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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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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回装不下去了。谢子夕只好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岑林。
她想问自己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喉咙干得不行,张嘴都费力。
“想喝水是吧?”岑林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在谢子夕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不行,你刚做完胃切除手术,想喝水过会的。”
谢子夕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还真他妈是被割了一块?!
看见谢子夕这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岑林想笑的同时又很心疼,终究还是绷住了,一本正经向谢子夕解释道:“你胃穿孔并上消化道出血,医生说你胃溃疡原本就挺严重的,而且作息不规律,情绪还很压抑,还不按时吃药,总之就是没见过比你还能造的病人。”
谢子夕合理怀疑最后一句是他自己现场编的,也是他的心里话,脑袋偏向一边,就当听他放了个屁。
但是她很快就把头转了回来,因为一阵香味突然从岑林那边飘了过来。她抬眼一看,岑林正捧着一碗红油抄手慢条斯理地吃着,刚才他放在柜子上的就是这个东西。
谢子夕现在没什么食欲,不过在一个没法吃东西的病号面前这么欠揍地当面“勾引”,多少是有些过分了吧。谢子夕看向岑林的目光中带上了浓重的谴责。
岑林扫了一眼谢子夕,觉得必须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然这家伙永远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他故意用勺子舀起一个抄手,还浮夸地吹了吹:“想吃吧?想吃也忍着,你这段时间得禁食,什么也不能吃,谁叫你老这么作。”
谢子夕翻了个白眼,她并不想吃那玩意,只是觉得岑林这个二货果然还是欠教育,努力地找回了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滚。”
“哎哟。”岑林立刻不乐意了,啪地放下了自己的勺子,看着谢子夕,“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不得吃点东西?你对你的免费看护就这个态度?”
谢子夕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果然黑了,不清楚几点了,岑林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疲态。
鉴于这人看上去确实为她费了不少心思,谢子夕也就不跟他犟了,放弃了同他理论,用沉默对抗岑林的欠揍行为。
岑林也不是刻意要跟谢子夕抬杠,他感觉这个时候跟谢子夕拌两句嘴,让她的注意力从景薏的坠楼案上移开会让她好受一点,这个方式还是有点用的,起码谢子夕还会想怼他。
本着开玩笑要适度的原则,再加上谢子夕现在身体和精神都不好,岑林也就点到为止,背对谢子夕快速吃完了红油抄手。
谢子夕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阿薏的案子……”
岑林叹了口气,她还是问了。
“景薏的案子老韩他们会处理,你就不要太挂心了,养身体才是你现在最重的事。”岑林说,“你看看你,我就说你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作进医院吧,以前还一冰箱的咖啡,怎么你是咖啡成精啊?喝点蔬果汁多好,健康又营养。还有,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天天那样工作机器似的连轴转,不好好吃饭还熬夜,身体能不出问题吗?年纪轻轻的时候不重视健康问题以后老了有你受的。不说你老了吧,就现在,看看,躺病床上舒服吗?住院费便宜吗?红油抄手不能吃了吧?虽然你本来也吃不了辣的了……”
来了来了,唐僧念经。
谢子夕微微皱眉,略有痛苦地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相信岑林是在另一个世界跟她说话。
好不容易熬过了岑林的说教,这货中途还没怎么喝水,嘴皮子比贯口相声还利索,战斗力持久,谢子夕觉得以后碰上难缠的大妈可以让他出阵。
一波输出完毕,岑林终于因为口干哑火了,不再折磨谢子夕的耳朵。
谢子夕松了一口气,趁着岑林中场休息的空隙还想问问景薏的事,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
岑林起身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着西装的微胖男人,带着一股商人独有的精明干练。
岑林并不认识这个人,愣了一下:“请问您找谁?”
