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口酒》滚石猫

34、交易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也已经翻篇了。”
　　丛也是笑着说的，在月光下平静而释然。

　　她现在的样子把“女人”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锋芒被尽数藏起，似乎所有欲望都只对自己爱的人。大衣，尖头高跟鞋和沾满雪水的头发，随便一个就够段弈响发疯。

　　他不顾地上的海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只手很快暴露在空气中，由于体温骤降冷得发冰，指节也被冻红。

　　黑色的刺青在无名指上盘绕。
　　灼眼也灼心。

　　丛也略带慌张，抽离出她的手掌：“段先生要是没事，记得和中介说清楚，就说我没看上，这房子先不租了。”

　　“那你有地方住？”段弈响的眼眸反着微光。

　　她好像确实没地方。

　　学校那边的宿舍已经退了，行李都搬出来了。因为当时中介说，房主之所以便宜租是想给不住校的大学生提供方便，丛也为了满足这个条件就把学校那边先退了。
　　现在想想都是段弈响诓她。

　　丛也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你诈我？”

　　他低头，笑得温朗，眉梢微挑染上几分无奈，接着偏过头看向窗外，像是刻意错开了和她相对的视线。
　　夜很安静，他的回避似在酝酿不可言说的话，让丛也等的心慌。

　　要生要死。

　　时间一点点被压缩，段弈响才舍得开口。
　　“也，我对你，还有价值吗？”

　　丛也瞳孔骤缩。
　　他们俩的关系，段弈响一直是上位者，无论是物质条件和精神支持都对丛也有引导的意思。但很多时刻，他又是乞求更多爱的一方，他想把都是条件的恋爱谈的纯粹，想让丛也为他动容一次。

　　脑海中不断闪回，两人第一次正式认识那天。
　　段弈响盛气凌人，对她说“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价值”。

　　一语成谶，现在没价值的是他自己。

　　丛也苦笑，学着他当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开口：“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她当然不会再像几年前要的那么简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想要的越难承担，更何况现在自己才是开口提条件的人。
　　“我想要OLC的股份持有权。”

　　如今的丛也资产有余威严不足，虽然工作室的成立给她带来了一定收入，但她已经厌烦靠自己的脸吃饭了，她想靠才华找一个出路。

　　成立自己品牌需要太多的资金和想法，即使干的起来也和她想的水平差很多。
　　最快的捷径就是直接掌握已经成立的OLC的话语权，未来自己的珠宝设计也能有更大的品牌支撑。

　　段弈响目前确实是OLC的主理人，但他家里还是掌握了绝大部分股份。
　　不过丛也的野心他很喜欢。

　　“你想要多少？”

　　“百分之五十。”
　　丛也想的是一半，这样可以相互制衡。

　　但法律上，各持百分之五十股份的情况下，如果两个股东意见不统一，则无法通过表决，也就无法形成有效的股东会议。

　　段弈响笑了一下，没说破这点：“百分之五十一，够诚意吗？”

　　虽然只多了百分之一，但给丛也争取到了决定性的位置，这样一来她就是持股最大的股东，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过如此的话，也意味着OLC彻底不姓段了。

　　丛也识趣，看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向他贴近了一步。
　　细高跟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一声。

　　她伸出一只手抚摸在他脸颊，刚刚的冰冷通过他的体温转化为温热。

　　两副灵魂在冬夜的寂寥里缠绕，她的嘴唇艳得像要滴出血。

　　丛也的脸慢慢靠近，在两片唇快要贴近的时候突然转变了轨道，一个吻落在他脸颊，
　　段弈响不甘心地拽住她的手，想要更多的接触，僵持几秒丛也咬着他耳朵开口：“太急了吧，段大少爷。”

　　声音缥缈如呼吸，很快就散了。

　　等他回过神，女人已经紧了紧大衣转身走了，类似乌木味道的香水飞散在鼻腔。
　　她缓缓下楼，得逞般的看了眼他。

　　段弈响急忙开口：“那你今晚住哪啊？”

　　“你别管了！”

　　丛也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尽头，接着是楼下房门被关上的声响。

　　OLC的股份就这样凭空没了一多半，交换条件是他脸上的那个吻。

　　…

　　第二天，段弈响的兰博基尼停在了中央圣马丁门口。

　　丛也昨天在附近的酒店凑活了一晚，今天上课都没有力气，不过已经习惯他高调，所以没再费口舌。
　　段弈响则是激动的一晚没睡，喝了两杯咖啡撑到现在，手有气无力搭在方向盘上。

　　“我们出发了。”

　　“嗯。”

