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
秦微末来到这幻境后已经习惯了自己被人忽视，因此在小孩的怀中静静听完了全程。
直到春熙说出“受命”一词，她才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的，虽然是系统催她收的徒弟，但按剧情线来看当初并不是她主动找到的楚江篱。
她也是受命而来。
只是当初副掌门和她讲得极为含糊，就差没从天涯扯到海角再让她做一篇阅读理解分析文章大意。
等秦微末真正到了现场才知道为什么副掌门难以启齿至此。
感情是太惨烈了不好意思让她去收烂摊子。
但话又说回来，包括春熙在内的这些修士难不成是楚江篱母亲在外教过的学生？
秦微末只能肯定她们不是玄韵宗的弟子。
可是散修的话怎么会有“受命”一说。
她忽然有点后悔上周目的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满心只有刷任务进度。
玄韵宗作为千年大宗光是长老都有近二十位，她能记得每个长老的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自然不大可能记得到剩下三十来位山长。
秦微末想不出头绪便收神，见小楚江篱随春熙向传送阵中走去。
和她这周目最开始布置的那个简易传送阵不同，春熙等人设置的这个传送阵简直是就着阵法集一笔一划刻下来的。
阵纹从村头延伸至村尾，恰好是一个标准传送阵大小。
能发挥效力的阵心可同时传送三人，五灵物居于五角，保证能够稳定运行。
在秦微末看来这阵法不像是专门修过阵的人所绘，但也挑不出多少毛病。
她原想跳下去好好瞧一眼主要阵纹，可这小孩死了心要抓着她，没有办法，她只得努力探出头看。
这时春熙已经招呼着同伴去启动法阵。
啧啧，能完全照着教科书临摹下来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秦微末晃了晃尾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画了这阵，但她还是颇为佩服。
直到看到一段阵纹连接处，她的眸子闪烁。
如果说前面是挑不出毛病的工业品，那么这一段的手工痕迹可太重了。
这是此传送阵唯一没有照着阵法集画的地方。
可这一段要这么改的话会影响阵法整体的灵力流动，导致传送距离大幅减少。
她向四周望去，众人皆专注于向五灵物注入灵力，唯一人像她一样在注视着这段阵纹。
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秦微末阻止不了阵法启动，只得见一阵熟悉的白光闪过，再睁眼时径自落到了村中的枯树梢上。
小楚江篱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出，挂在树杈上整个人就像石化了那般僵硬。
春熙靠轻功落地，四处张望时眼里也染上疑惑之色。
“怎么会传到这？”她喃喃道。
当然是被人摆了一道啊。
秦微末趴在树上，就差没把有内鬼这句话挂脸上了。
说到底小楚江篱在入道前只有那双眼睛看上去特别。
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去忽悠一个连练气都没到的小孩吗？
还是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能理解了。
可那是她最不想发生的情况。
小楚江篱原还在纠结是否要下树，不料身旁小兽体型眨眼间庞大不少，再回神时自己好似才抵得上一颗虎头大。
她脸煞白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才略有缓和，但此时手已松，再去抓树枝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高度对于一个毫无身法的小孩来说十之八九是要摔出个好歹。
玄虎侧身跃下树，在小孩落地前先稳当接到了人。
见小孩还惊魂未定，秦微末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着急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做事这么不过脑子？
她猛地摇摇头，俯身让小孩顺着身翻下来。
小楚江篱脸上还是不可置信：“你是虎，而且还可以变得这么大！”
秦微末蹲坐在原地，睁圆虎瞳时还是那般无害。
发觉她确实没有杀意时，小楚江篱这才又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玄虎的毛并没有因为变大而手感变差。
春熙回过头见小孩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树，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个年纪的普通小孩爬个树也绰绰有余，话便转个弯又咽了下去。
现在分明已是晡时，又非农忙，村中却空无一人。
她看了眼小楚江篱，又向无人的村道望去，最终还是急走到小孩面前。
