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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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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孟烦了亦握紧了身下的布料,上好的软云罗,却颇有些抓不实的意思,令人心慌。
这闲置的殿宇,不知前任主人是谁,无论是谁,都已不在了,却留这一室葳蕤的记忆眼瞧着后人闹些惆怅的笑话。
孟烦了何等聪明,任再是一头雾水也猜出一二。
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的。
殿内只剩他二人。
太子殿下在那里俯身逼视着他,孟烦了眼不敢眨头不敢扭,其实就是受惊过度却仍旧毫不退却也不能退却地望回去。
可是这实在太别扭了。
“殿下……”孟烦了最终挤出一句,心里想说的是——大爷的你看够了没?——“臣冷。”干巴巴的漠然,气炸旁听者的肺。
谁管你呢。
“太平盛世,钦天监少司命哪里来的箭伤?”虞啸卿似乎在关心,但是他那架势像是要把孟烦了撕碎。
“臣不敢欺瞒殿下。”孟烦了痛苦地皱了皱眉——我是真的冷啊你就这么把小太爷被子掀了大秋天的晾在冷风里这也罢了还这么吃人似的看着小太爷谁给小太爷来一刀哇……
虞啸卿正等着他的下文。
“臣真的是摔——”
虞啸卿已经把手举起准备一掌劈下来。
孟烦了捂了脸迅速缩到一边。
“我会看错么?!”这虞啸卿的切齿着实令人肝颤,他出离愤怒得都不用“本宫”了。
——这还真说不一定。“臣知罪,可是……可是殿下您也说了眼下这太平盛世的臣上哪儿求人白射一箭呐……”在床脚一边哆嗦一边不卑不亢地说。
“荒谬!”完全不理会到底是谁更荒谬。
“臣荒谬臣荒谬。”孟烦了即刻说,心里叫苦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祖宗。
“太子殿下,龙国师……来了。”外间廖公公的声音传来——这厮其实刚刚是奉命去拿锯子的,也不知拿来了没有。
虞啸卿又看了孟烦了片刻。
孟烦了躲不开目光任他瞧着。心脏几乎痉挛。
而后虞啸卿目光一瞬不转地开口,“让他滚进来!”
“是,殿下。”廖公公应着。
“等等!”虞啸卿又令。
而后太子殿下拎起了委地的锦被,往床上顺手一扔,孟烦了被蒙头裹脸地罩在里面。
虞啸卿瞧不惯他那不成器的样子,无奈而牙痒,不得已摇头踱步走开。
“臣……谢殿下恩典。”孟烦了则赶快把脑袋露出来谢恩。
龙文章甫一进这宫里,瞧着偏殿外头人站了一堆,殿门大开,只是不知里面情况如何,便知这个时候叫自己来没什么好事。
由廖公公让进去的时候放眼望去,偏殿里只见鲛绡微拂,再由浣玉指引着进了里屋,而后浣玉便说她不便再进去了。龙文章迈步进去,瞧见太子殿下正端坐着,瞟眼望去,床上似是还躺着个什么。
“参见太子殿下,给殿下请安。”龙文章那厢礼数周全。
太子爷是理也不理。
龙文章是耐不得这平静的,偏生喜欢胡说几句才舒坦,“臣方才进来,瞧见殿下这宫外头站了一地的宫女嬷嬷,臣还以为是殿下宫里哪位妃嫔娘娘生了——”假笑。
孟烦了躺在床上,听着这不要命的调侃,痛苦地转过脸去。
砰啷一声。
太子爷把茶盅掼到龙文章面前碎得煞是好看。
但是虞啸卿也就到此为止,也不说他什么,“跪下。”平稳稳的声调。
这地上满是碎瓷渣子,跪下去就是血肉模糊。
孟烦了听声不对,扭过脸来,当然是不敢跳下床的,干着急。
龙文章施施然往后退了一步,给自己找了块没瓷片的平整地面刚要屈膝。
“本宫让你跪那儿了么?”虞啸卿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龙文章扯起嘴角赔了笑脸,躬身,“殿下,殿下要打要罚臣自是不敢多说半句,只是臣好生疑惑,臣到底——”
孟烦了心里抓狂地大叫着奸人你还是先跪下吧你几颗脑袋够他砍的。
“哪里找来的。”虞啸卿往床上一指。
殿内忽然安静了些许。
孟烦了再次大气不敢喘。
龙文章咽了咽口水,“什么……谁?”继续笑。
虞啸卿瞪着他。
龙文章不敢再装,只是难以想象怎么就进展到躺床上了还起不来,“哦……孟烦了啊,这货是臣捡的。”然后哈哈两声。
没有人愿意笑。
孟烦了嘟囔了一声哎哟喂,表情甚是纠结。
“哪里捡的?!”声音高了些。
龙文章一抖,“河……河西,那一带。”
虞啸卿的表情一滞。
龙文章偷抬眼看他。
孟烦了听得呆住——河西你大爷,小太爷是跟着家人到京城来拜你为师的,我这辈子要去过河西我是你生的。
