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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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的父母皆在国外，为免徒增担心，警方尊重他本人的意见没有联系。护工经验丰富，营养餐更是由樊家的资深大厨亲自烹饪，除了麻药劲儿过去后伤口的疼痛着实令人难眠外，他的住院生活也不算难捱。
明珠第二日没再去Miss Pearl，她特地叮嘱了钟点工阿姨重点看护情绪不佳的富贵，开车去了普禅寺。
普禅寺位于申市西郊的西山上。寺庙最初修建于明朝，后几经损毁又几经修缮，岁月辗转间，历尽沧桑。
普禅寺后的寒石潭有一陋室，里面住着位忘尘师太。师太是古典花艺的传承人，明珠经人介绍拜访过几次，两人志趣相投成为忘年之交。她懂得很多，不论是瓷器古玩还是书画鉴赏都能娓娓而谈，因此明珠很爱跟她聊天。
明珠这次来得急，没去后山的寒石潭。她从秦姨处讨了个苏绣的平安福，去普禅寺的师兄那儿开了光就匆匆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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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市区后，明珠去了一趟Miss Pearl，拿了一个漂亮精致的探病花篮，煞有介事地把平安福藏进了花篮深处。
程三已经被抓，樊明镜却依旧谨慎，留了人在病房外看守。
明珠跟他们都认识，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正欲推门进去，敏锐地发现了他们脸上的迟疑：“怎么了，沈朝在休息？”
“这倒没有。明珠小姐，”小陈看了一眼病房的门，斟酌说道，“沈律师现在有客人，您要不要过一会儿再进去？”
这话说得极为礼貌委婉，明珠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里层的意思。她脸上难得露出八卦的好奇，心中又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楚：“是位女士？”
小陈点了点头。
虽然已有预感，但得到确定的回答，明珠心上还是没来由一阵不舒服。按说这时候进去是不礼貌的，她却强自撇了抹微笑，敲响了病房的门：“沈朝，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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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臆想中的亲密暧昧，沈朝斜靠在床头，身体依旧虚弱，但脸上已有了血色。访客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正拿着水果刀削苹果。
她一身干练的灰色西装搭配白色真丝衬衫，腕上戴着卡地亚蓝气球，短发齐颈，妆容精致。见到提着花篮进来的明珠，明显愣了一下。
沈朝对她的出现没有感到丝毫意外，看着她额上一绺汗湿的头发皱了眉头：“外面这么热，怎么不晚一些再过来？”
“我开了车。”明珠正要把花篮放过去，却发现桌子上已经放了一束鲜花，讪讪住了手。
沈朝看她一眼，旁若无人地把那束花接过来，转手放在了床头。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周桐。”沈朝指了指正在削苹果的访客，又指了指刚进来的明珠，“周桐，这是明珠。”
明珠记得隐约听李娴说起过这么一个人，出了名的铁娘子，与她并称律界的“两朵奇葩”，和沈朝是九盛唯二的摇钱树，似乎对他颇有好感。但李娴不是宋容容，抓住点儿尾巴尖儿能把人祖上三代都揪出来，所以知道得并不详细。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太过赤裸裸，却仍旧不动声色地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个遍。不得不承认，确实利落又漂亮，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与沈朝很是般配。
相较于明珠对她的陌生，周桐对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这不耽于春天时Le Jardin餐厅的那场意外，更在于律所盛传，樊明镜亲自操刀了沈朝与Miss Pearl的合作。
“明小姐。”周桐冲她笑笑，给她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示意无法握手，“我们之前见过。”