小楚江篱倒看出了她的意思，下意识往玄虎身后藏了半步，双手紧攥着绒毛：“我不走。”
春熙拿她没主意：“你若留在这也是挨人眼色，实在不行我带你上山去求求情，总能有办法的。”
“求情要有用，为何是你来，当初我娘怎么不能？”小楚江篱一语中的。
被小楚江篱说中的春熙哑了片刻，但还是接下去说：“都过几年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你有胳膊有腿的，实在不行就跟着我，我带你总能赚口饭吃。”
“你要真听了那人的话去修了魔道，那才是回不了头。”
“你难道就真的想一辈子受人非议？”
小楚江篱一时间没了话，脑袋低垂下去，像是内心被几股想法占据，僵持不下。
她低声问：“当真没有第三条道了吗？”
“没有，”春熙斩钉截铁，“正道、魔道，或是当一辈子凡人。”
再抬头时，小楚江篱选择了一条路：“我还能再信春姐姐一次吗？”
“先前没有提前和你提起确实是我的不是，但我也是怕打草惊蛇才这么做，”春熙见她终于被说动便敞亮不少，“你要是信我，我就教你驯马，回头你就跟着我去南边，会有办法的。”
小楚江篱郑重一点头，算是应了，但她又答：“但我也不想修正道。”
“你就想当一辈子凡人？”春熙惊讶道。
见春熙向村口走去，小楚江篱踟蹰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她揉揉玄虎的软毛，诚实道：“因为我不想背叛娘亲。”
“那人才不是你的娘亲！”春熙急忙反驳，“她是魔道，是害死山长，也就是你娘的那一边！”
“你亲眼所见是那人害死了娘？”
“……倒也不是，害死山长的魔修已经捉拿归案，”春熙答，“但你又怎知那人对你起的不是歹意？”
“就算是歹意我也无所谓，”小楚江篱脸上没什么表情，“天底下对我有歹意的人多了去，可只有娘亲给了我地方住，又让我填饱了肚子，还愿意教我术法。”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春熙挠头，“你要这么说，我也可以做到如此，你以后还有可能会遇到能做到如此的人。”
“可我这不是还没有遇到——”
小楚江篱偷瞄了一眼玄虎，莫名流露出一股极微的笑意：“又或许遇到了半个？”
……是一整个！
虎虎无奈。
这小孩这么好拐的吗？
怎么给点吃的住的就能拐走。
春熙对小楚江篱的话摸不着头脑便没多加在意。
只见她捏出一道传信符，抬手间符纸化作飞灰，直到刚离村口才又有一道符纸出现在手中。
春熙只探过，那看起来总是大咧咧的人忽地皱起眉。
“你之前都躲在哪的？”她问小楚江篱。
小楚江篱便向村外那座破庙的方向指去。
春熙将双手搭在小楚江篱肩头，认真道：“听好了，你拿着这个，然后躲到那里，千万不要出来。”
“我会在天亮前来找你，好吗？”
旋即，她塞给小楚江篱一张符纸。
秦微末偏头，看出来这是一张品阶相当高的防御符。
别说是散修，怕是放在玄韵宗那些内门弟子上也没几个人会有这种符纸。
“你保证？”
“我保证。”
春熙力气很大，推了一把小楚江篱就让小孩不得不向前连走几步。
她回头看了眼春熙，春熙朝她摆摆手，自己先转头回村。
小楚江篱便抬腿向熟悉的小路跑去。
起先她还是慢走，随后一阵凉风吹来，刺激到了全身皮肉。
小楚江篱打了个寒颤，步伐也无意识地加快。
秦微末跟在后面，枯叶蹭过皮毛沙沙作响。
她多希望小孩的幻境就止在这。
如果她不是在这个村子中遇到的楚江篱——
或许她会在南方遇到一个学会了御马的小孩。
可能小孩不会愿意同她学剑，系统又会对她软磨硬泡。
但也没关系。
至少她就不会看见楚江篱那样痛苦又纠结的表情了。
夜中的小破庙还是那般冷。
夜风倒灌进来，今夜没有月辉，只有一头厚重的乌云。
谁都没来得及拾捡到足够的柴火，庙内黑漆漆的。
玄虎宛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不是小楚江篱靠在玄虎柔软的腹间绒毛上，她就差点以为自己还是孤单一人。
小孩手里捏着符纸，玄虎默默将她围在了毛里。
尽管绒毛既温暖又柔软，还有股好闻的太阳气息，但今夜的小楚江篱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为什么没有月亮了？”小楚江篱忽然问。
秦微末闻言抬头，看向那破败屋顶的方寸天。
“要下雪了。”她回。
声音如冷泉，凉但不至于刺骨。
小楚江篱却是一愣：“你怎么会说话？”
秦微末叹一口气，又趴下假寐。
小楚江篱却是推了推她脑袋：“你会说话之前怎么不说？”
秦微末被她扰得没有办法，只得回道：“刚刚学会的。”
“是吗？”
“是的。”
小楚江篱安静了片刻，又问：“你困了吗？”
“不困。”
“你无聊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数星星。”
“可现在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小楚江篱向外看去，她的话突然顿住。
秦微末霎时间就知道到关键节点了。
她顺着小楚江篱的目光方向望去。
层叠树林外，焰光似烧过了半边天，连墨色也染得火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