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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恨绵绵 ...
再赴人间,街道萧索,破壁残璋。
酒楼幌子倒下,她踩灭旗帘上的火。近处,几个魁梧大汉砸着药堂招牌,地动山摇般的阵仗,一个瘦削的,头破血流,搓手顿足,在堂外走来走去。
“药堂主人是哪位?”她问。
大汉排排逼近,眼里射出幽绿色的光,在更多狎昵之语脱口而出前,瘦子发声示意。
“有没有止血的药?”她无视大汉的怒吼。
瘦子忐忑不安,“现成的……分发完了,里头的草药不知……有没有糟蹋了……”
她微微颔首,冲最前者走去一步,控他脖颈同时一记腿鞭直抽章门,其余来不及瞠目结舌,大汉猛猛呕出肝脾肉块,倒在地上抽搐,鼻血漫地。
很快绝了气息。
这骇死了瘦子,冷汗都被搓热。
“我要了。”她说,“拿他们换。”
……
救济堂堂主眼睛不知往哪放。地上吧,横七竖八,有违医者道义;脸上吧,毕竟是个姑娘,身上——“侠士,如今世道不太平,只着一件中衣,这、这少不了麻烦。”
对门的布坊惨不忍睹,拖行的血迹纵横交错,漫无目的,陈旧且发黑,裂出大地的纹路。
她对身外之物看得轻,踱入其间左顾右盼,拾了顶幸免于难的幂篱,自己戴去了,黑纱坠至腰身。
堂主心里咯噔一下。
她续上原话,“如何不太平?”
「自晟国国君祭奠蛇女头颅,天诞紫光,一星长亮伴生龙吟凤鸣,朝臣高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攻城灭国如虎添翼,败国图以蛇肉炼丹,致使兵戈相争。」
“蛇女是什么?”
“一只人身蛇尾的大妖,鸠占鹊巢,盘踞天山,杀人啖血,阻碍谷道通行,附近人家惶惶不可终日。”
“故事从哪里传来的?”
堂主说:“晟国子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她没忍住,笑了笑,想起小时候被揍得耳鸣,因为告状,因为自称亲眼所见,理由忘了。言语蛮横起来谁都挡不住。“嗯,就当是这样吧。那么,蛇女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国君广征天下有志之士,领精兵数千,众志成城,直捣妖蛇巢穴……”
“没有死伤?”
“蛇女大抵中了谋士的陷阱吧。”
“没准是一击毙命。”她不轻不重道。
“若如此,真是个大英雄。”堂主说,“在下弱冠年也做过侠士仗剑江湖的梦,可惜呐,岁月催人。”
地上碎成两半的招牌,貌似是神农救济堂,她打断堂主源源不断的忧思,“你是神农后人?”
堂主恭谨道:“在下晟国神农氏,后人不敢当,种地行医罢了。不忍见他国战乱疾苦,遂草率做了决定。”
不知情?
书上说,神农位属人皇,浊界三皇之一。
……
洞窟内。
她拆去幂篱纱罗,略作裁剪修饰地系于上身,相得益彰,拂裙端坐;再拆幂篱,其中竹篾较为坚固,抬手,竹条悬空,环绕成镂空的小锅骨架。
“女娲与天皇伏羲婚配后,各自功绩归为夫妻之果,女娲庙便沦为求子庙。”他盘腿支起胳膊,流云随他一指倒灌锅中,“地皇虽在人间失势,信仰少了些,力量少了些,杀鳌斩龙之能也足以威震四海八荒,我不懂她是怎么死的,但她就是死了。仙君觉得呢?”
“我怎么会知道。”
她打了个响指,云彩顷刻搅拌成混浊的水。
他停止折弄草药,自然而然地掐了朵莹莹鬼火,火舌淹没了小锅,怆然而生烟,“……真的?”