“见过？”明珠意外，她的印象中，之前与这位精明能干的周律师并无交集。
“Le Jardin，”周桐提醒道，“名模Moreen的那杯酒至今令我印象深刻，毕竟对方是昌源远航的总裁樊先生。对了，当时沈律也在场，你没看见？”
周桐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跟樊明镜不清不楚地还要纠缠沈朝，怎么，真当自己是仙女呢？
明珠全当不见她的敌意，转头问沈朝：“当时你也在？”没想到超一线城市的申市能小成这样，韩剧里常出现的街头偶遇竟然都是真的。
“当时有工作要谈。”沈朝不欲多说，“没打招呼，不想你尴尬。”
“没想到我们沈律还是个暖男。”周桐手上的苹果终于削好，伸手递给了沈朝。
沈朝没有接话，说了声“谢谢”，把苹果随手放在了床头桌上。
周桐表情忽地一僵，脸色白了一白。
“明小姐现在与樊先生还走得亲近吗？”周桐这是铁了心要把樊明镜钉死在他们的话题里，“九盛欲与昌源远航合作，不知明小姐能否帮忙牵线搭桥？”
明珠不擅与人正面交锋，带着怯意瞥了沈朝一眼，暗忖自己倒霉又遭遇飞来横祸。
沈朝默默叹了口气，她上学时那不屈不挠的劲儿呢？怎么现在一有麻烦就先要求助场外观众？他还是重病伤患啊！
但见死不救又不是沈朝的风格，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接下了周桐刺出的刀锋：“如果你有兴趣接手昌源远航的法律顾问一职，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樊总看看。”
“沈朝你！”周桐没想到，即便明珠与樊明镜不清不楚，沈朝仍然会护在她的前面，顿时气急败坏。
沈朝脸色不变，礼貌客气地说：“感谢周律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时间不早了，赶上晚高峰反而麻烦，我就不送了。”
“不敢劳驾沈律师。”周桐从沙发上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房门用力开合，发出“嘭”的巨大声响，明珠被吓了一跳。
“你这样说话太伤人了。”明珠说。
“我不这样说会更伤人。”沈朝拿起那个表面已轻微氧化的苹果，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她喜欢你。”
“那又怎样。”沈朝笑了笑，笑容却没映入眼底，看着冷漠而又凉薄，“我又不喜欢她。”
明珠的花篮选用了重瓣百合爱莎，花瓣白如冰雪，卷曲如同波浪，花型大，还有闻之舒适的淡雅香气。沈朝随手转了一下：“这不是你亲手制作的吧？”
“啊？”明珠还沉浸在刚刚的尴尬中，回神一愣，“你怎么知道？”
“看着不似你的风格。”他捏了一朵花萼向上提，意外发现了下面藏着的一节黑绳，手顿了顿松开了指尖，继续说，“我见过你的几处作品，色彩都偏浓烈，像油画，不是这种日韩小清新。”
“是罗想的手艺，他做得比我漂亮。”明珠心不在焉地说着，仔细观察他的动作，生怕他当着她的面扯出平安符来，徒惹尴尬。
还好他只是随手拨了拨。
“啊，对了，医生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一周左右。”沈朝想想要在床上躺这么久就有些头疼，“回家还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几天，富贵就麻烦你照顾了。”
“不麻烦不麻烦，富贵很听话。”明珠赶忙摆了摆手，想了想小声道，“就是他可能预感到了什么，心情不太好。以后你还会继续养它吗？”
沈朝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不？”
“毕竟程三……”明珠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朝失笑：“这跟富贵有什么关系？”
明珠想想也是，摇头笑了笑，顿觉自己小人之心了。
明珠并没有多留，陪沈朝吃过晚饭后就离开了。
周桐的到访打扰了他的休息，沈朝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有精力继续他没做完的事情。
他用遥控把床头升起，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扭动腰腹碰到伤口，伸出胳膊从床头桌上拿起花篮。
鲜花密密簇簇，叠在一起少有缝隙，他把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才用小指勾住挂线，提出了一个崭新的平安符。
平安符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藏青色锦囊，前面用金线绣篆书“平安”字样，后面是祥云和一朵白色的小花，流苏光泽而顺滑，下面还坠了手工编织的平安结。沈朝用手指捻了捻，隔着锦布感受到了锦囊里纸张的触感。
