵在门上。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悄悄话我们关上门,你可以好好说,我听着。”
陈揽朝靠近了些,鼻梁摩擦我的脸侧,手掌一下一下抚摸我的头发,“不喜欢就要说出来,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我摇了摇头,圈住他的腰,不用软尺测量我也知道腰身缩了一圈,“是不是瘦了?他们不管饭吃吗?”
“没有,就是有点累,紧赶慢赶处理公司的事,回来正式跟你在一起,谈坦坦荡荡的,清清白白的恋爱。”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郁闷,他走了好几个月,连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越来越觉得把负面情绪发泄给别人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所以我把它们一股脑全塞进脆弱的泡沫里。
我不想说,他偏要让我说,我想把泡沫吹到天上去,飞的越远越好,他握住我的手引导我亲自把它戳破。
“哪有人刚表完白就出差的,一去好几个月,没有丁点儿消息,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万一你早忘了有这么个活人存在,背着我在外面偷腥,还怨我时常惦记害你打喷嚏。”
得理不饶人又怎么样,没理我还要占三分,越说情绪越激动,愈发难以控制,就像拧开一个水龙头之后发现它是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哗哗流水无计可施。
他低声说:“你可以当我落荒而逃。”
我抚摸他的脸,觉得轮廓显得更深,比出差之前更成熟了,他一五一十跟我坦白,最后格外声明道:“是我心甘情愿的。”
“是你真心实意的?”
他说:“为了让你开心,或者说自私点,为了从你这里得到点什么,我情愿花费心思。”
从来没听过谁做某件事的目的独独是为了另一个人开心,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哪里需要他费劲去抢,直接给他就是了,我还怕他不收呢。
我问:“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完成任务之前,我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告诉你,我怕结果失败,怕你期望落空。”
他说着,眉眼间起了忧愁,我用手指拨开他蹙起的眉,沿着脸颊滑向柔软的嘴唇。
我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抚过微微张开的唇缝,遂而往深处摁住洁白的牙齿。
看着他猝然睁大的眼,我将手指退出来,明明计谋得逞,仍有一点紧张地问:“不喜欢吗?”
“可以,但提前说一下。”陈揽朝抓住我退缩的手,垂下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靠自己猜测。
未经允许试探底线,挺过分吧。
他继续说:“我怕条件反射咬到你。”
陈揽朝连夜赶飞机睡眠不足,导致整个人蔫蔫的,我放好温水喊他洗澡,从阳台找出新晒的睡衣。
每逢天好我必晒衣服,以免他来时没有做好准备,这不机会让我赶上了,今天刚晒的,正好穿上。
早就过了我睡回笼觉的点,我洗了澡陪他一起躺在床上,很快他的呼吸平稳,我把他抱在怀里看着满心欢喜,一会儿捏捏他的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脸。
绵密的吻铺满俊俏的脸,我简直欲罢不能地轻吻他的眉眼。他总说我漂亮,其实他好看而不自知,我觉得他比我好看几千倍。
冬天的阳光是最佳催眠剂,不知不觉我也睡过去了,醒来时天色昏暗,陈揽朝正用手机发消息,屏幕荧光投射到他脸上。
“醒了?”注意到我直勾勾的目光,陈揽朝放下手机,“方航订好火锅店的包厢了,邀我们去吃饭,你醒的刚刚好。”
我们到达包厢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找位置坐下了,还是上次爬山见过的熟悉面孔,彭望述和他女朋友最初说有事要忙,中途还是来了。
两人前不久刚订了婚,准备明年结婚,自然是话题的中心,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酒量差的也喝了两瓶。
好家伙,陈揽朝一不留神没看住,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喝醉了,看眼前的人出现双重幻影,走路天旋地转。
我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捂嘴说想吐,陈揽朝忙扶我去卫生间,刚走到门口我看到冰激凌制作机,呕吐感消退了。
陈揽朝扶住我腰,“怎么不走了?”
“不想吐了,想吃冰激凌。”
我看到他眼里的无奈,让我站着等,结果他一走,我转头忘了他去干什么了,原地发呆以为他把我抛弃了。
难受,我无力地贴墙下滑。
面前停了一双鞋子,我自下而上仰视他,陈揽朝半倾着身,问我:“怎么蹲下了,累了?”
他给方航打电话说先回家了,后来不知道是谁接了电话,陈揽朝打趣让他们好好喝着。
等他挂断电话,重新托住我的手,我说:“他对你不好,你别喜欢他。”
“我喜欢谁了?”
“爱谁谁。”
也许是我喝醉的缘故,看陈揽朝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随口应付道:“好,不喜欢他了。”
嗯,温柔得无可比拟。
他手里拿着冰激凌举到我面前,略带遗憾地说:“那我以后喜欢谁呢?冰激凌总要有人来吃掉吧。”
“你面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我挥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刷存在感,急忙表真心,“你喜欢我吧,我对你好。”
陈揽朝好整以暇地听着,“怎么对我好?”
服务员端盘子路过,隔壁一间似乎在办生日会,喧哗声吵得我脑袋昏沉,想说什么便放宽心说了,“就算你要星星我也给你摘。”
陈揽朝给服务员让路,往前压下身体,直接把我包裹进他怀里。
这样一来我整个人贴在墙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冰激凌咬了一口,陈揽朝揉了揉我的头,说:“乖啊,我不要星星。”
“那你要什么?”
我想,他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他想要,我全部给他。
他视线与我平齐,认真地说:“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我还没给,就已经得到了?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烘烤着我的脸噌一下红了,在他的鼻尖和我仅剩一厘米的距离,我傻不愣登地用手扇扇风,“好热。”
陈揽朝及时打住,很轻地眨了下眼睛,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将胳膊穿过我腋下,架着我走出挂满灯笼的长廊。
昏昏暗暗的光照不清脚底的路,我双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冷风一吹醒了神,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那距离,那氛围,还飘着纱一般的白雾,空气中弥漫热辣滚烫的肥牛香味,两个人挤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呼吸越来越近,原来……
原来他有意吻我,结果被我一句扫兴的话憋了回去。
苍天啊,我做了什么!!
早知道不提了。
我应该翻身把他摁在墙上亲得五迷三道,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不是打断他主动的索吻。
喝酒误事,别人喝醉容易做冲动的事,到我这反而做不冲动的事,不过结果是一样的——醒来会后悔。
中途清醒最悲催,是继续呢,还是停止呢。
就比如现在,我是继续维持清高人设呢,还是让脑中有个大概、却没来得及成型的画面变为现实,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左边额头传来阵阵发麻的疼,我以为是思绪乱成一团麻产生的幻痛,结果是真痛,像有人用锄头凿我的脑壳。
我捂住头龇牙咧嘴地说:“头好疼。”
陈揽朝确保我能站稳后放开手,借着灯光看我脑门肿起来的一块,“不疼才怪,你刚才撞门上了。”
这地板砖还挺精致的,连个地缝都没有。
“疼得厉害吗?附近有家医院,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再说。”他见我低着头沉默,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了?”
“补偿你。”我注视他的眼睛,二话不说将唇贴上去,触碰到同样软乎乎的双唇,我痴迷于此种乐趣流连忘返。
三五个喝醉的人经过亮处,我松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带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