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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完结篇】幸福就完事了 ...

  •   说带他回家,到头来回的也不是家,我不想让陈揽朝和冯昊遇上,虽然迟早会有那么一天,想瞒的也瞒不住,但需要我先和他划清界限,所以我暂且找个时间把我妈约出来。

      在此之前,我给我妈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不说,我也知道她紧张,她甚至把易久安和沈余召回去,问问当初他俩怎么个流程。

      “你不是结过婚,见过家长吗?再说了,只是让你吃个饭认认人而已,别想谈婚论嫁之类的,没影的事。”

      想她上次应对亲戚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安慰她,“就算你不同意那也不好使,反正是我和他在一起,你管不着我。”

      本想给她来一记猛的,谁知猛过头了,我妈照着后脑勺给我一巴掌,“那不行,我和你爸那老掉牙的形式不时兴了,得让他看出我们家的态度,态度懂不懂啊?笨蛋。”

      平时没事吹耳边风,灌输“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除了他谁也不想要”的思想,我妈对这事格外重视,为此专门找人定制衣服,挎上搁置几百年落灰的名牌包。

      当我们一同出现在她面前时,一切如演练的那样正式和顺畅,她没有过激反应,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你说眼前这位年轻了至少十岁的人是我妈?陈揽朝已经半躬身点头喊阿姨好了,我拽着他欲走。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我们认错人了,你好像不是我妈。”

      “柳郁羡,滚回来。”我妈中气十足地喊完,跟有双重人格似的,一瞬间露出个长辈得体的笑,“小朝啊,坐,不理他。”

      预定的餐厅位置是两张面对面的长沙发,我和陈揽朝坐一起,他和我妈面对面,陈揽朝也紧张,面上对答如流,手指在桌底下挠我的大腿。

      点菜时我折中点了两个人爱吃的菜,各分一半摆在他俩面前,但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妈听易久安说要夹菜,所以她夹她那边的菜,陈揽朝不爱吃,她要是夹陈揽朝那边的菜,实属多余。

      “他不爱吃这个,”我夹走陈揽朝碗里的西红柿,“这一步可以省略。”

      我妈正往猪肝那里夹,闻言将筷子换了个方位放我碗里,“那你吃。”

      “我不吃内脏。”我将挑出来的鸡心和肝脏放在另一个空碗里,有人站在桌前接过我的碗,接着一屁股坐在我妈旁边,也就是我对面,“我爱吃,哥。”

      一听这称呼,我心道不妙。

      我给我妈使眼色,用眼神问她:“他怎么跟来了?”

      我妈同样挤眉弄眼回我:“我不知道啊。”

      “同学请吃饭,恰好看到你们。”没人理他,冯忘润自顾自吃起来,边吃边对陈揽朝说,“你好,我是他弟,该怎么称呼你?”

      陈揽朝淡笑道:“叫哥就可以。”

      “不介意和你们凑一桌吧。”

      介意又怎么样,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心中没底地说:“没关系。”

      好在冯忘润的到来不算坏事,缓解了先前尴尬的气氛,我妈开始聊一些家长里短,讲我小时候的囧事,陈揽朝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冯忘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吃了两口菜,顺便帮忙打个圆场,之后离开了。

      吃过饭我付账,陈揽朝想送她回去,我妈推脱了,拉住陈揽朝的手像把我托付给他一样,对我说:“找个时间见见你爸。”

      几天后我们开车回了趟咸畔,别的地方都拆迁了,只有我们那个乡镇没着落,所以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没多大变化。

      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些水,穿过田地的绿色麦浪,在青山上有一座凸起的土堆,烧完纸上完坟,我牵着他回到童年的家。

      院子里杂草丛生,长得疯一点的野草有半人高,枣树光秃秃的,砖瓦房破败,家具落了厚厚一层土,我从书房的柜子下方取出一枚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我爸的专用保险箱。

      书架上摆了许多书,出版日期早于我的出生日期,陈揽朝随手翻了翻,说:“这书有些年头了,都是关于孕妇和婴儿护理,我们郁郁也是在爸爸妈妈的期盼和呵护中出生的。”

      照片簿大部分是六岁前的,我爸出事后,我妈很少记起给我拍照,只有每年我生日那天,会去照相馆拍照留个念。

      陈揽朝一页一页翻看,停留在褪色的百日照上,手指划过里面小孩圆嘟嘟的脸,翻到下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我爸抱着我,我妈扶住我的腿,我呲着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从孕育一个小生命到你降生,世界上多了两个幸福的人,随着你的生长出现在我生命中,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幸福的人。”

      他合上相册,如同合上所有的过去,顿了顿继续说:“郁郁,你天生就是要别人来爱你的。”

