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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茶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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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上一瞬还是晴空万里而此刻已经乌云密布。入夏了,天气总是多变。
撑着窗台向外边探身出去。豆大的雨珠劈里啪啦的落下。砸到树藤边,叶子摇摇晃晃。
尤望摊在沙发上,指尖划过一行一行的文字,合上书本的最后一页。将书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盯着天花板微微愣神。
他把从杜季言那儿拿的几本书都看完了。故事完结后总有一种莫名的落差感。尤望的的情感向来是浓烈且敏感的,一时半会儿沉浸在别人的故事中出不来。总也改不过来,可能这是种通病吧。
起身,抱起书。关上开门。走下楼梯。杜季言房门没开,循着楼梯扶手往下望去。茶馆的一个角落里,杜季言正躺在竹藤椅上,随着竹藤椅慢慢摇晃。
很简单的衬衫下面套了件工装裤,万年不变的墨镜跟焊在脸上了似的。这几天他与杜季言的作息基本上就没有重叠的时间。他要赶去上课的时候,杜季言刚起床。他回来的时候,杜季言去买菜去了。一来一往压根碰不上面。
尤望这时才惊奇的发现杜季言把那邋里邋遢的胡茬刮了,笔直利落的下颚线,唇角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身材也好。痞里痞气的,这要放在学校都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喜欢。
也难怪杜季言介意刚见面时尤望把他叫老了。
“杜哥,书我看完了,放哪啊?”尤望扬了扬手中的书。
楼下躺着的人没睡着闭目养神而已,抬起手将墨镜推上去。尤望的脑袋从一层一层的楼梯之中探出来,毛茸茸的,像小狗。杜季言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会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屋里就行,门没锁。”说完就又把墨镜拉下来。
尤望推开他屋子的门时愣了一下。能是先前来得匆忙没有注意到,门前有个一人高的鞋柜,鞋柜上摆了个相框,相片中的少年抱着一只狸花猫笑得灿烂。但尤望只匆匆一眼掠过了。
“尤望。你下午有没有课?”楼下传来杜季言的声音。
一般情况下杜季言很少会叫到他。“今天没有,杜哥什么事?”尤望又从楼梯之间看下来。
“我有事出去一下,能下来看一下茶馆吗?”杜季言已经站起身,大跨步伸手去拿钥匙了。
“好……”说着便哒哒哒的下楼。
茶馆很少人会来,或者说基本没人会光顾这个开在小巷子里的茶馆。尤望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星期,客人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有部分还是附近的居民。茶馆老板时不时还大发善心将茶叶送出去。
尤望答应下来,但同时他也很好奇这么干茶馆真的不会亏死吗……
估计杜季言要出去挺长时间,因为短时间内他去市场买个菜这样的,茶馆也就这样敞着门扔在那不管。
哈哈,老板不在,这下他也能坐到老板的位置上去了!简直是山中无老虎……哦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嗐,算了,没所谓。
尤望一辟谷坐下倒在竹藤椅里,顺势把手伸到脑后去伸了个懒腰。
你还别说,这儿的视野是真好啊。整个茶馆一览无余全局掌握其中。难怪杜季言喜欢坐这儿呢。
躺了一会儿便觉得没意思,尤望环视一周,连个角落都不放过。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茶馆。
整个茶馆其实不大,是个老楼改的,也不是传统上的样子。一排排橱窗里展着各种各样的茶叶。像中药格子。铺了一面墙。每个座位之间被屏风隔起来形成了一个小隔间。山水花鸟的风格,杜季言眼光还是不错的。
墙边挂的书法行云流水,看的人心里舒畅。右面还有一间小茶室“湖山春色——”门口上挂了个小木牌。仔细看,其实这样的小木牌在茶馆里很常见。
尤望笑了一下,嘿,还挺稀奇。这茶馆和老板本人差别也太大了。
“你好?有人吗?”声音温润清亮。门外站着的男人皮肤白净撑着把透明的伞,眼底挂着点淡淡的疲意仍笑着问道。
尤望弹起身,茶馆里难得来的客人让他给碰到了。
那人手里拖着行李箱,雨水顺着行李箱滑下在底部积成了一小滩水,看样子是赶行程在旅途中舟车劳顿。
“你好,有什么需要的?”面对顾客尤望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笑容。
看见尤望出来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是这儿的老板吗?”
尤望摇摇头。找老板?来租房的?不对啊,茶馆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租出去了,难不成还能租四楼菜园啊?
