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尖的轨迹》藏三叶

49、第 49 章

　　“林哥林哥！”俞骁举着手机杵到岑林面前，一头的卷毛似乎因为激动炸毛炸得更明显了，“快看这个！”
　　刚跟人合作画漫画，岑林还在适应当中，什么都想自己上手，完成了自己负责的线稿和人物上色部分，还紧绷着去盯俞骁负责的背景和分镜。俞骁这个家伙又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画得不好被岑林嫌弃，所以但凡遇到不确定的处理方式都来问岑林。这样一来，岑林一个早上过得比平时心力交瘁好几倍，分外难熬。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岑林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放松一点，去买了三明治和咖啡填饱自己的肚子，现在俞骁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又往他面前凑，他简直无法理解那些带孩子的人是怎么忍受住这样的苦的。
　　他认命地撕开三明治，在咬下第一口之前有气无力地问道：“又怎么了，漫画里的人跑出来咬你了？”
　　俞骁把手机屏幕凑到岑林面前，都快贴到岑林鼻尖了；“不是不是，是这个拐卖案，听说查了好久才抓到这么一个主要成员。”
　　岑林把自己的脸从俞骁的手机前挪开一点，定睛看了看上面的报道：“拐卖案？这案子得有十年了吧？”
　　“听说不止呢。”俞骁叹了口气，“按照官方的说法，这起案子追诉期都快过了，还有大概一两个月左右就没法定这伙人的罪了。”
　　岑林没有说话。
　　俞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划着，感叹道：“唉，要说这世道，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没一处是好的，《噬心》里的女主还被人差点性侵，人活着，才是最难的事情。”
　　岑林吃完了三明治，把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想起谢子夕那没有活人气的房子，以及全身上下出了黑白没有别的颜色的穿搭，本来不是很赞同俞骁这句话，但此刻又莫名无法反驳，只得说：“谁知道这本书的原作者都经历过写什么啊，写出来的东西有时候我都不敢画，也太真实了。”
　　“会不会是亲身经历啊？如果是这样，把这些东西写下来的时候就跟揭自己伤疤没什么两样啊。”俞骁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状态，一颗年轻有活力的心不禁颤了好几下。
　　“别想太多，我们只是画手，深陷进去不是好事。”岑林轻轻拍了一下俞骁的头，打开了画稿，“还没画完呢，赶紧的。”
　　俞骁摸了摸自己的的脑袋，跟着干活去了。
　　岑林看了看自己即将完成的线稿，一想到后续还要应对俞骁这个精力旺盛的小青年的夺命连环问，恨不得自己先遁逃几个小时。
　　韩勋的婚礼目前为止办得很顺利，婚礼当天，岑林打车到达酒店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到处都是人头了，地上铺了红毯，上面散落着很多礼花的纸屑，只能从人缝里看见一点花束的边边角角，他几乎看不见酒店的大门。
　　好在韩勋一直都在门口，一边迎宾一边等岑林，当他费劲地从众多人头上方往外看发现岑林时，便礼貌地低语一句“失陪”，朝着岑林的方向走去：“哟，林哥，你来得真够晚的，再等一会都要开席了。”
　　岑林看了看门口的情况，翻了个白眼：“哪里就要开席了？别夸大其词。”
　　韩勋难得穿了一身正装，作为刑警，他的身高比岑林还要稍稍高两三厘米，腰背板直，身材匀称，黑色的西装让他显得有礼却不文弱。平时看着不修边幅的，这么一打扮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岑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看不出来，你还能有这审美，这西装挺合适啊，靓仔。”
　　韩勋：“那是，都是婷婷给我挑的，是不是很帅？”
　　岑林：“……早该知道是这样，我收回前面的话。”
　　韩勋一把勾住岑林的脖子，带着岑林往酒店走，那做派一点都对不起身上那套衣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都叫我靓仔了，那我还是很风流倜傥的。”
　　岑林很想再翻一个白眼，但是转过弯迎面就看见了傅云婷那边的家属，马上压制住了这种冲动，稳住了自己的形象。韩勋也放开了岑林的脖子，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轻咳一声，对着其中一个老太太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奶奶。”
　　岑林作为韩勋的好哥们不能让他丢面，也跟着低头叫了一声奶奶。
　　傅奶奶眯着眼笑得格外灿烂，她点点头笑着应了几声好，又看看岑林：“这位是……”