      我取出银质长命锁,“你也是来救我的。”

      小时候我嫌长命锁沉甸甸的勒脖子,现在被我熔成戒指,之前陈揽朝嫌弃戴戒指有束缚感,所以他不喜欢任何装饰品,后来戴在无名指我也没见他摘下来过。

      见我妈时陈揽朝紧张,等轮到我见他家长辈时,我比他紧张一万倍,从小没接触过豪门世家,陈揽朝规行矩止,很难想象他们陈家能严肃成啥样。

      不知道怎么讨长辈的喜,我提前把一头棕色卷发拉直染黑,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品行端正。

      黑色宾利驶入陈家大院,我几次想要退缩,我的狐朋狗友在背地加油打气,他家佣人连排站,一口一个“二少爷”地喊。

      从外看只知道是一座豪宅,走到里面更觉得气派了,像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坐镇一方,客厅里他爸他妈坐在沙发上等候,还有他哥他嫂子。

      每人看上去清闲,实则有自己的事要做,比如陈父在喝茶看报纸,陈母在看陈父喝茶看报纸,陈话详在看陈母看陈父喝茶看报纸,相较起来沈照是最忙的,一边喂狗,一边目光流连在三人身上。

      陈揽朝进去喊人:“爸妈,哥嫂子。”

      “揽朝回来了。”陈母先微笑站起来迎接,其后踢了陈话详一脚,他和沈照机械似的一人重复了一遍。

      “爸。”陈揽朝再次喊了一声,中年男人终于放下报纸,舍得抬头看我一眼。

      我手心冒汗,总归是得罪的都得罪了,话也摊开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我放心大胆地喊人,没有丝毫怯场,当成每一次开场前的自我介绍,反正我向来没脸没皮。

      “叔叔好阿姨好,哥哥嫂子好,我是柳郁羡,今年22岁。”

      陈母欢喜地让我到她身边,拱了一下陈父让他往旁边坐,“不用担心,我们家不是裹小脚的,思想都挺开放的,你千万不要放不开,大大方方的多好一孩子。”

      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了个良好的开头,我能接上话了,她喜欢大方的性格,我便主动找话题,嘴甜一点。

      陈话详问我在哪工作。

      “还在省大念大四,准备去一家相关专业的国企实习,目前已经通过面试,毕业后可以直接工作。”

      陈话详说实习的工资低,陈母打断他接话道:“还挺好的,年轻有志向,钱是慢慢挣出来的。”

      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儿,佣人摆好盘,大家一块上桌,位置也是有规矩的,佣人提前问午饭在哪张桌子。

      陈父答:“还用问吗,圆桌。”

      圆桌的位置倒随性一些,午饭结束前我瞥了眼长桌,一个上位,其余的桌椅分两边,主客分明,应该说是主次分明。

      饭桌上没人说话,我放轻咀嚼吞咽的声音,不敢发出一点动静,饭后最骇人的环节来临,陈父唤我单独去书房一趟。

      我不断调整呼吸,敲了敲门进去。

      陈父是个庄重的人,很有威严,说话有分量,他站在窗前浇花,见我进来后问我知道花的品种吗?

      我说:“不清楚,我可以学。”

      “学这个没用,”陈父很有把握地笑了,我能听出不是讽刺无知小辈的笑,“是有点害怕吗?”

      “如果我说不怕,您也不会信,您会问,证明已经看出来了。”

      “我喜欢你的诚实率真,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别人的害怕会使他们畏缩,总感觉低人一头,但你看上去挺有自信的,好像胸有成竹会让我们认可你一样。”

      装模作样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陈揽朝的家人,万一,我是说万一陈家相中我了,我不能一辈子戴着面具生活。

      “见到您和阿姨之前我是畏缩的,但二老并未刁难我,甚至处处关心,我打消了退缩的念头。”

      陈父问:“不怕我们一家都是虚情假意的?”

      我的个老天爷,处处给我挖坑,早知道学点语言的艺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不会的,我是揽朝带回来的,是要和他携手走一生的爱人,您犯不着对我一个小辈虚情假意。”

      “我可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不让步的意思。”陈父审视我,眼里戒备的光又暗淡了一些。

      那您老还真听对了,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小没人教我规矩,长大了靠自己领悟道理,碰了多次壁学不会放弃,两眼一闭闷头直冲。

      他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说可以学?”

      我虚心求教,“因为您的儿子很优秀,肯定少不了您的栽培,我是认为会从中学点道理,有的时候花不只是花,事情也不像表象那样,我不懂更深程度的理解。”

      他放下花洒,坐回办公椅,沏了一壶茶,滚烫的开水咕噜噜冒泡,“逼自己两个儿子去联姻,也是个好父亲?”