男人打量了一会岑林,身体微微后仰又看了看病房门口的名牌,略有疑惑道:“小夕确实是住这间病房啊。”
“您找谢子夕?”岑林明白过来。
“是啊是啊。”男人点点头,一张口袋里夹出一张名片递给岑林,“鄙人程飞鹏,跟小夕的哥哥是好朋友,比亲兄弟还亲。我听说小夕住院了过来看看。”
一听是谢子晟的朋友,岑林收下名片,侧身让程飞鹏进去了:“是这样啊,请进吧。”
谢子夕已经听见程飞鹏的声音了,她想起来以前没带岑林见过程飞鹏,只见过舒锦心和裴新源。
程飞鹏进来一看见谢子夕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的表情从职业式的微笑变成了大惊失色,变得那叫一个迅速:“我想到过你这次应该挺严重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以前可是把自己当金刚葫芦娃一样造啊,怎么容许自己住院了?”
谢子夕:“……”
合着这是来阴阳怪气的吧?
“如你所见我确实要住院。”谢子夕压住想要抽搐的嘴角,声音不那么哑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你在这挺让我上火的。”
岑林简直看呆了,这是什么新颖的问好方式?果然熟人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程飞鹏并不真的想让谢子夕上火,看了看谢子夕,又看了看岑林,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这是裴抠搜之前跟我说的你的那个小相好?以前看过他的照片,我说那么眼熟呢,长得挺帅嘛。”
岑林听着这话,表面上一脸“?”,实则一阵暗爽。
谢子夕:“……小相好是什么东西,你都听那家伙胡说八道什么了?”
“不是啊?”看谢子夕一脸认真,程飞鹏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难道是另外一个人?看不出来小夕你还挺长情,挑的人都跟那小子那么像。”
这人越说越离谱了,谢子夕感觉再跟他说几句自己还要再吐一回血,刚想下逐客令。
岑林为了让他俩对话方便点,就帮谢子夕把病床倾斜度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抢在谢子夕面前出声道:“不不不,我就是那个人,我叫岑林。”
程飞鹏:“还真是?哎,我们小夕多亏你照顾了啊,她这个人跟她哥一样难搞,真是辛苦你了。”
岑林:“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俩人客气得就差对着鞠躬了。
谢子夕无语道:“要不你俩对着磕一个吧。”
程飞鹏没理她,笑着对岑林客气道:“你看你都照顾她这么久了,也要休息一下,咱俩换换班?”
这是要跟谢子夕单独说话的意思,商人就是商人,说话都这么圆滑。岑林估摸着这人看上去不像对谢子夕心怀不轨,而且他也不会走远,于是欣然道:“不用不用,您肯定忙着,要是想跟谢子夕叙叙旧,随便说,我去外边透透气,有事叫我。”
程飞鹏微笑着点点头,目送岑林出了病房,关好房门。
他转过身来面对谢子夕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从进门起第一次皱起了眉:“你怎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锦心给你开的药没按时吃吧?”
谢子夕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程飞鹏叹了口气,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了:“真是挺突然的,不管是景薏还是你,你俩一个比一个多灾多难。”
听见景薏的名字,谢子夕垂了垂眼,面色变得沉重起来:“没有证据,没有线索,是挺棘手的。我之前就察觉到阿薏有事瞒着我,但她不想告诉我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也不好逼她说,只能盯着点孙闵皓。”
“前段时间你给我打电话说你以前读的那个一中的数学老师有点让人不放心,我特意找人脉打听了一下,这人以前结过婚,有个女儿,后来女儿死了,老婆跟他离婚了,他也没再结婚。”程飞鹏掏了根烟出来,准备点火,“孙闵皓也打听过了,父亲很早就没了,早年跟着母亲到处漂没个定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在云城扎根了,但是他母亲很快就没了踪迹,只是定期给他打学费和生活费,他读完大学以后就当了摄影师,据说还接一些私活。”
“医院里不准抽烟。”谢子夕眼睛一瞟程飞鹏叼在嘴里的烟,“什么样的私活?”
程飞鹏讪讪地收起了烟和打火机,按下烟瘾,咂了下嘴:“这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是能得到一些灰色收入,价格不菲,供得起他买高档次的设备。”
谢子夕微微眯眼。
“总不会是帮人家拍毛片儿吧?”程飞鹏用指甲扣了扣香烟的烟嘴,“唉,也难说,现在的社会,谁知道身边的人内里都是什么样的。”
谢子夕:“还有别的吗?”