她极轻嗤笑,嘴唇刚咧开一个略大的弧度就很克制地收回,“你就是明知故问。”
草药被丢入锅中,咕噜咕噜地翻滚。
火光为他填补几分血色,半张脸随雾摇曳,他凝睇焰心,“仙帝越来越强了。我擅离职守现在又落得个半身不遂,万一我家老大打不过,我就惨了。”
说起来,他们互相都不认得。
阁主不在,从锦代理往仙卷阁时就要求自己看书,看到滚瓜烂熟。她数不清第几次直视对方的脸,心道有斩杀龙凤真君的实力,书里却没有他的记载,稀奇得很,毕竟都能几番强调仙帝“轩然霞举”和“神清骨秀”。
他眼皮一掀,撞上她意味深长的视线,她撑住下颌,“准备什么时候走?”
“直接问就没意思了。”他捻起长长的草药,叶芒刺肤,化为绕指柔,“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走,”她抿唇,“还是逃?”
“要看和谁。”
“和谁。”
“没有谁,”他笑道,“所以我会回去的。”见她有话要说,半歪头,“我猜猜……又是书上说?”
她点头,“书上说,三皇以女娲为首。”
他将不感兴趣表现得明显,懒洋洋道:“嗯哼。”
“仙鬼素来不和,女娲死后,二皇便放任两族开战,殃及浊界。”她说,“私以为有违使命。”
“据我所知,神农大人常来我们鬼界喝茶,还问过小阎王,有多少可怜虫误食断肠草。”他说,“没准伏羲大人有观星卜卦的喜好呢。”
她蹙眉,且惊他脱口而出。
“无情道难修嘛,谁能做到没有欲望,永远不偏不倚呢。”他叹了声气,“仙君,药煮好了。”
「地皇死后,二皇不知所踪,以默许的姿态旁观人间动乱,仙鬼交战,似角逐最终赢家。」
意图鲜明的围剿,鹬蚌相争的窥伺。
大浪淘沙,她是拍拍膝盖,扬起的尘埃,半生未离开仙界,不闻外事,却那样近地见过地皇最后一面。
据说斩首后犹有意识,蓬莱镜中女娲是否看见了她?若知自己死后被瓜分殆尽,同僚置之不理,会为此生镇守浊界的选择感到后悔吗?
岁月之外,她为她感到悲伤了。
守夜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真理,那么她苦虑颇多,竟一下掉进血海,随波逐流,沉沉浮浮。
本该惊醒,可她见了漩涡中心的女子,梦是她们唯一相认的途径,不由自主地摆臂游向从锦。
食指相触,骤然沦陷。
她问:仙君有名字吗?
有的。侍仙伴她在枯竭的天池徐徐散步。他们叫我从锦,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我也想要个名字。
侍仙碰碰她的脸颊。抱歉,我无权给你取名。
她不理解。
侍仙指着脚下的云。
你想给这朵云取什么名字?
她想了想,说叫小白。
好,小白。侍仙牵着她继续走。绕回原路,她拉着侍仙。仙君,我们要踩到小白了。
侍仙说:你当然要为接受这个名字的小家伙负责,但它生来是被践踏的,你今天阻止了我,明天阻止谁呢。
她便放弃给云取名了。
侍仙轻声道:
「或者,坐上魁首之位,大家将不再踏过禁令。」
有可能吗?
醒来后她仰靠石壁,眸中潋滟欲滴,握刀的手松弛下来——仙帝呼唤她时,她失去了控制。
名字,也让从锦心甘情愿地成了师父的肉盾。
无形丝线缠绕神识,要把她拖回天外天。
一定要逃。拖延、懈怠将摧毁新生的可能,她阖目盘膝,练功疗愈,周身淡淡金光。
消弭于无声。
轮月亮堂了洞口,影子交错着依偎。
而男子继续折着白日剩余的草药,折出颗草星星。好一番情调。粗看外衣潦草地披着,内里衣襟半揭,细看创口腐烂黏连血肉,难以愈合,不见得完好皮肤。
草药熬烂,杵成膏状,膏体很凉,揉开可见浅绿色的碎络。因有鬼火加持,药性转为大益,在所有气息都排斥鬼族的当下,竟勉强盖住了血液的颜色。
金光穿透草星星,洒入眸底,他瞳孔微震:还不睡?他将此刻的抢刀击杀成功率下调一点点。
真是努力啊。
如果鬼族的孩子们全像这个小仙君就好了,数年后也许可以过上几招,而不至于被他一刀砍死。
三两时辰后,他行至女子身边,瞅她悟得汗涔涔,把刀抱得死紧,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破绽。
算了,胜之不武。
他将草星星放在她膝盖上,避开洞口障眼的浊气,独身去往人间。
凭残存的记忆一路向北,终点却是人去楼空,与好汉拼酒的小馆化为灰烬,失了走贩“卖糖葫芦欸”的吆喝,有个头扎纱布的瘦削男子在狼藉中整理着什么。
“国君战马踏碎了此隅天地,”堂主说,“在下幸得侠士出手相助。公子一身伤,要往何处去?”