　　“我特别铁的朋友。”韩勋回答，那脸笑得都快开花了。
　　老太太不由得多打量了岑林几眼，赞赏道：“嗯，不错，小韩这么俊，他的朋友更俊。哎小伙子，你多大啦？”
　　岑林：“二十七。”
　　“有对象吗？”
　　“……暂时没有。”
　　“那有喜欢的姑娘吗？”
　　“……算有……吧。”
　　韩勋猛地转头看着岑林，快把岑林盯出洞了。
　　傅奶奶还在灵魂发问：“有恋爱经验吗？哦忘了你有喜欢的姑娘了，这可不成了……”
　　岑林：“……”
　　韩勋赶紧插到两人中间，打断傅奶奶的精神攻击：“哎哟奶奶，您这是着急给哪家的姑娘找对象呀？你看人都被你吓蒙了。”
　　傅奶奶嗔怪地白他一眼，眼睛还不死心地往岑林身上瞄：“这是人生大事，我问问怎么了。再说了，我也没给他介绍姑娘呀，人家心里有人了我还能硬塞一个给他不成？”
　　“是是。您看我朋友好不容易过来了，好歹也是客人，您让他先进去坐会行不？”韩勋问。
　　“得得，你们年轻人玩去吧，我老了，跟你们有代沟，看你们连秧歌都不会扭，没有共同语言。”老太太摆摆手，跟周围的一堆亲戚说说笑笑去别处找乐子去了。
　　韩勋和岑林让开道让一堆长辈过去了才松了口气。岑林看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云婷她奶奶……挺热情的哈。”
　　韩勋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应和道：“是啊……”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啊。
　　韩勋看着陈岑林，一脸憋了屎的表情：“你跟奶奶说你有喜欢的人，所以……你根本就没放下过谢子夕吧？”
　　岑林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大概是因为终于把真相抖出来了感到一定程度的轻松，但是表面上云淡风轻打算一笔带过：“你又知道了？我没说我喜欢的是谢子夕，我早就没记着她了好吗。”
　　“放屁。”韩勋对着他直接开喷，“先前你从她那里搬出来的那副死样子这么快就忘了，是谁一脸颓废就不用我说了吧，对人家一句话都纠结半天。你想想你才回来多久，啊？才两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我不信你从坑底爬出来了还能再掉进去，你跟本就没爬出来过！”
　　岑林默然无语，转身侧对着韩勋。他不能说韩勋是错的，事实就是这样，无论他再怎么逃避，终究还是无法否认客观的事实。他无法否认自己回来后看见谢子夕那个空荡荡的的家的第一眼心脏就跟着空了；他无法否认看见谢子夕身上带着那条项链，还收着他所有的手绘稿和漫画单行本的时候，内心真的有一种不明显的满足感；他也无法否认当他看见谢子夕身边出现了和她同样优秀的男性时，他的心态嫉妒得不正常。
　　那个人，不知道在谢子夕身边待了多久，谢子夕对他的距离感并不强，他像是另一种更加温和有力的存在横亘在谢子夕的生命里，至少比一个人生到处是洞眼的自己强太多了。
　　他让岑林觉得现在的自己跟谢子夕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前面的那个男人一样。
　　等会，那不就是……那个叫宋连的律师？
　　宋连明显也看见岑林了，微微颔首跟他打了个招呼。两人距离并不远，岑林也点了点头，然后就想直接走过了。毕竟两人虽然打过照面，但确实是不熟。
　　不料韩勋却是一把拉住了岑林，硬生生让岑林在宋连面前停下了：“你等等，这个人挺重要的，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宋家长子宋连。宋家跟傅家是世交，他跟婷婷堪比亲兄妹，人家也是律师，不比你的谢律师差。”
　　“我他妈知道他是律师！”岑林语带不爽地用只有韩勋能听见的音量逼逼，把胳膊从韩勋手里抽出来，抬头看着宋连，“好久不见，宋律师。
　　宋连听见韩勋那句“你的谢律师”，眼睛微微眯起，很快又放松眼周的肌肉，对岑林露出职场上那种礼貌的微笑：“好几不见。能在这里看到你，真让人意外。”
　　韩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脑回路跑了大概有半个地球那么长才后知后觉：“你俩认识？”
　　“不熟。”
　　“见过。”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移开了视线。
　　韩勋小臂上的汗毛有立起来的趋势，总感觉空气中有杀气。
　　这时，一个年轻人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这年轻男人相比宋连显得青涩许多，身上还有一种跟大学生有点像的青春气息，西装领带歪了一点点，手里拿着还没熄屏的手机，看样子像刚打完电话。最上面的那一串电话号码岑林莫名熟悉。
　　这年轻人跑近后冲着宋连晃了晃手机，对宋连说：“宋哥，谢律师说车钥匙她晚上取证结束后给你送过来。”
　　宋连朝着婚宴包厢里扫视一圈：“行吧，看这样子不到晚上也没法结束，一会我给她发短信让她直接把车开过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