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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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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夕住院后,岑林每天都会来医院解决谢子夕的伙食问题,一是这家伙基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如果没人看着点绝对是不行的;二是她住院这么多天,宋连几乎天天来医院,还帮谢子夕跟律所申请了长假休养。虽说这人一直没有过界的行为,但是岑林心里还是挺膈应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景薏的命案,警察隔三差五就过来问一些细节。由于谢子夕还在恢复期,应付完这些问话以后常常觉得很疲惫,但是又由于情绪低落会失眠,岑林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每天的画稿完成后都尽量到医院陪着谢子夕。
于是编辑部的人又发现最近常常找不到岑林,稿子倒是按时交,就是平常几个画手都约不到他,大家都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噬心》的名气越来越大,上面之前就在考虑发售单行本的事,现在因为经费问题还没有落实,但也是迟早的事。同期也有几部漫画反响不错,几家漫画期刊的负责人希望举办一个线下活动,顺着风势推出几部漫画的单行本,作为销售宣传。
活动需要几部漫画的画手一起参加,《噬心》也包含在其中,作为主笔的岑林和背景绘制的俞骁也必然要出席,所以岑林现在还要忙着筹备线下活动,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跟每天被关在医院里、强制性休假的谢子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璐萱不知道岑林业余时间在忙什么,不过且不说她私心如何,作为同事在工作上能帮的也该帮一下,画稿她帮不上忙,只能主动帮岑林跟活动那边的人接洽。有了她的帮忙,岑林多少是松了一口气,不至于忙得找不着北。
谢子夕也看出了岑林的压力,反正自己是个成年人了,又没断胳膊短腿的,而且她自认为因为之前在溜冰场旁边说的话,他们的关系还是有点尴尬,她曾提出让岑林专心忙自己的,用不着每天往医院跑,不,是以后都不用跟她扯在一起了。
岑林在她没说话之前就猜出她要说什么了,先一步回绝了她。
谢子夕就搬出了他立过的flag:“你不是说再围着我转你岑林就是狗吗?”
岑林毫不犹豫地张口道:“汪汪汪!”
谢子夕:“……”
看来没有音信的这些年,这人的脸皮也见长啊,是她格局小了。
在岑林的精心“看护”下,谢子夕恢复得还算好,两个星期后就出院了。
“那你天天地这么几头跑,不觉得累得慌么?”谢子夕看着帮她一起收拾东西的岑林,咳了几声。
“不怎么累啊,编辑部那边有人帮我,回头请人家吃顿饭就行。”岑林转过身看着谢子夕,“怎么突然咳起来了,着凉了?”
谢子夕简直对他这个操心老妈子的作风适应无能,无奈道:“我哪有那么娇贵,咳两声就着凉了?”
岑林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她拌嘴,接着去整理东西去了。
谢子夕收拾好自己的衣服,不经意间看见岑林的手机亮了屏,有人给他发消息。
[文璐萱]:场馆那边给你的位置弄好了,要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吗?
谢子夕忍不住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
文璐萱,听着是个女人的名字,场馆……岑林好像说过他要参加一个线下活动来着,这是岑林说的那个编辑部那边帮他的人吗?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岑林线下工作的样子,那个线下活动是对外开放的,这就代表她也可以去。只不过她到时候可能没时间吧,住院这么久工作不知道堆了多少,手里几件重要的案子都派给别人受理了,剩下的没多少了,还得再接几件,搞钱不能停。
还有景薏的案子……
“发什么呆呢?”岑林提着一个袋子,一只手在谢子夕眼前晃了晃,“该走了。”
“哦。”谢子夕回过神来,一边跟着岑林走出病房一边思考着出院后怎么平衡景薏的案子和工作。
出院当天晚上,裴清源把谢子夕和岑林都留在自己家吃饭,舒锦心也来了。裴清源家就在宠物店楼上,舒锦心以谢子夕和岑林是客人为由把他俩赶到宠物店里,不让他们在厨房帮忙。
“小夕夕刚出院哪能折腾。”裴新源用看无能人士的眼神打量着谢子夕,“岑林看住她,我打赌她一定会趁没人注意去隔壁炸串店撸串的。”
谢子夕对裴新源的发言颇为不满,冷着脸抗议道:“别把我说得那么智障好吗?我的自控力没那么低下吧。而且我只是做了个手术,又不是残了,哪就不能折腾了?”
