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尖的轨迹》藏三叶

50、第 50 章

　　那年轻人给宋连报了信，转而对韩勋笑道：“哟，姐夫，这身挺帅啊，不好意思最近跟宋哥忙案子手忙脚乱的，今天也没机会见你。”
　　“对吧，你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我就说这身帅爆了。”韩勋得了夸奖，也不在意对方一点小小的过错了，拉过岑林给他介绍，“这是婷婷的堂弟傅严亮，刚毕业，在盛光律所跟着宋连实习，前途大好的有志青年。”
　　傅严亮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夫过誉了，宋哥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就成盛光的合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律师呢。”
　　语毕朝岑林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傅严亮。姐夫的朋友长得挺帅的嘛。”
　　“多谢夸奖。”岑林也伸手跟他握了握，“岑林。”
　　傅严亮久未归家，心里挂念着奶奶，跟韩勋一行人打过招呼就去找奶奶去了，宋连也忙着应对各方人脉，道了声“失陪”就走开了。
　　韩勋带着岑林进了包厢，挑了个清净的好位置给岑林，周围大多是韩勋的警校同学和高中同学，岑林跟这些人比较聊得来，就让韩勋放心去忙自己的事，不用管他了。
　　高中同学岑林相对熟悉，其他的人基本都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岑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高中同学聊着，心里还被谢子夕的那个电话堵着。谢子夕没有车，他们说的当然是宋连的车，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是挺好的，都能借车开。
　　晚上谢子夕会到这里来。这个念头一直清晰地印在岑林脑海里，让他一整个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当然到婚礼的重要环节的时候他还是找回了一点注意力，韩勋和傅云婷亲吻的那一刻，他还是打心底为韩勋感到高兴。
　　他自己活成了这幅鬼样子，好歹自己的好朋友过得很幸福，身边的人还有韩勋这么个生活的正面例子，让他还不至于对未来完全没有指望。
　　高中同学们看着新人接吻的一幕，不由得有点酸溜溜的：“想当初班上最直男的就是韩勋了，没想到他居然是我们当中最先结婚的。”
　　“是啊，我还以为会是岑林。”
　　“我也……没办法，他那时候跟谢子夕站在一起太养眼了，让我看见了爱情的曙光，结果……”
　　这人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拐了他一下，他连忙打住话头。
　　拐他的人迅速转移了话题：“算啦，你看韩勋这个直男都能找到媳妇，这不也是爱情的曙光嘛，你还发什么愁啊。”
　　众人顺着这句话，光杆的开始用自己的单身生活卖惨，有对象的暗搓搓地凡尔赛秀恩爱，但基本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岑林的脸色，仿佛又回到了高中那段被班长支配的日子，心下惶恐。
　　岑林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旁边有人问他问题他就回答，有人跟他喝酒他就端起杯子碰杯，仿佛没有听见之前那个同学说的话。
　　于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发现这个魔鬼班长今晚似乎不怎么容易炸毛，凡是找他喝酒的都没有被拒绝，渐渐地胆子都大了起来，开始一个接一个灌他。
　　其实岑林只是心里有事不太有精神，懒得应付又不想对这些同学摆出一张冷脸，想着只要遂了他们的意，后面就清净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自高中就怀了“忤逆犯上”的心思，一直想找机会这么摆他一道，岑林喝了几杯就扛不住了。
　　在拼命挣脱了几个“谋逆之人”的纠缠后，岑林终于成功逃脱了包围圈，跑出了包厢，到酒店外面吹晚风醒一醒已经开始发晕的脑袋。
　　初春的晚风吹起来还是有点凉，岑林披了外套猛一出来就被吹得打了个激灵，脑袋顿时清醒不少，视线也清晰许多。
　　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靠在酒店的大柱子上，后脑勺贴着带着凉意的柱体，深呼吸了一下，眼睛随意地到处瞟，瞟到一辆黑色宝马从对面路口开过来，车灯刚好照到他的眼睛。
　　岑林抬手挡了一下，缓了几秒以后才反应过来，那驾驶座上的人好像是谢子夕。
　　宋连没有在酒店门口等谢子夕，而是在酒店大门正对的马路边站着，看见谢子夕开车过来招了招手。
　　谢子夕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宋连面前，熄了火下车，把钥匙扔给宋连：“怎么样，准时吗？”
　　“嗯，说是九点就九点，不愧是谢律师。”宋连把车钥匙拎在手里，微笑着不吝啬地夸奖道，一双颜色比一般人淡一点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出半透明的质地，隐约能看见谢子夕的脸，“你一会还有事吗？”
　　“暂时没有，”谢子夕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今天安排的取证已经完成了，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今晚不打算让大脑再超负荷工作了，可能会看点书换换脑子，”
　　“那我能占用一点你的看书时间吗？”宋连很有分寸地问道，“我今晚喝了不少酒，你能陪我走走吗？”
　　谢子夕透过眼镜看向酒店门口的立牌，看到了韩勋的名字，愣了一下：“原来你说的婚礼是韩勋的婚礼？”
　　宋连挑了挑眉；“你认识新郎？”
　　“高中同学，不过后来就不联系了，之前听说他要结婚，没想到让我碰上了。”谢子夕说。
