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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回家探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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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处过三年的同事跑得跑,飞得飞,大家萍水相逢一场,到头来不约而同地相互疏远。
隐姓埋名披着假面做朋友,大难临头各自飞时谁记得谁是谁,不扑腾翅膀把别人拽下水就算好的了。
只有离开岸江会馆,才能重拾旧名做回真正的自己,此时人去楼空,属于岸江的记忆永远留给岸江,连同“柳寒”这个名字一起。
那些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我一个都没拿走,零食被杜月见洗劫一空,“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能拥有了。”
没了工作一身轻,我成为自由自在的散人,易久安听说有人寻滋闹事使我丢了工作,连夜赶来看我是死是活,又陪我在家住了几天,一起同行的还有沈余。
易久安轻门熟路地放行李,四处观察房间摆设,感慨道:“我才走了几天,大换血啊。”
“看来是添新人了。”沈余看见成双成对的水杯,小心地问,“我们是不是不方便打扰?”
“当然不会了,他出差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着人多热闹,之前拥有过欢声笑语,渐渐害怕冷清了,我自己住感觉空落落的,至少有易久安烦我能分散部分注意力。
“可乐呢?果汁呢?”易久安扫荡我冰箱去了,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我戒糖,听说血糖高招蚊子。”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偏方不偏方的,死马当活马医。
整治完厨房,易久安祸害我的卧室,我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完好无损,看完没事了,那就请回吧。”
易久安和我抱怨,“我们一回家,我妈也不工作了,念叨沈余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这几天决定亲自下厨做饭给他补回来,我说帮忙她还不用。”
“婆婆见新媳妇总归是亲近,越看越顺眼,”我对沈余说,“这不挺好的吗?”
“是这样,但是……”
沈余抿着唇不说话了,易久安替他补充完整,“我真的吃够了炒糊的茄子和没熟的豆角,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我可得待一会儿休整休整,接下来打算去椿岛那栋别墅消磨时间。”
已近中午,再准备食材太浪费时间,我请两人下馆子吃饭,恰好遇见同来吃饭的石阡恒,他和同事打过招呼向我走来。
我已经大致猜到他要问什么,先开口说:“还活着,没大碍。”
石阡恒点点头说那就好,迟疑道:“揽朝知道吗?”
从他出差开始,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我彻底体会到异地恋的煎熬,偏偏别人缺乏安全感需要保持联系,我们连话也不说,早安晚安的问候都没有。
我心里一紧,说:“没报喜,忧就更不用了。”
后来我又碰见了阮钦,他明显知道事情真相,说得倒是随便,“解除婚约很简单啊,一句话的事而已,他开口,或者我开口直接变回朋友关系。”
“重点不是婚约啊,是陈家的总公司有个经济漏洞,想让我们家帮忙填上,可二哥不让,硬是逞强说自己能行,所以就独自去了。”
“是挺危险的,难处理是一回事,后果很难说啊,我不是不帮二哥,主要是公司的事轮不到我插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不是不会爱人,只是分人,反正不爱我,当然我没有抱怨你的意思,我也不爱他。”
自从会馆的事上了新闻,持续几天热度不断飙升,我妈打电话催我回家住,我不是很愿意回到名义上的家,主要家里有个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算起来他今年十八,不学无术,学业一塌糊涂,浑身带着狠厉的倔劲儿,像一只暗夜里潜伏的野狼,好在人有个牛逼的爹兜底,也就是我继父。
从冯昊和我妈结婚那天起,从我跟着我妈住进他家里那天起,冯昊明里暗里地排挤我,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处处做表面功夫,和蔼可亲又胸有城府,怕我惦记他们冯家的财产。
我妈生活安稳是大事,其余全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我直接跟她摆明态度,“只要他对你好剩下的不重要,我总归是个外人。”
冯家的财产,我不稀罕,故而早早搬出来自己住。
我那个继弟,说来奇怪,我妈见他第一眼觉得他长得像我,怀疑自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自己有没有不知道啊?
