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航 ...
-
段弈响的办公室不大，但装修考究，工业和皮革的搭配很有他的风格。
丛也一屁股坐到一个异形沙发上，两条腿叠在一起，衣摆和发丝自然垂落。
她身体力行什么叫红气养人，如果高中生丛也是把“坏”发挥到极致，那现在就是把“娇”诠释得登峰造极。
在头顶的冷光灯下更招眼。
“还满意吗？大股东。”
段弈响靠在离她不远的办公桌上，随手去捞桌边的烟盒，打火机的火已经点燃了。
丛也可能呛风，咳嗽了两声，他抬眼看了一眼，又把火灭了。
她并非故意，但也正好不想闻烟味：“光看伦敦分公司有什么用啊，什么时候带我去总部看看。”
他百无聊赖玩弄着手边的钢笔。
半晌后笑着开口：“你想去北京随时啊，顺便做股份转移。”
丛也似乎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头歪向一侧，边走神边捋着头发。
圣马丁这学期的课程完成的差不多了，现在又临近冬假，提前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可现在两人毕竟是工作的关系，她也不想牵扯太多。
“我还有事要忙，各走各的吧。”
她委婉回决。
“我可以等你。”
“不用你等。”
“……”
来回掰扯了几句之后，段弈响认输，没招儿地给她拿了瓶水。
丛也接过水，不声不响地喝了几口，就在这几分钟里段弈响的手机来了三四通电话。虽然没开免提，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也听的一清二楚。
像是一些客气的话，感谢对面打点的话。
她没多问，借着段弈响打电话的时候慢慢溜到他面前，距离近的好像下一秒就能贴上。他每说一句话的空档，就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嗯嗯您那边看着办吧……”他捂住手机的听筒低声转向丛也，“干嘛……”
丛也没回答，只是用把水瓶放在办公桌上的机会贴他贴的更近，硬是一句话也没说。
段弈响心已经不在手机内容上，眼神注意着她下一步的动向，跟着她的红唇飘忽不定。
一点即燃的时刻，丛也转身回到沙发上。
电话匆匆挂了，这回换他急着走近她。
“跟我玩火是吧。”
段弈响说话声音沙哑，把丛也圈在手臂里，还是俯身，压迫感十足。
丛也向来就爱逗他，趁他干别的正事的时候捣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她知道他喜欢这样，所以刚刚只能算简单的投其所好。
“你都说了，玩而已。”
她刻意把“玩”字加重，强调了两人现在的关系。
段弈响给她的感觉至今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知道自己全部的低劣但还是会陪她疯，知道她拜金现实就使劲往里砸钱。
他越这样，她就越难受。
两人三年前分手的时候，也是冬天，丛也在他眼里几乎是半透明的。那种感觉让她把原生家庭的丑恶如数回忆起来，她逐利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摆脱家庭，讽刺的，段弈响的溺爱让她有种自己生性就坏的感觉。
所以她不想重蹈覆辙。
段弈响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渐渐放开了手。边若有所思地点头边应和着她的想法：“OK，那你回程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
“当然。”
当然要发，股份丛也还没拿到手。
她从沙发起身，迈步走出办公室门，段弈响就没见过这么不念旧情的人，烦闷地碰倒了桌面上的小猫摆件。
已经走出去的丛也又退了回来，扒在门边探头看他，样子比刚刚灵动好多。
“段总，晚上的餐厅还作数吗？”
她指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略带娇俏地夹了嗓音，不但不讨好还有点阴阳。
有种“我这么对你你不会不请了吧？”的感觉。
段弈响特意定了伦敦有名的一家餐厅，据说每天座位都供不应求。他本意是想要和丛也单独约会，现在变成她为了打卡餐厅将就和她吃。
反正都是费力不讨好。
…
英国进入冬令时两个月，丛也才放了冬假。
她买了放假后最早一班的飞机回北京，这事是赵姐全权负责的，其他人她一概没通知。一直忙于期末设计没空看行程，幸好有赵姐这个干事靠谱的人在，她才挤了点清闲。
上完学期最后一节课从教学楼出来，天地已经被雪花覆盖。
落下一片晶白。
丛也围了一条驼色的围巾依次和不同肤色的同学告别，人和人之间因为讨论圣诞变的突然亲密，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小也，今年你回家过吗？”
一个亚洲面孔的女生边搓手取暖边和她闲聊。
丛也自从来英国留学就回去过一次，还是因为工作室的公事，而且时间就几天。她没什么家人要慰问，也没必须要见的朋友。
像这次这样冬假回去还是第一次。
