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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燕归长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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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衣物的摩挲和水声中,想起了和沈随云的初见。
大药谷谷主仙逝了。斜玉庄少主收信前往,照顾他的幼子沈随云。
荒芜半人高的草中,那面颊白净漂亮的小公子,抱着双膝,蹲在草中,看着地上的蛊虫爬来爬去。见到人来了,抬起头,两侧的头发落了下去,露出那双亮如星子,又湿润旖旎的眼睛。
两颊有些瘦,头发也是枯黄色的,让人心都揪起来了。
他乖乖叫宋凭山牵着回去了。
他始终没有说,地上的蛊虫是他养的,老谷主病入膏肓是他做的,沈随云的名字是他冒领的,他就占了这么个“随云凭山”的名声,在斜玉庄的庇护下,成了风光的新谷主。
直到宋凭山,在秦楼楚馆,发现了配着大药谷令牌,真正的“沈随云”。
一个偷师学艺,鸠占鹊巢的人,竟然把宋凭山骗过去了。
斜玉庄的老庄主刺了沈随云一剑,沈随云把这一剑,还给了他的儿子。
从此凭山无云。
他不该是沈随云,他是个占了沈随云名号数年的恶鬼修罗。
沈随云掐着燕归脖子,逼他重新躺倒下来,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仰头恰巧看见了床对边的铜镜。
铜镜上是他那张绮丽漂亮的脸,现在晕着红潮,妖异勾人。沈随云不大喜欢他这张脸,太张扬了,又阴柔,在身份败露后,斜玉庄老庄主指着他这张脸,便道:“果真是个妖精!”勾得他儿子连真正的“沈随云”是谁都不知道!
沈随云随便抓起东西,砸翻了那一面铜镜。
镜子“哐啷”一声,叫底下的人动作一顿。
沈随云向下睨着他,轻声道:“这么废物啊。快些,不行吗?燕归?”
在“燕归”二字落下时,沈随云浑身剧烈一颤,接下来的话重新被淹没在了一片快感之中。
他挺喜欢这个姿势的,像是在波涛中颠簸的船只,但又因为人在身下,最脆弱的脖颈袒露出来,能叫沈随云随时把他的命取走。
……
沈随云喘息着伏下了身,压着燕归的肩膀,去勾旁边摆着的烟杆。
“够了。”他哑着嗓子,就着这个姿势,去勾火石,抖着手点了手中的潮烟。
他改了烟草的配方,味道不呛,还有些甜,沈随云贴着燕归精瘦的身躯,低头又看见了那一面被自己打翻了的铜镜。
他朝着铜镜吐出了一口烟,烟雾遮挡了铜镜。
他可要比原来的沈随云俊多了。当初“随云凭山”斜玉庄双杰出来时,多的是女子给他丢香囊。
可惜他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杂种,名字也是偷的别人的。
所以他恨宋凭山,在第一眼就恨。
恨这人不菲的出身,恨他跟施舍一样的相助,恨他拿的起剑的强劲根骨,偏偏他还得仰仗人势,肉麻地喊他一声“凭山兄”。
但那又怎样呢?
叫什么名字,沈随云从来没在乎过,他在乎的仅仅是自己的目的有没有实现罢了。现在宋凭山,还跟死狗一样,被自己折磨着呢。
思去想来,沈随云的心思畅快活络了不少,他撑着身子,朝底下的燕归吐出一口烟圈,笑道:“来吻我。”
燕归没动。
沈随云扇了他一巴掌:“听到了吗?”
底下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勾着沈随云腰,沈随云如今力竭,轻而易举就被他给勾下来了,整个人萎靡软在人的胸膛,抬眼看过来时候媚色横生。
燕归的手顺着他脊骨下滑,摩挲着沈随云臀沟,叫沈随云又颤了下,他哼笑了声,模模糊糊道:“是你有性瘾,还是我有性瘾?”
下一刻,他收了惫懒的神色。
一直沉默着的燕归,在他耳朵边,很轻地喃了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
沈随云脸色一变,丹心早不知道在欢好的时候爬到哪里去了,他撑起身子,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想去找那只护身的毒虫,燕归却束住了他的手。
一直沉默着的金发男人,朝沈随云吐出了舌头。
那颗本该被吃进去的归心蛊,正安然无恙,留在他的舌尖——方才燕归的听话,都是假的。
燕归问:“还要我亲你吗?”
长烟杆随着沈随云的挣扎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在外边的宋凭山听到后,总觉得心里头有根筋跳了跳。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沈随云身份败露,一剑刺向他心口的时候。
燕归欣赏着被他掣在身下的沈随云。
白袍堆叠在腰间,露出了两边的腰窝,上面有点暧昧的青紫痕迹。那是方才沈随云骑在他身上时候,燕归掐出来的。
他略有些幽怨道:“你抓我过来干什么用呢?”