“身上怎么会有箭伤?”虞啸卿已然不是往日语调。
“这个您得问他呀,哎,孟烦了?”龙文章走过去。
孟烦了痛苦着表情心下大骂着这厮自己寻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龙文章手刚伸过去要拉床帐。
“回来。”虞啸卿面无表情。
龙文章反应过来,憋着笑,“是,臣……臣僭越了,殿下的人,臣怎么看得——”
虞啸卿快被这厮气晕头,强自忍了,“本宫问你,是瞧得起你。本宫想要查的事没有查不到的,你若就实说了,兴许饶你。”转过眼来瞧着他。
龙文章一副为难的样子。“还请殿下不要饶我罢。”
虞啸卿皱眉。
“臣是真的不能——”
“启禀殿下!”孟烦了翻身起来,忍无可忍打断龙文章,“臣——”
“你不用说话。躺下。”虞啸卿头都不回。
孟烦了一口气岔在半路差点气昏。
“不说可以,”虞啸卿对着龙文章,“本宫自己去查。国师收拾好东西,等刑部的人来吧——”就要迈步。
“太子殿下!”龙文章朝着那袭真红蛟龙纹黑袍跪下,声声恳切,“殿下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明白臣不能说的苦衷!”
虞啸卿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
孟烦了气急败坏地瞧着龙文章演戏,呼吸急促。
最终太子殿下还是恩准了孟烦了请龙文章留下来说几句话的请求。
虞啸卿前脚一走孟烦了后脚就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正中龙文章面门。
众人忙不迭地闪避。
“奸人害我!”孟烦了拿腔拿调满是悲愤充满感情地再向那人踹了一脚。可是当真生气。
龙文章闪避不及硬生生吃了一下,瞬时发怒,“小瘸子你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啊你!你他妈坐下!你要闹得整个后宫都知道啊?!”
孟烦了恨恨地望着他,“小太爷遇人不淑——”
龙文章瞧瞧周围,压低了声,“你还想活命么?”
孟烦了抬眼。
“你以为,那一位若是一撒手走了,这新临朝的会给骨肉兄弟及其党羽好过?”龙文章摁他坐下,在他耳边说,“覆水难收,你都已经搁这儿叫太子爷瞧见了,便好生待着。说话行走凡事小心,有你前途无量的一日——”
“哦,要小太爷踩着不知谁的影子在这东宫过一辈子?!”孟烦了大怒,低声吼道,“你以为小太爷是傻的要这种前途无量?”
“你对这个‘谁’可放尊重了,太子爷心尖尖上碰不得的。老子且九死一生地碰了,你敢毁了它谁都活不成。”龙文章低着声比他吼的更恐怖,“烦了,我只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放屁!”孟烦了现在是他说什么都不信了。
“哎,说不定你真是太子殿下的老相好呢?万一,我说万一啊,您贵人多忘事,不巧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
“你知道他这么多事情,他断断容不得你了,不是,您真不知道您已经死到临头了吗?”孟烦了不理会龙文章的戏谑,皱紧了眉。
“我告诉你小瘸子,从今往后,非殿下亲允你不得迈出毓永宫半步……你知道那一位是怎么死的?”
“小太爷不想知道!”
“这就对了。”拍拍他脸,孟烦了使劲别开头,龙文章继续幽幽地,“你知道你有多像那个死人么?”
孟烦了忍住了才没一巴掌扇过去。
“你有多像,机会就有多大。”龙文章好好地看着他。
孟烦了看回去,半日,蹙了眉像想明白了什么,“大爷的,你还不死心?”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下一凉,只觉可怕。
龙文章转开脸,施施然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你活生生的,容不得殿下不信——”
“你不怕冤鬼索命啊?”孟烦了蹙眉,怒极反笑地瞧着龙文章。
“你不该更怕么,抢了人家的相好……那还是一和你长一模一样的鬼。好玩儿吧?”龙文章大笑。
“好玩你大爷!!!”孟烦了连踢带踹,“浣玉!小醉!撵了!”
小醉倒是二话不说就从外头进来,不过不敢动手罢了。
浣玉则愣了一下。
而后这里手脚麻利的侍女们招呼上了内监,开始客气地撵人。
浣玉背对着孟烦了心思怅然。
多年前十七岁的四殿下,在那人面前几可说是胡闹不止,那人自是纵容,也在四殿下下令留宿不回宫之时忍无可忍。
也是这样相似的一句——
“琉璃!浣玉!撵了!”