我是一脸疑惑,从我爸离世后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整日神神叨叨的,所以说我思维跳跃有很大可能是遗传了她的基因,并且有迹可循。
她搞点小动作拿到冯忘润的DNA和我去做亲子鉴定,对此我没搞懂,她到底怀疑冯忘润是她的私生子,还是怀疑是我的。
好消息是冯忘润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还用他医院出结果吗,我自己知道;另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对我没任何影响,就是冯忘润也不是冯昊的亲儿子。
哦买嘎,合着俩儿子,一个明摆着不是他亲儿子,一个暗地里不是他亲儿子,他们冯家算是彻底断了香火。
我俩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让我不要声张,我并非是爱说人闲话的,天知地知我知我妈知。
冯昊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和他碰上会破坏我和我妈之间的氛围,从我妈口中得知他周六出差,我说赶明回家看看她。
没想到本该在国外参加夏令营的冯忘润也在,他是光明正大逃回来的。
我妈只好给他晒褥子,不料一片藏着雨的白云飘过来,有些云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结果暗藏玄机,平白无故下了一阵太阳雨,给他被子褥子全淋湿了。
小兔崽子无处可去,我妈在中间周旋,让他跟我将就一晚,我当即拒绝:“我那是阴面更潮,跟他那屋相比差远了,就算他在自己屋打地铺也好过睡我的床。”
得,劝说无果,当晚我妈翻出一床新被子,强行铺在我床上,把之前床上的杂物扔进柜子里,“别让我为难。”
谁人不夸她这个后妈当得公平公正。
晚上我侧着身背对他睡在右边,尽量往边上靠,冯忘润趁我不备,一把将我狠狠搂在怀里。
有毛病吧这孩子,我刚要挣脱,他却松开手倒回枕头里,“不如女人抱着软。”
我睡得迷迷瞪瞪懒得理他,心里直骂:废话吗不是,老子是男的,软什么软,硬着呢。
“哥,你没睡着吧,不如和我说说话,我们好久没有聊聊天了。”他面朝我后背自顾自地说话,像是认准了我醒着。
我们就没心平气和聊过天好吧。
冯忘润这样认为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他抱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他说:“我和女人睡过。”
十八岁,学业不学业的吧,有他爹打好地基,冯家产业还能饿着他?
“哦。”那咋了,你哥我还和男人睡过,不见有谁把这事当炫耀的资本到处和别人说。
“哥,你会害怕吗?”他声音低沉,很诡异地笑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又格外阴森,“我想的是你的脸。”
我后背发凉,冷汗直蹿脑门,体内肾上腺素迅速爆表了。
睡意全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仍强装淡定道:“怕什么,怕你一个小崽子对我下手?”
十分钟之后,我拽着被子敲响了主卧的房门,“妈,开门,我今晚和你睡。”
次日清晨,我妈醒得早,下床时忘记打地铺的我,一脚踩在胳膊给我疼得直叫唤,她睡眼惺忪,听我一嗷嚎彻底清醒了。
我们这屋鸡飞狗跳的,冯忘润睡得可香甜,不知道能不能梦见杀猪的,因为我妈说我叫的像过年待宰的猪。
本来做个好梦醒来也续不上了,我只好闭着眼回味,梦见秋天第一片枫叶泛红,我抱着吉他坐在台阶,拨动一根弦,掉一片叶子。
鸟雀啼鸣,落英缤纷,有人穿花拂柳而来,问我:“今日可是个好天气?”
“如果是你来,今日天气放晴。”
洗漱完我无精打采地切面包片,冯忘润推开次卧的门,容光焕发地坐在另一侧的椅子,全然不当回事地嚣张道:“哥,忘了我昨天说的话。”
“没事,没放在心上。”
“是吗?”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还小,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就是别老吓唬我,哥的心脏受不了。”
“哦,”他貌似没在听,切开溏心蛋,金黄色的液体霎时铺满瓷白盘,“带我去见你男朋友吧。”
他是怎么一脸严肃说的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我硬生生忍住了喷牛奶的冲动,只知道喷了也是我收拾,还不如呛死来得直接。
冯忘润面色不惊地拿起纸巾递给我,恰好我妈走出厨房,“让你慢点喝,慢点喝,你急什么?”
我天,要不然你把冯忘润弄走吧,我保证好好喝,慢慢喝。
我妈来了,他老实闭嘴吃饭,等我妈听见烤箱叮咚一声,兴冲冲跑去厨房端蛋糕,冯忘润开始祸害我了。
“陈二少爷陈揽朝,是你高中追求的那个学长吧。”他没什么表情地笃定道,“情书也是写给他的。”
“你怎么知道?”有了前车之鉴,我学乖了,在说话和吃饭之间必须有个明确的分界线,怕他又冒出惊掉人下巴的言论。
“我看见了。”
算了,他说出什么话我都不该再震惊,反正他跟正常人不一样,“你跟踪我,还是偷窥我?”
冯忘润拆开干果倒入牛奶中,理直气壮地说:“没有,我是想抓住你的把柄。”
高中那段时间我初来乍到,冯忘润对我颇有微词,情绪挂脸上,就差把“想把柳郁羡和他妈扫地出门”写脑门上了。
威胁我,或者折磨我,无论他要做哪一个,人际关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冯忘润捧着牛奶杯,眼神快给我剥下一层皮来,“我发现得到你,比毁了你更让我兴奋。”
天爷爷,原来是我让冯忘润起了歹心,走上一条不归路,那我罪不可赦。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除了和我待在一个户口本上,但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名义上的弟弟来膈应我。
“你爸和你妈要是知道你和他在谈恋爱,你觉得他们会放过陈揽朝吗?”
傍上一个大款,冯昊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巴结陈家,首先得保住这个秘密,实在掩饰不住了,我再想想策略。
其实我心里没谱,从未想过和陈揽朝结婚,就算有,那么先让他提前立好字条,说他的财产和柳郁羡没有关系,和冯家更没有关系。
“那是我需要考虑的,不劳烦你费心了。”我不以为意,同时纠正他叫人的方式,“还有,什么你爸你妈的,能不能乖乖叫人。”
冯忘润耸耸肩,“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