然而三个人都不想听她分辩,裴新源和舒锦心背对她忙活着假装听不见,岑林直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下楼进了宠物店。
谢子夕只好坐在落地窗边抱着一只几个月大的柴犬以慰藉自己受了点小伤的自尊。
岑林看着满屋的猫猫狗狗,想起了自己的木耳现在还在家里。他给木耳换了套自助喂食器,用不着再拜托邻居帮忙喂它了。不过自从木耳明白了那个机器会自动给它喂食以后,它对铲屎官就更加爱搭不理了,只有在喂食机里需要补充猫粮的时候才会去蹭岑林的裤脚。
对于这么个小混蛋,岑林嘴上骂骂咧咧却又不能拿它怎么样,它是谢子夕带回来的,又是他养大的,谢子夕不在眼前的那几年,家里除了他就只有木耳这么一个会喘气的,多少还算相依为命过。
倒是谢子夕,她家好像就没怎么热闹过。舒锦心前些年在国外进修,程飞鹏那时候生意也正在上升过程中,正是时间不够用的阶段,裴新源也因为要从家里接手宠物店还在手忙脚乱地适应新工作,尽管大家都很关心她,但却爱莫能助。
谢子夕慢慢顺着小柴犬柔顺的毛往下撸,落地窗那边的灯并不是很亮,从岑林这边看只能看见一个清晰的剪影。
听裴新源说,因为童年的生活环境比较压抑,谢子夕又是个死犟的人,谢子晟学业繁重,还得兼职挣钱,一直担心她没人陪伴,心理上出什么问题,所以节假日的时候,只要他不在谢子夕身边,就会把谢子夕送到裴新源家的宠物店,让她在裴新源的陪护下跟小动物多接触,反正裴新源每次放假都要在店里帮忙,谢子夕也不是调皮捣蛋的那类令人头疼的小鬼,让他看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还能让谢子夕跟着裴新源做点简单的事。
事实证明,谢子晟的这个举动并非多此一举,要知道谢子夕曾经是想过干掉自己亲爹的,刀都准备好了,但是照顾小动物培养出的对生命的敬畏感及时地帮助她悬崖勒马,否则就算是谢子晟也不一定能劝服她。裴新源总是打趣谢子晟把妹妹养成了一个嘴硬心软的傲娇怪,倒也不完全是开玩笑。
时至今日,谢子夕要是心里不痛快,就会来裴新源这里帮帮忙,当然多数时间都是在撸猫撸狗,顺便蹭个饭。谢子夕长到现在,别人光通过她的面部表情很难判断出她的心情如何,有这么个举动让裴新源得以对谢子夕那封得严严实实的内心世界窥得一角,即便被蹭饭他也认了。
谢子夕刚出院不能吃太多东西,而且她也胃口不佳,晚饭吃了一点就重新坐回了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里,那只小柴犬还是乖乖地待在她的臂弯处。
“小夕好像特别受小动物欢迎,”舒锦心看着谢子夕下楼以后,笑了笑说,“谁能想到每天脸上都像冻住了一样的人,居然是个行走的逗猫棒。”
“这你就不懂了,”裴新源举起筷子指了指楼道,开始故作高深,“小动物对人类的心思是有感应的,这其实正说明了小夕夕责任心很强啊。”
舒锦心叹了口气:“可是这孩子责任心过于强了,总是把很多事看得千斤重,当时她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拦腰截断了,舒锦心和裴新源这才想起来岑林还在这里,一时间都顿住了。
岑林看上去并不意外,非常淡定地放下了筷子:“别管我,你们说你们的,我知道她哥哥坠楼了。以她的性格,确实很容易对这件事长期内疚。”
这可是杀了裴新源和舒锦心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自认从没跟岑林透露过什么蛛丝马迹。他们此刻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怎么知道的,第二反应是谢子夕那边怎么交代,毕竟谢子夕当时跟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岑林知道,他们也都答应得好好的。
看两人错愕不已的表情,岑林还是不忍心欺负老实人,于是将韩勋向他透露调查结果的事说了一遍。其实韩勋对他说完那些事以后,岑林就大致推断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但还是有很多细节不清楚。
谢子夕无疑是将这件事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但是岑林明白她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个就跟他断绝来往了,他本人和谢子晟的坠楼并没有直接关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谢子夕的举动都太不符合逻辑了,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既然这两人都提到这件事了,况且他们都是知情者,岑林正好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难得这两人抛出了话题,当然要抓住机会。
岑林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
裴新源和舒锦心面面相觑,对于这个事的发展走向他们属实是没有想到。他们也不是不愿意把所有事告诉岑林,只是觉得这么一说,谢子夕那边就说不过去了,如果岑林去找她对质,他们要怎么说?谢子夕费心费力瞒了这么久,一下子所有努力都不做数了,她会怎么想?