只不过那人说这话时,似笑非笑,怒气里更多的还是无奈何的温柔,直教人心底颤动永志不忘。
放眼这天下,敢同当年的四殿下现如今的当朝太子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人罢。
一个就够了。
浣玉转过身来,眼圈微微地发红,垂了眼得体地说,“龙国师慢走。”
“我就这么被国师府扔了。”却听里头孟烦了静静地说。
龙文章停住。
“啸卿殿下英俊风流前程似锦,小瘸子你稳赚不赔。”说完甩开内监们的手臂扬长而去。
当夜虞啸卿把张立宪曾查上来的一沓文字,重重地砸在他面前。
“再查!”虞啸卿说。
张立宪望了太子一眼,咽了咽口水,“殿下,容臣有一事相禀!”
虞啸卿嗯了一声。
“放眼这皇家天下莫大的王土,王朝更有无数的子民——”张立宪顿了一顿,“——要找几个容貌相似的,实在——”实在说不下去了。
虞啸卿闭了闭眼,晓得他的意思。
“臣觉得……此人,不是!”张立宪跪了下来。
“起来。”虞啸卿说。
而张立宪不起身,不管不顾,盯着地面且字字铿锵,“臣……曾有幸目睹先年史公子风采,臣觉得——”
“起来吧。”虞啸卿打断了他。
静寂片刻。
只听得到更漏一滴,一滴,在这漫长的皇宫之夜里,砸得人心烦意乱。
张立宪站了起来。
“本宫也觉得不是。”
这声音在长夜里显得寂然。“所以才叫你查。”
“臣……遵旨。”
“退下吧。”虞啸卿站起身。
张立宪躬身行礼,退出去的时候,瞧着这空荡荡的殿宇里,尽头是那个将来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尚是从陛下那里回来未曾换过的金黄朝服,然而只有背影。
张立宪垂了眼,默默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奴婢恭请淑妃娘娘安。”宫女盈盈拜倒。
“起来吧。”淑妃姜氏温婉一笑,“纷芷姑姑教习得果真是好,不见了一两年,越发使这姑娘出水芙蓉一般。”护甲闲闲地搁在下巴。
“奴婢不敢,”纷芷跪下,“都拜淑妃娘娘教导有方,奴婢担得虚名,若不是娘娘处处提点,只怕漾儿也不会有现在半分。”——虽说恭敬有加,言语间也是颇有喜色。
“抬起头来。”对着那宫女漾儿说。
漾儿款款抬头。
“过来。”
迟疑了一下,方敛颜举步。
淑妃颔首。
而后赐下布匹首饰等,吩咐了纷芷几句。
漾儿却着急惶恐地不行,连声说奴婢不敢。不肯起来。
“叫你穿你就穿得,本宫现在年纪大了,倒不合适那些小姑娘的东西。”淑妃撑不住笑了。
纷芷忙道,“娘娘望之如三十许人。”
“就快要得孙了,三十许?尽知道胡说,还不打嘴!”淑妃笑笑地。
漾儿自是谢恩退下,纷芷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么?”淑妃问道。
“回娘娘,并不知道。”纷芷答。
“打今儿起叫她知道,”淑妃闲闲地说,抬头,花钿在眉间绰约,“她可有半分像她兄长的?”
“不像。”纷芷立刻答。
“这样极好,有这个身世,容不得他不要。”淑妃说道。
虞啸卿很忙,非常忙。不像闲人们有空打理他的婚事,或者八卦他的旧情人。彼日又带着人马出宫去督察行宫,万事俱备才回宫。却是在同皇帝一起用晚膳的时候,被这老儿提起选妃,原以为如平常般敷衍了事即可,殊不知彼时圣上身侧偎有一二十许美人,瞧着父皇的意思怕是要依了这美人举荐一个身世显赫的贵族姑娘进东宫。
虞啸卿吃得极不自在。
案头还压着戈贺残部进犯幽云边境的奏章,领了圣上的命即刻分兵调遣,结果如何尚不可知。虽说是残部可力量不容小觑。
“父皇。”虞啸卿开口。
皇帝转过脸。
“幽云高提督要的粮草马匹,儿臣已遵父皇旨意拨发了。”他这样说着,抬眼。
“嗯……皇儿要说什么?”皇帝抬眼。身旁的美人在劝酒。
“儿臣……”瞟了一眼那宫妃,实在过分,心下有怒气也只忍了,“……儿臣以为不妥。”
“何处不妥?”