试药也不试药,就把人丢在昏暗不见光的屋子里头,和毒虫一块儿住。
燕归摩挲着沈随云的腰窝。
那边很漂亮,被他吻出了一串的红痕,明知道蛰伏到如今,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燕归还是忍不住,俯下身,一点点吻过那儿。
一开始,他想叫沈随云痛苦地死去。
但是又改了想法。他低头去问沈随云:“为什么不拿我试药呢?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燕归觉得,沈随云对于他的态度总是扑朔迷离。分明看他的时满脸厌弃,可那些最毒的药,却都轮不上他,甚而每次叫他,还都是些……云水之事。
沈随云全身还是酥软着的,根本答不出话。
燕归看着他涣散的眸,眼角还有一点未尽的泪意,多招人疼,睨过来时,总叫人忘了,沈谷主可不像他表现的这么医者仁心,清风明月,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沈随云……你喜欢过我吗?”燕归怔怔看着他,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问出来后,主导上风的燕归,一下就落到了劣势。
沈随云翻转手腕,去捉燕归压着他的手,叹了句:“喜欢啊。”
喜欢啊。
燕归忽然觉得自己被关在大药谷和毒舌蝎住上三个月是全天底下最值当的事情了。
沈随云试探着按着燕归的手,情事过后,他双腿还有些抖,软着身,要靠燕归搀着才能半坐起来,像是药谷里一朵勾人的兰花,沈随云目光勾着燕回,道:“过来点,我与你说。”
燕归呆呆地凑过去,去揽沈随云的腰。把人藏在他宽阔的身躯下。
沈随云不知道,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养归心蛊,只要他这么勾着瞧别人一眼,那人比吃了蛊虫还听话。
而后,燕归的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扎。
是消失了的丹心。
沈随云方才流露出来的慌张都是装的。
燕归听见这骗子搂着他肩膀,笑着道:“骗你的,这都信,你之前怎么跑江湖的。”
燕归的身子在抖。
一半是因为丹心的毒意,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突然的恻隐之心。
像沈随云这样的人,自己竟然跟痴人一样去问他喜欢?
在毒发前一刻,燕归狞笑着,紧紧抓着沈随云的手臂,道:“沈随云,你当真是个不仁不义的烂货!”
他咬着沈随云的唇,把最开始沈随云喂给他,又被他藏起来的归心蛊渡到了他的唇舌中,抓着那人散乱的黑发,逼人仰头吞咽下去。
但燕归的力气很快就不够了。
他皮肉破开,流出青黑色脓血,半晌不动地趴在了那儿。
沈随云见着机会,撑着身子坐起来,掐着嗓子开始干呕,可归心蛊已经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
归心蛊不分子母,只有喂下去的人可以操控。他只期望燕归能早些死在丹心的手里,他现在的行动,已经越来越迟缓了。
事与愿违。
奄奄一息的燕归抬头看过来,道:“随云,过来。”
沈随云看着自己的身体,僵直着,四肢并用,爬到了燕归身边。
燕归抬手去抚摩他的散开的黑发,语调低缓:“不是要我亲你一口吗?看你床上那个骚样,一下怎么够呢?”
他覆住沈随云嘴唇,他道:“沈随云,这么恶毒,就死我旁边吧,别再去祸害别人了。”
屋内没有利器,燕归用手掐着沈随云的脖子,鲜血顺着两具贴合的胴体流下。
在感觉到怀中的沈随云逐渐软了身子后,燕归喘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第一次见到沈随云时,像白玉瓷一样精致的人正因为旁人一句“阳刚不足”拉了脸,多俊秀一个人,居高临下,捧着眼,眼神沉沉的在赌气,琢磨着报复,把从西域来的燕归勾住了。
中原的燕子,金鱼,杨柳花,鲜亮衣裳的姑娘,都没有江湖上这大药谷谷主可爱。
可没想到,沈随云报复到了看热闹的他身上。
此刻,沈随云遽然一动。
他拼尽全力,抓起地上的烟杆,朝着燕归的头狠狠敲下。
宋凭山撞开门时候,屋内青纱帐飞扬。暧昧的气息与血腥气混合在了一块儿。
燕归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沈随云像是没了力气,跌在人身上,身上不着寸缕,只披了一件外袍,堆在腰上,背朝着人,露出微凸的脊柱,听到声响后,沈随云颤颤巍巍扭过了头。
那是双很朦胧无神的眼睛,眼尾因为刚呼吸上来,有些红。
不像是任何时候看向宋凭山的眼神。
宋凭山忍着手脚的剧痛,蹲了下来,和沈随云平视。
他问:“想不到,还有一个人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扯出些有点苦涩的笑,“沈随云,你要落到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