“暂时只有这些了。”程飞鹏说,“我生意上接触到的人基本没有跟不正经的行业沾边的,钱是得赚,但那么大的风险我可不敢开玩笑,你那天开口拜托我帮你找这些信息还挺让我惊讶的,你现在是律师了,认识的人应该也不少,这种事应该不难打听到啊。”
谢子夕摇摇头:“我从业的时间正经算起来其实没有很长,人脉上最多保持在以后还能有案子接的程度,有一部分非常优质的资源还是我的师兄帮我介绍的,要不然凭我的资历其实很难有这样的年薪收入。”
程飞鹏赞同道:“那确实。”
“跟那些人谈交易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代理他们的案子时都尽量不多问,这样才能基于我的身份保持双方关系的平衡,所以我要是想让他们帮我调查什么事,就得出得起相对应的价钱。”谢子夕手指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轻轻敲打着床单。
“从前是因为我哥盯得紧不让我过问方建鸿的事,现在则是不太容易挖到他的私人消息。至于孙闵皓,他来云城不久,以前的经历又太过复杂,更不好打听。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的能力都很有限,这两个人跟阿薏的死关系重大,我必须谨慎一点。”
程飞鹏沉默地看了谢子夕一会,恍惚间想要像二十年前一样抬手揉揉谢子夕的头发,忽而想起谢子夕已经不再年幼,便放下了抬到半空的手:“你跟你哥不愧是一个妈生的,看着乖乖巧巧人畜无害,心眼子比藕都多。有你哥在,你大可不必活得这么……世故。”
谢子夕慢慢活动着手指,听了程飞鹏的话只是无所谓地扬了扬下巴:“这不是我哥暂时不在么,我当然要自己把事情全都考虑好。”
提起这茬,程飞鹏不想往下说了,话锋一转,隔空指了指门外:“那现在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谢子夕看了一眼病房门,她知道岑林肯定就在门外,但是不会偷听他们的谈话,顶多就是留意着自己的动静,怕她再出什么问题。
“我本来都跟他说断绝联系了,那天他也明显生气离开了,后面也没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谁知道这个时候他又冒出来了。”谢子夕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点手足无措,“真是令人头疼。”
程飞鹏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手里的香烟重新揣进兜里,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要我说,你俩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长了一张嘴是干嘛的?最烦你们这种故意搞出误解来的,你也清楚当初那种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感谢吐槽,谁能想到景薏以前看的言情小说里面的烂梗最后会落在我身上。”谢子夕淡淡地说,“不过对我们来说,无论哪种说法,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选一个听上去最干脆、最一目了然的,省得扯来扯去搞得难看至极,我不接受这样的审美。”
“你就是BE文看多了。”程飞鹏果断下了结论,且并不想理会谢子夕反驳的眼神,“你就是懒得在一段关系中交付太多东西,你习惯了每件事都自己拿主意晟哥对你的教育宗旨是独立自主,不是专制独裁!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岑林来说其实根本不公平?说到底你从来都没想要信赖他,你最信任的一直都只是自己而已。”
谢子夕没有反驳他后面的话,那平静的表情看得程飞鹏心里有点毛毛的,不太安定:“我、我话说得是有些重,可是话糙理不糙。”
“我没说你讲的有哪里不对,都是事实。我没生气。”谢子夕偏了偏头看向窗外,“我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这个鸟样,还能从身边找得着你们这么几个人,对于倒霉到家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幸运了,我实在……不敢再奢求什么,毕竟我是个——”
“别把你老子的话奉为圭臬,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货色,还那么容易就信了他的话?”程飞鹏皱着眉打断了谢子夕,“不过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从你嘴里听见一句与我有关的好话,真是活久见。”
“行,不说了。”谢子夕说,“那么程老板是不是该忙自己的事去了?您要是发发慈悲让我休息会,以后这类的好话要多少有多少。”
“我信你个鬼,转眼你丫就能把这些话丢到爪哇沟去,权当自己没说过。”程飞鹏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对谢子夕的空头支票十分不以为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确实得走了,要不外面那小子得进来把我拖出去了。”
谢子夕:“走好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