“幽云乃边远之地,路途遥远,粮草马匹一路颠沛难以妥当运到,何况——”
停了一下。
皇帝注目着。
“儿臣听闻戈贺一族常与边境要塞互有来往。”
话到这里为止。
皇帝抿着唇角,眯了眯眼,已是懂得。
“秋狩过后,朕自会令高提督进京述职。”
“是,父皇。”
“烦了啊,你不要……不要执了。”郝老头苦着脸拎着药箱。
“爷爷我求您了,我一直怀疑,您配制有一种奇妙无比的灵药,该药一概只管扩大伤口加剧疼痛并且于痊愈止痛全然无效……”
“烦了你忍忍就过了。”
“小太爷不能忍!”孟烦了捶着床立起来,“您有这灵药也罢了,您把它全数抹我身上是何苦来的?……要不是你小太爷早出去了,还在这里天天挨审——”
“对了小醉刚刚告诉我昨儿晚上太子爷歇您这屋的——”
“陈小醉!”孟烦了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在我在烦了少爷什么事情。”小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你——”
“哎呀,烦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啊。”郝西川很同情地看着他,“要不伯伯给你看看后面?”
孟烦了拎起被子就糊到没正形的老头脸上,铁青着脸从床上跳下去——
“又要跑呀,孟大人?您就穿这么点儿,要又让殿下给遇着逮回来,该如何是好。”浣玉冷清清一把声音,幽幽自门口传来。
不得已孟烦了只得鼓着腮帮子跺回床边倒下。
小醉怯怯地望着,立在一边。
“烦了,国师说了,你在这里——”
“别跟我提他!”
“国师说了,你在这里,东宫不会给你受半点委屈——”
“他做梦。”
“太子殿下又是个有脾气的,你凡事顺着点儿——”
“……还真像那死没良心的说的话。”孟烦了扯着被角。一下下扯。试图扯出个线头来,然后慢慢拆掉这精致昂贵的玩意儿。
“说起来……太子爷歇这儿,你们——”
“小太爷今儿就是不让您说完任何一句话!”孟烦了大怒,“死老头儿你除了这个你就不关心别的?”
“关心这个就是关心你身体呀,烦啦,你——”
“他没有歇这儿没有歇这儿!”
“咳,昨儿晚上,太子爷幸的偏殿钟小主。”浣玉在门口闲闲地说。
郝老头一下子就跳起来,“烦啦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咋能留不住人!小醉姑娘你也是——”
“啸卿殿下在此地逗留了不足半盏茶时间问了几句闲话走人。”孟烦了说,“小醉你出去做事去,”而后忽地冷笑,“那厮终于爬上去了,皇上恩旨,秋狩随行——”
老头眼睛瞪得溜圆,“你咋知道的,我还准备来告诉你——”
“虞啸卿昨儿晚上告诉我的而且还是这位殿下去请的圣意……我要睡觉了闲杂人等滚——”
孟烦了很痛苦地拿被子捂脸——他现在一天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床铺上度过,因为他被定义成了伤员。
另有一个太医主治他的病情,那自然是虞啸卿请来的。
“你不要想他。”郝西川收拾着东西。“初五圣驾启程,不到三天了。”
孟烦了不说话。
“哎,哎哎。”老头去扯被头。
“谁啊?”孟烦了皱着眉不耐烦。
“自己晓得。”郝西川无奈地站起身,拎上了药箱。
浣玉进来,扯了孟烦了的被子,以免他闷死,“孟大人别吃心,昨儿晚上殿下歇在寝宫里呢。钟小主齐小主那里,久也未去的了。”浣玉温和地说着。
孟烦了已经暴跳不起来了。“我没有吃心——”
“没有便是罪过。您必须如此。”浣玉坚决地说。“孟大人也明白,您今后——”
“这位浣玉姐姐倒是懂得许多的,”孟烦了反是笑了,“承蒙殿下厚爱不杀,孟烦了受宠若惊……孟烦了若一腔真情在这里——”
“孟大人!”阻止了他继续说。
孟烦了好好地看着她。
片刻。
“我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人。”他静静地问。
“奴婢不敢说。”浣玉垂首。
“虞啸卿难得看重的人。”
浣玉默然。
孟烦了有一句话堵在嘴里没说——为了他值得所有人都对我这么自私的人。
他忽然就怒火中烧。
“奴婢告退了。”浣玉低着头,表情自是怔怔地,转身离去。
孟烦了又听见外头廖公公尖锐的声音在恭迎着太子殿下驾到。
无奈地吸了一口气。
而后虞啸卿施施然站在那里,随口问了句曹太医是否来过。孟烦了苦恼地受宠若惊。
接着,装睡的人被虞啸卿在临走前告知——
“国师府随同陛下秋狩仪仗,孟少司命可愿同去?”
孟烦了猛地抬头。
光瞧见虞家老四那厮令人咬牙切齿地临风负手站在那里,微微侧了头侧脸波澜不惊。
他使劲闭了闭眼睛,觉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