      “揽朝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但您会让我进家门,证明您承认他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人生。”

      听完我的回答,陈父不再需要我接话,自己说起来,“不要觉得我看上去不好说话,在外头凶狠一点才能管住下属,权力是用在该用的人身上,对家人对儿女没必要摆架子。”

      “我不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作为父亲的责任也尽了,本来给他选了一条轻松的路,他偏要吃苦。也是,性格随我,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点和他哥不像。”

      “你来之前,他妈妈一个劲开导我,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我像是那种不说理的人吗?”陈父哼了一声,“我想得最通透,当长辈的最怕成为孩子的绊脚石。”

      最后我从书房出来后彻底松了气,好像渡过了一道难关,卸下一块大石头,向成功更进一步。

      陈揽朝等在花园焦急踱步,见我来立刻迎上前,慌张地问:“为难你了?”

      “怎么会,我天不怕地不怕。”我让他放宽心,自豪地说,“在你父亲面前临危不乱、还能维持冷静一事,可以列为我的伟大成功之一,感觉像在进行国际会议的交谈,可能这是女婿见老丈人的必经之路。”

      有天午后,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我抱着吉他,弹唱我早已烂熟于心的曲子,陈揽朝听完后说:“歌词有点熟悉,从我的情书里摘抄的吧。”

      “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有人给我写情书,我当然会天天看,内容都快背过了。”他跑到书房拿出自己的珍藏檀木盒,展开信纸,“别不信,我念给你听。”

      他在我耳边念,我全程捂住耳朵,都不知道当时怎么写出矫情又直白的话,用过去来惩罚我是一种新型羞辱手段吗?

      又是一年夏季,毕业的那天,我找了个借口说和严汐岳吃饭,让陈揽朝晚一点来接我,其实我有别的打算,但也没有完全欺骗他,我确实和宿舍的另外三人庆祝去了。

      晚上九点,我走路到海边,兜里装着长命锁制成的戒指,欢喜雀跃地等他赴约。

      陈揽朝身披月光而来,明月清辉衬得他眉目温柔似水,衬衫随风吹拂,像一件皎洁的婚纱,漂亮得不要命。

      海中的鱼簇拥天上的月,他无意碰碎了明镜,说想看看地上的天是什么样的,和我在人世间相遇。

      没有彩排,他每走向我一步,我心脏狂跳一下,直到和他同频共振,我做深呼吸,向他缓步走去。

      温度湿度刚刚好,晚风习习,海浪拍打礁石击碎满天星光,华灯初上唯独空了海边一角,辽阔的镜面倒映着猴子捞不起来的圆月,而这一切加起来远不如他好。

      他说:“站那别动。”

      我听话地站定,也行,站这也能求。

      陈揽朝在我面前倾身,等我反应过来,他单膝下跪,打开了戒指盒。

      不是,什么情况,我所想的情节怎么身份对换了?

      我问:“什么意思?”

      陈揽朝坦诚道:“许你的求婚。”

      当初描述的人好像是我吧,那么求婚也得我先来,“谁许谁的?”

      他疑惑不解,“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那你要它何时有用武之地?”我急匆匆掏出戒指盒,向他展示银光闪闪的素戒,虽然比不上他那个贵重,上面的碎钻那叫一个漂亮,闪得我眼疼,相比起来,我的朴素多了,甚至有点拿不出手。

      陈揽朝也愣了,我和他面对面单膝下跪求婚,“既然赶巧了,那就一块吧。”

      过去的苦难我和上天一笔勾销,许诺从今往后好好计划未来,我们互相戴上戒指,坐在海边吹风,忽然觉得傻里傻气的,我笑倒在他怀里。

      拥有他,好似宇宙也是我的,我从他眼中寻到亿万年前泯灭星系的遗迹,举起左手看我的新戒指,眼前蒙了一层水雾,“我们好笨啊,这种事都能赶到一块去。”

      “这叫心有灵犀,我们本该是一对。”

      他双手一撑站起来,用戴戒指的手拉我起来,我们走进海水里,浪潮裹着潮湿的海腥味迎面而来,柔和地没过脚腕。

      礁石与星星有一天也会相遇融合,他踏碎满天星光奔我而来,说要和我私奔。

      陈揽朝捉住我的手摁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给我,有如春雷般富有生机。

      “听见了吗?”

      听见了,震耳欲聋。

      我摇摇头,“你穿得太厚了。”

      陈揽朝好脾气地问:“那要怎么才能听到?”

      “说句我爱你。”

      上九天揽明月,用明月换今朝。

      此生不可多得的弯月,我终是将它摘下,放在心尖圆满了一万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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