“小伤,无足挂齿。”他掩好衣襟,接着道,“这位大哥,如果打算探听门路,我该往何处去?”
“当今最繁华之处莫过于大晟,可谓四通八达。”堂主犹豫再三,“公子,一定小心。”
问过路线,道谢拜别,他转身倏然舔舔上唇,眼神晦暗,想道这个气息当真熟悉,就是血缘太浅了。
倘若以花相喻,有的零落成泥,有的恰逢时节,昂然斗艳,大晟国无疑是后者,一株富贵牡丹,汲取养料,碾碎枯枝败叶,瓣蕊舒展,花香馥郁到沉重。
途经都城,达至鼎峰。
庭堂威严,看守肃穆,却不觉人影点水掠过。
他停在飞檐,俯瞰大道小巷,后晌时各路人马川流不息,夜深无宵禁,张灯结彩,独某处仍由漆黑覆盖。
瓦片后知后觉地响了一声。
宅院后,不知名暗巷里,赋闲民兵仰倒,被一条腿接住,因而落地无声,似在酣眠。
他手里则多了张文书,甩页一瞧,是暗花令。
“梁姓从二品官头颅及凭证信物。”男子折好收入袖中,笑着对尸体说,“大哥厉害,能接这种高价悬赏。”
而正儿八经粘在泥墙上的,他借指尖鬼火看去,皆是面向大众的海捕文书,出自官家,情报详实。
他的目光驻留许久。
「江湖百晓生,倚老卖老,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提供线索即得二十文。」
……
运转几个大周天后,她活动四肢,骨节噼里啪啦地躁动,有一物自衣裙滚落足边,是颗草星星。
她捡起来看了看,缠在手腕。
指腹抵住刀格,尝试抽出一节锋利,然而刃与鞘死死咬合,她多施两成力道才拔出来——松了口气。
不出所料,那家伙恢复了一点。
那么,接下来,她凝望洞口层层叠叠的浊气雾霭,投射出五六个淡影。
“谁在里面?”
她收刀挡于胸前。
“说话!”为首者高声怒斥。音色久违有点熟悉,她微怔,很快就恢复原样,流露虎狼般的警惕。
是巡逻仙兵,负责护送战中幸存的仙子回家,派送疗伤丹药,说是这样,之后多半还是赶去战场了。
她撕扯头发与衣裳,咬破手掌往唇角沾了沾血。随着鱼贯而入,仙兵们一眼便见呆呆站立的女子。
“躲在这?”尚武慕强的仙族子嗣们互相传递出轻蔑的讯息,“还以为没有逃得更远的了。”
那个气急败坏的指着她的鼻子,“丢脸的胆小鬼,哑巴吗,知不知道……居然是你?”他嗤笑,“你的从锦好妈妈呢,怎么不跟着你一起躲在这?”
她扫视将自己围住的他们,“从锦死了。”
为首仙兵笑得更卖力了,“当初我分明劝过,从锦非要护你们这些低等的灵识,现在是什么下场!”
另个仙兵提醒说:“仙帝近来很是暴躁,您别浪费时间了——”时间已够将在场所有人的仙力波动纳入眼底,她未动神色,展现出一副受惊木讷的虚弱模样。
“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您、您!您是龙凤真君麾下的亲将,前途无量,也最有可能在若干年后继承他的位置……”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为首仙兵横眉向下并拢,怒地戳其额头,“就算真君死了,鬼族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晚个一时半会怎么了,这个扫地倒茶的过去有用?”