“老板出门了。”
那个男人略带歉意淡然的笑了一下“这样啊……没事,麻烦你了,谢谢。”旋即拿上行李箱匆匆走了。好似是要去赶下一趟行程。行李箱轮子的水痕印从地板中转出去消失在雨中。
一段小插曲过后,茶馆内又陷入沉寂。原来平常的茶馆都这么安静的么……尤望想着,他并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于是干脆便拉着椅子到门口听雨去。
乌云沉沉,这场雨持续的时间不算短。
劈里啪啦的雨珠已经转成了稀稀拉拉如银丝般的小雨,把远处染白。
天色渐晚,路灯昏黄。
雨中隐隐约约闯入一个人影,肩膀上还搭着个人。在远处模模糊糊。等那人走近一看是杜季言。他身旁那人靠在他身上,踉踉跄跄的往茶馆走来。
他一手将那人的手臂搭搭肩上,一手揽着那人的腰,防止人滑下去。
“杜哥!”尤望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便冒着雨将两人接回来。
杜季言身上全都湿了,将湿外套脱下随手丢在椅子把手上。尤望急忙又拉过来一张椅子。
两人身上一身酒气,旁边那人喝的烂醉,不省人事。
“把他放那就行。”尤望扶着那人坐在凳子上,撑着膝盖垂着脑袋,弓着腰。脸色难受。
杜季言不知道哪拿来的毛巾,擦着头发。他的头发乌黑,被雨打湿后更是显出墨色。“去茶室泡壶茶,柜顶上那个,醒酒的。”他指着柜顶上单独的一整袋的醒酒茶。
尤望泡好茶后,端着走出来,壶内正冒着热气。搁到桌子上晾凉。
“杜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喝那么多酒。”大白天的喝个烂醉准是碰着什么事儿了。
“这我朋友,宋应。”手伸进裤口袋里摸了摸,找到打火机咔咔的点烟。一挑眉道:“还能因为什么事儿,失恋走不出来呗。”
“今天有人来吗?”杜季言转头问道。
“有一个。”尤望点点头,“但他听你不在就走了。”匆匆来又匆匆的走。
杜季言,眯了眯眼睛,吐了口烟圈满不在乎的说道:“正常。”试了试茶水不烫了,拿起杯就准备给宋应灌下去。
“欸杜哥,你是为什么要开这个茶馆的啊。”至少他没见到。“都没客人不会亏吗?”
杜季言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想开就开了……”
掰开宋应的嘴,将一整杯醒酒茶都灌进宋应嘴里。
宋应捂嘴,胃里翻江倒海要从喉咙里喷出来,试探了好几下终于压制不住。
呕——的一声,地板全脏了。
眼疾手快,杜季言拿着茶碗躲开,拉开宋应对面的椅子,伸手去够门背后面的扫把,半开玩笑地说。
“知道为什么不亏吗?就靠他们这些吐我店里的赔钱。”
雨停了。
暮色里一个男人匆匆赶到。明明已经入夏了,天气并不冷男人身上却是穿着一件深棕色的风衣。
神色疲惫,看了一眼尤望,转头对杜季言说道:“多谢杜老板,我哥我就先带走了。”
男人是宋应的弟弟宋时祺,刚从国外回来就接到杜季言的电话来就赶来收拾他哥这个烂摊子。
杜季言抱着胳膊,下巴冲着桌子上的醒酒茶偏偏头。
“醒酒茶,先让他喝了。”
宋应醉得难受着双眼他只好拿起茶碗喂给宋应。宋应艰难的撩开眼皮,见是眼前这人明显变得抗拒,将头偏过一边,不想看见他。
宋时祺只好哄道:“哥,你就喝了吧,不然难受。”眉心拧住,神色之间尽是担忧。
“是啊,我那么好的茶。不喝浪费了。”杜季言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兄弟俩磨磨唧唧的,打了个哈欠。
宋应终于不情不愿的把醒酒茶喝了,被背在宋时祺身后。离开茶馆,往外走去。
透过巷子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巷口。小巷窄,车子开不进来,就算开进来也一定免不了刮刮蹭蹭。索性就停在巷口了。宋时祺拉开车门将宋应放进车里,自己坐上驾驶室离开了。
杜季言偏过头去发现尤望正在看他眼底带着些许疑惑。尤望觉得总有些地方莫名的感觉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是哪。
杜季言耸耸肩“人家兄弟之间关系好,别多管闲事。”
手臂绕过他的头顶,拍了拍。
“我们也该走了,小尤望请你吃饭,走,跟哥去菜市场去。想吃什么你挑。”
杜季言腿长步子迈得也大。尤望反应过来杜季言要请他吃饭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了,把刚才的感觉一股脑全部抛诸脑后了。
“杜哥!等我,还开那个三轮吗?”第一天见面时的三轮着实让人记忆犹新了。
“那是我用来运货的,去买菜还用得着三轮?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杜季言瞄了他一眼。
尤望一想也是哈,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两声。
暮色里昏黄的灯光中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拉得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