　　两人今天约好去OLC的伦敦总部看看情况，一个是让丛也了解公司，一个是段弈响想约会。

　　车内空间狭小，感官被无限放大，丛也不敢大声呼吸，期盼着快点到目的地。

　　“很热吗？”段弈响先开口，“你脸很红。“
　　他百无聊赖想逗她提神，大冬天的不冷就算好事。

　　丛也很了解他的手段，越被质疑就越要自然。
　　她理了下头发侧眸看他：“你说呢。”

　　他果然在笑。

　　段弈响调高了空调温度，她看到出风口上面放着一包香烟，万宝路，但是他之前不会抽的口味。

　　“你换口味了？”

　　段弈响瞥了一眼：“嗯，之前的抽腻了。”

　　又是一阵沉默。
　　车停在了红灯前。

　　他伸手去拿杯托里的可乐，手臂上复杂的纹身惹眼，但一直看到手掌心，是那处裂开的，明显的伤疤。

　　这让丛也心里不是滋味，那场派对现在在她脑海都记忆犹新，恐怖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那条伤口的痛感她甚至都能想象到。

　　“看够了没。”段弈响喝了一口可乐放回原处。

　　丛也本来就没好气，更搞不明白他想玩哪出。
　　“谁看你了，真自恋。”

　　他笃定她会亮出尖牙一样，从容地开车左转，像她现在状态那样从容。
　　窗外光影交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烟是同事的，我还是只抽之前那款，戒不掉。”
　　“伤口这几年已经好利索了，就是冬天偶尔发痒，不过还行，不疼了。”

　　丛也不想聊别的，所以只能硬回。
　　“谁问你话了？”

　　“我自己想说，你听个乐儿吧。”

　　她看着窗外的街景，没来由的消沉，自己明明很关心他的现状，却也言不由衷。
　　终于安静了一会。
　　车也平稳停在了大英博物馆附近的大路上。

　　眼前的公司大楼通体纯白，和OLC的品牌理念很契合，简单纯粹又干净，在一片欧式建筑里很扎眼。
　　段弈响在伦敦的家也是这种风格，可能是已经看习惯了。

　　“进去吧。”
　　段弈响绅士地邀请她，随后为她推开玻璃门。

　　最里面的异型吧台处围了几个年轻人，都是华人面孔，负责运营的员工。
　　其中c位站着刚刚来伦敦做对接的赵姐，她在丛也的工作室已经混到一把，负责很多海外项目。

　　看到两人后，一堆人齐齐地露出震惊和兴奋的表情。

　　赵姐更是越过吧台，径直走到丛也旁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亲爱的！我还以为这次来伦敦碰不到你了！”

　　丛也也觉得很巧：“今天难得下午没课，就和段总过来看看情况。”

　　两人没说公司要股份转移的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后面的几个员工有捂着嘴尖叫的，相互切切私语。

　　段弈响站直，正式介绍：“这位是丛也小姐，OLC的模特，咱们最近比较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跟她跟进。”

　　其中一个女孩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开心地直跺脚。
　　“姐姐，我是你粉丝，你在国内代言利口酒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特意因为你考来伦敦的！”
　　她声音颤抖，与叛逆的装扮还有唇钉形成强烈反差。

　　丛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自然地回应：“真假的，我现在都这么大腕儿了吗？”

　　说完不自觉看向了在场最熟悉的段弈响，讽刺他昨天说自己“腕儿大”。

　　段弈响勾了下眉毛：“看来丛也姐姐很受年轻人欢迎啊。”

　　几个员工点头如捣蒜。

　　丛也听他叫姐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挤出一个假笑。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都在这围着聊闲天。”
　　他一板一眼对待工作，立刻像换了副嘴脸。

　　丛也趁他安排工作扫视着公司内部，墙壁上挂着她从拍珍珠系列开始的全部成片，摆在一起还真的有些感慨。

　　“咱们上去谈吧。”段弈响看向她。
　　“成。”

　　两人前后上了楼梯。

　　楼梯下面，几个员工还在仰视两人的背影。

　　一脸花痴的女生托着下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生，又酷又平易近人，主要还这么好看！”
　　另一个男生接话：“咱们段老板也很帅啊，黄金单身汉，学历高又有钱，长得也没得说。”

　　赵姐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们在这对对碰呢？上司的关系咱们底下的别瞎猜。”

　　后面一个女生叉着腰：“我看啊未必……段总看她的眼神都拉丝了，而且刚刚丛小姐一条消息他就关了线上会议出门了。”

　　所有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哎！赵姐，段总怎么认识的丛小姐啊？”

　　几个人目光齐齐落在赵姐身上。
　　与此同时，刚刚上楼的丛也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