岑林看得出他们的顾虑是什么,开口道:“这件事不是你们向我透露的,现在跟我说并不算违背约定。至于她接不接受,那并不算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我想她也明白我其实有权利知道整件事。”
舒锦心跟裴新源交换了一个眼神,长出了一口气;“算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正巧小夕现在也不在,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就告诉你吧。”
在热汤的氤氲热气中,两人交互着补充了越来越多的内情,一开始几个人还故作轻松地边说边吃,说到最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也越来越低沉。
七年间的空白被一点点填补出来,所有的往事像尘封的卷轴在岑林眼前徐徐展开,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可是无论是裴新源还是舒锦心,他们将这些带着苦涩的回忆娓娓道来时,并没有表现得多痛苦,只有一种飘忽的无力感,像是习惯了一般,虽然讲的是别人的事,但是他们作为见证者,作为一个关系紧密的见证者,相当于是在直面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这种无力在此刻的岑林心中更是被加倍放大,那都是过去的的事了,他能做的只有仔细听清每一个细节,除此之外做不了更多,只能从别人口中收集完失落的拼图,拼出一张陈旧又刻骨的泛黄老照片。
语罢,裴新源和舒锦心都做了个深呼吸:“这就是全部了,更多的……你可能得当面问她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自己的想法。”
岑林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手肘撑在桌沿,用手掌遮住了双眼:“回头我再慢慢问吧,让我先捋捋……”
两人没有打扰他的思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把剩下的饭菜解决了,把话题引到别的事情上,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几人心照不宣地带着各自的心思收拾好碗筷,下楼去找谢子夕。
谁知几人来到落地窗边,却发现谢子夕已经坐在懒人沙发里歪着头睡着了,那只小柴犬窝在她的臂弯里也睡得一塌糊涂,打着小呼噜。
舒锦心一手扶额,几近无言:“所以我们在楼上就着她的事说得热火朝天心绪起伏,她本人在这里睡得岁月静好?”
裴新源干脆耸耸肩:“不过往好处想,她也不是天天都能睡得着的。但说实话,对于她在这里都能睡着我也是蛮意外的。”
“她这段时间因为景薏的死够闹心的,身体也差劲,在医院里也没好好休息,这是累坏了吧。”舒锦心说,“估计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多少是让她放松了点。”
裴新源轻笑一声:“这么说也是,那就让她睡会吧,只要她醒来以后不嫌脖子疼就行。”
岑林一听,老妈子脾气就又上来了:“让她就睡在这?那怎么行?”
两人齐齐看着他。
岑林明白他俩什么意思了,俯身动作轻柔地把小柴犬从谢子夕臂弯抱开:“行,我背她回去。”
裴新源跟舒锦心对视一眼,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下泄密的他们就不用自己面对醒来后的谢子夕了,就让岑林这个冤种去应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