“但仙帝还在找凶手的尸体……”
“不说被炸成灰了?”为首仙兵挥手道,“行了,知道了,你们几个给我搜!”
仙兵们边翻边感慨道:“好臭的浊气,我一刻都待不住,她到底怎么藏得下去?”
为首仙兵忽然推开她,踏步暴起跃至更深处,两指捏起一件原本叠得好好的玄色衣袍,很长,血腥味浓重,目测其主好像比自己还高上半个脑袋。
“这是你的?”仙兵冷笑道。
“不是。”
“那是谁的?”
她思索一番后按了章,“算是朋友。”
“朋友,嘁,那家伙在哪里?”
“不知道。”
“净添麻烦!”仙兵被这打一下才蹦一句的对话磨去耐心,摩挲衣料后拿近嗅了嗅,瞪大眼睛,仙力携掌风向她迅猛扇来,她歪头躲过,下盘纹丝不动。
几缕发丝断开,随风卷去。
“我以为能找到这里的应该很强,看来是运气好。”
仙兵恼羞成怒,“勾结鬼族,你找死!”
勾结?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严重吗?
她放任自己思考,身体自主地躲过拳拳到肉,轻快地旋过半圈,抓住仙兵挥掌的胳膊。
看似轻松,他惊觉难动毫厘。
青筋之下是惨嚎,罔顾对面肿成绛紫的面色,她咬鞘抽刀反砍,不待刀鞘落地,仙兵立断一臂,惊险地连退数步。“队长!”其余拔剑护前,两相僵持。
她抛下那条溅血的胳膊,凌乱发丝垂下,随意抹了抹脸颊旁侧的腥红,擦出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活捉!”为首仙兵咬牙切齿,“押上刑讯台——”
“这么热闹,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浑然不觉身后多人的仙兵们大惊失色,注意移向紧随其后的声源,崭新玄衣的男子背着个包裹,倚肩斜站。
银朱红的眼眸使其身份昭然若揭。
为首仙兵想起什么,瞠目结舌,“是你!你们!”
“你的朋友?”他把某个词抿得很长,长到令人怀疑他在笑,实际上他没有笑,垂下的手指动了动。
她敏锐道:“出去。”
“啊?”他双臂交叉抱胸,“我不要。”
可一道强韧气息如鞭向他袭来,脚边赫然抽出如雷霆般的、约莫两指深的泥面印记,不敢想象摔在身上是何等的皮开肉绽,男子气笑了,“你吓我啊?”
她看着他,“要么出去,要么过来。”
他的眉眼皱起来,仙族内部站队他掺和什么,正当男子走神,前阵几个仙兵身首异处,死了个囫囵。
她终于收刀。
正好低洼处,那些圆东西咕噜咕噜地滚到仙兵队长眼皮底下,不仅流血,还流些白花花黄油油灰扑扑的。
他琢磨琢磨,越不是个滋味,“诓我呢。”
她笃定道:“你想用‘丝线’杀了他们。”
他露出狐狸的狡黠,“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自源于“名字”的丝线被斩断,浊气在灵识内慢条斯理地游走,修炼时她冥冥中悟出了什么。
“丝线既连七窍,又连泥丸宫,绛宫与气海,有些极细之丝甚至无孔不入地刺入灵识,其与我族的授名仪式息息相关,可使受名者行如牵线木偶。”她踢了一脚仙兵队长,“他的灵识崩溃,气海翻涌,碰巧让我看见了丝线尽头——连着你的手指。”
“仙君值得去考人间的武状元。”他暗惊她极强的悟性与直觉,又不着痕迹地摘去了,“怕他们死时会很痛苦才选择一刀毙命吗,嗯,想救你的这位朋友?”
她摇头。
“那是为何?”
她说:“我想看一次,就他吧。”
总是不可避免地让角色染上我的恶癖。
这两人都有点坏蛋[三花猫头][好运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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