　　“是吗，那这个世界真是挺小的，这都能碰上了。”宋连笑着指了指马路旁边的人行道，“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行，我先把车开去停车场。”谢子夕拿过宋连递来的车钥匙，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岑林在背光的柱子底下远远地看着路灯下的宋连和谢子夕，看着谢子夕开车去了停车场，又从停车场回到还等在原地的宋连身边，然后两人并肩顺着人行道走远了。
　　等到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岑林才慢慢走到宋连刚刚站过的地方，坐在了旁边的花坛边上，眼里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但是瞳孔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脑子，好像又开始晕起来了。
　　谢子夕跟着宋连一言不发地走着，双手揣在兜里，平稳地与宋连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两分钟后，宋连忍不住笑了，转头看着谢子夕：“你怎么不说话？大学时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嘴巴可厉害着呢。”
　　他指的是谢子夕大二参加辩论赛的时候，当时宋连已经是个真正的律师了，回到母校参加活动顺便担任辩论赛的评委。谢子夕是辩论队的一辩，说话一针见血，把对方的面子里子都捅得不剩啥了，气得对方的一辩差点就拍桌子了。
　　谢子夕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嗤笑一声：“那都是黑历史了，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服软。我以为你让我陪你走走，是你有话想说。”
　　宋连笑着点点头，谢子夕又一次说中了。他放慢了语速，试探着说道：“今天是韩勋的婚礼。”
　　“我看见了。”
　　“你那位……故交，叫岑林的那个，他也在。”
　　谢子夕眼神闪了闪，很快恢复正常：“不意外，他和韩勋关系一向很好，高中就那样。”
　　宋连侧头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谢子夕，语气柔和却斩钉截铁：“他对你很重要。”
　　“你让我陪你走走就是为了说这个？”谢子夕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宋连的确不是想说这个，但是他今晚看见了岑林，他能感觉到，当傅严亮提到“谢律师”三个字的时候，这个人是有反应的，难以掩饰，非常直接，像是蹲守心仪之物多日的虎豹听见了一点风吹草动，迫不及待要了解心仪之物的动向。他毫不怀疑如果谢子夕那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就没什么机会再说出什么重要的话了。
　　傅严亮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挺怂的，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了，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是害怕被谢子夕拒绝，表白被拒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他又不是在骚扰谢子夕。他害怕的是谢子夕的拒绝理由，他能隐隐感觉到谢子夕心里有很多负担，他害怕其中的某一个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理由。
　　但是今天，从看见岑林开始，他有种莫名的的预感，他不能再怂下去了。
　　宋连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第一次出庭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缓缓道：“子夕，既然你同学都结婚了，那你有想过，让什么人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谢子夕脚步停了一瞬，平静道：“比如？”
　　宋连深呼吸了第二次：“比如……我。”
　　谢子夕没有说话，宋连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一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为难，看样子对这事并不意外，并且早就有了答复，只是没想到宋连会在这时候提出来。
　　宋连道：“你看着并不意外，我以为我的心思藏得很好。佑清跟你说过？”
　　“她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且不说你会不会告诉她，就算她知道，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在你亲自开口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谢子夕并不想打击宋连，在心里斟酌着措辞，良久才说道，“师兄，你……藏得确实是不算好。虽然你表现得很有分寸感，但是……”
　　但是你老是偷偷找付佳佳打听我最近吃的胃药，在我看卷宗的时候偷偷盯着我，在每年的情人节礼貌地假装顺口约我出去，虽然我基本都因为工作没有答应。
　　谢子夕叹了口气：“你这一看就是没正经谈过恋爱啊，也是非常明显了。”
　　宋连被谢子夕无疑捅了一刀，脸颊微微发红，尽量不让谢子夕看见，咳了两声：“你这也……着实有点伤人了。”
　　谢子夕：“……抱歉，我已经仔细推敲过说辞了，可能我天生嘴巴就比较欠。”
　　宋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表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认真问道：“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