“回，不然总一个人待在这太无聊了。”
她的脸大半被围巾挡住，但还是能感受到灼人眼球的美貌。
女生没再多问，毕竟以现在丛也的知名度，关于她家里的事也没有人上赶着敢打听，她也因此少了好多麻烦。
停留了一会儿，她就拉着提前打包好的行李箱打车直奔机场，一刻也不敢耽误。
进到室内，她的围巾已经变成了带有装饰性质的披肩，整个人急迫但是波澜不惊。
取票、安检一气呵成。
赵姐也在这时发来了信息。
【怎么样，还顺利吗？东西都拿好了？】
丛也在登机口看手机，笑她无时无刻操心自己。
【放心都顺利，伦敦这边拜托你了。】
收到消息的赵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认识丛也这么多年，从她是个青春期女孩的时候就跟着她，事业心重这点一直没变过。
不管自己有多忙都会提工作。
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嘴边，来回在键盘上打字又删除，最后发了句无关紧要的。
【落地告诉我。】
丛也有点想不通，将近三分钟的时间屏幕上都是“对方正在输入”，结果半天就发了一句这个。
实在是可疑。
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记起段弈响之前跟她说过，返程的时候给他发个消息，好安排工作。
遂又拿起手机发去了一张正在登机的照片。
很快开始检票，她提着行李进入机舱，箱子的滚轮声配着玻璃甬道外的空旷机场，她才有了真的要回国的实感。
这几年太孤单了。
她和段弈响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不敢去看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也切断了和之前的一切联系，自己在异国他乡飘荡。
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提前预支的梦，疯狂散尽，到了偿还的时刻。
丛也的座位在飞机的最后一排，是她拜托赵姐提前选的座，靠过道干什么都方便。
她举起沉重的箱子放在行李架上，伴随“咣当”一声落稳，开始卸身上的围巾和大衣。
坐在靠窗座位的男人戴着墨镜，穿了一身黑，身材比例像模特。
纹身图案从袖口露出一部分。
丛也摘围巾的动作僵在半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这么巧？”
男人摘下墨镜，带着刻意摆弄的装，但英挺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立刻又让这个动作变得很合理。黑色衬他，把全部的魅力都锁在他肉身上。
丛也想说：巧个屁。
但飞机人多，她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压着火卸完了围巾。
她落座后怒极反笑：“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的？”
回国的事只有她和赵姐知道，为了以防万一，她给段弈响的消息都是临上飞机前发的。
现在两人不但同个航班，连座位都挨着。
与其说是“怎么知道的”，不如说是“怎么从赵姐那知道的”。
段弈响压根儿没想瞒她，奈何丛也对自己回国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他只是借着上次合作的机会要了赵姐联系方式，很快就到拉拢她买两人机票的这一步了。
“赵姐给一起定的，你别说，还挺顺利的。”
他本来想给两人的座位升舱，但丛也特意嘱咐要最后一排，本着惊喜原则，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就这样水灵灵坐到了经济舱。
“段弈响你这样好玩吗？”
丛也想到登机前赵姐的欲言又止和不断闪动的聊天框就感觉有问题，没想到真的问题很大。
“不好玩吗？”
他反问，飞机窗照进来的阳光完全不像隆冬，温暖地抚平了两人之间冰冷的感觉。
段弈响的脸，浅浅的笑意。
对于这个惊喜，丛也其实喜欢，但她讨厌这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感觉，她和段弈响时刻有种同流合污的感觉。
正在思考着怎么回话。
发放毛毯的空姐此刻正巧走到两人这排，可手上的毛毯只剩下最后一条。
她略带歉意地同两人对视：“Sorry， we're down to the last blanket. Who needs it?（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毛毯了，请问哪位需要？）”
段弈响挑眉：“Lady first.（女士优先）”
他的手轻轻指向身旁的丛也，毛毯随着空姐的礼貌微笑落在了她的双腿上。
段弈响本来就会玩活儿，这两年在伦敦更是练的炉火纯青。
丛也想逃，也逃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