他忽地想起了在四常花市时明珠口中的忘尘师太，心中的困惑更甚——这些年明珠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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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心情不好，眼见着有往抑郁小狗发展的趋势。明珠看它耷拉的眼角和日益消瘦的身体，决定带它出门散散心。
七月流火，地处长江之南的申市热得冒烟，鸡蛋磕在地上立刻就能煎熟，似乎哪里都不适合汗腺不发达的小狗野游。
明珠再三斟酌，把它带去了西郊的苍竹院。
郊外的气温比市区要低些，但阳光同样毒辣。好在明珠的花圃建在大棚里，拥有最先进的自动温控系统，恒温恒湿，不用担心小狗中暑。
花圃里种植的皆是珍贵花木，张伯正带着工人们松土施肥，穿着胶鞋、戴着围裙的明珠给富贵挂上牵引绳，带它进了大棚。
沈朝平日里工作忙碌，并没有多少时间带富贵亲近大自然，它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小区附近的街区公园。
进了花圃，富贵兴奋得接近疯癫，牵引绳都几乎制不住它。明珠索性放开，让它可以在里面自由奔跑。
富贵乐得嘴角上扬，在各种花木间钻来钻去。它甚至在角落里发现了工人们笼养的兔子，趴在边上对着那群白毛红眼的小漂亮研究了许久。
“这么热的天，珠珠你怎么来了？”张伯正在给植物施缓释肥，一粒粒圆形的肥料被埋进接近根系的土壤里。有工人在修剪枝叶，有的品种需要粗壮紧实，有的则需要枝叶繁茂。
“带小狗来踏青。”明珠远远看了一眼富贵，拿了花铲跟大家一起忙碌。
她是喜欢跟泥土打交道的，简单、放松，整个人都可以放空，只把心力投注在花草和泥土之上，什么都不用想。
中午时分，张婶提着饭盒走了进来：“老头子，过来吃饭。”
张伯高兴地摘了手套，拂掉身上的泥土去洗了手，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蹲下，从饭盒里拿出了今日的午饭。
饭做得极为丰盛，一碗稠粥，一个菜夹馍，还有一盘红烧肉。贪吃小狗富贵远远就闻到了肉香，爬起来跑过去端坐在了张伯面前，大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漾着笑容的嘴角不停往下滴口水。
“珠珠啊，这是你的狗吗？之前怎么没见过？”张伯看着喜欢，摸着它的脑袋，从盘子里夹了块儿红烧肉扔给它。
富贵凭着自己的本事，眼疾嘴快地在半空中一接，肉没落地就进了它的肚子。
“是朋友的。”明珠不欲多说，朝富贵招了招手，“过来。”
富贵在“讨肉”和“过去”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听明珠的，站起来用头蹭了蹭张伯的手臂表示感谢，欢快地跑到明珠身边趴在了田埂上。
张伯和张婶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跟土地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婚后相濡以沫四十余年。明珠每次见他们都是成双入对，阿婶看着阿伯的眼神浸满爱意，从来没在人前红过脸。
他们也会吵架吗？也会彼此隐瞒心事、掩藏秘密吗？明珠很好奇。
吃完饭，张婶便带着饭盒回家了，工人们忙完手里的工作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花圃里就只剩了明珠和张伯。
“阿伯，你跟阿婶也会吵架吗？”
“哪个不会吵？”张伯撑起腰来活动了一下，笑眯眯说道，“吵起来的时候也要掀桌子摔板凳呢！不过我大度，都让着她。”
“那你后悔娶她吗？”明珠又问。
“后悔？”张伯瞪圆了眼睛，“你阿婶那么能干，又长得好看，十里八乡哪个不羡慕我！要后悔也是她后悔嫁我！”
“你阿婶呀，”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得意洋洋地跟明珠炫耀，“爱我爱得紧呢！”
明珠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犹豫一下，又问：“那你如果不小心做了什么事伤害了阿婶，会不会偷偷瞒着她？”
“肯定要瞒着啊！”张伯想也不想就答，随后神神秘秘地说，“我每期福彩都买的事情，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呐！”
“那如果她以后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就知道了啊！”张伯说得理所当然，“到时候再哄就好啦！哪有那么多天塌下来的事情啊，放轻松，放轻松啦……”
天，塌不下来吗？明珠的花铲无意识地翻腾着脚下的那一点儿花土，心思飞了好远好远。如果当年的事情沈朝知道了的话，塌下来的，恐怕就不只是天了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