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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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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有些激动,眼神空洞涣散,握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他们想杀了我,想要取我的性命,一次不成,就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日日在皇宫中小心谨慎,但还是逃脱不了他们对我的怀疑和忌惮!”
我说,“可你说看到我了?”
从嘉看向我说,“我在梦中看到你,站在我床边喊我起来,我一下睁开眼,才明白自己竟然不知觉地睡着了。我看到两个太监慌张逃离的身影,一把匕首还遗落在殿中,嬷嬷竟然也不在身边,显然是被不怀好意之人支开的。”
这是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遭遇,又怕吓着他,因此说,“我午后就在府上的书房里睡觉呢。怎么可能去了皇宫之中?”
从嘉疑惑,又夹杂一层害怕,“我说也是。问了太监侍女们,都没见过你,但是那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所以过来问问你。想说冥冥之中,还是你守护了我。”
我虽窃喜,但依旧为他担忧,“那可查明了原因,到底所谓何事?那把匕首是谁的呢?”
从嘉说,“母后去父皇那告状去了,一口咬定是太子和二皇子的阴谋,可是这更让父皇怀疑,反口认为是母后嫁祸给他们,只为了偏爱我的权势之路。”
我猜测说,“就像你在狩猎场一样,毫发无伤,皇帝当然不会认真看待,反而还会觉得是否有其他人垂涎太子的地位。”
从嘉说,“本来我下午就想出宫来找你,可是却被文献太子拦住了,说我心机沉重,故作离世之态,实则鬼迷心窍,连母后都更相信我的话,只为要治他于死地。”
“即便都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皇后更相信你。”我听得都着急,“太子一方面想尽千方百计取你的性命,另一方面又说这一切是你栽赃给他的。你和母后就不能抓个现行,一举揭发他的阴谋吗?”
从嘉说,“就拿今日灰溜溜逃走的太监来说,其中一个身影我记得,就是我宫中的人。后来母后也审问了他,他一个劲地表忠心,说那不是他遗落之物,也不知那匕首从何而来。再说,母后不一定非要将哥哥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地。”
我说,“那太监为何慌张地逃离殿中呢?”
从嘉说,“太监说他宫外有位病重的老母亲,正等着他托人送银子出去治病,所以想在宫中搜寻些值钱的物件拿去变卖,才动的歪心思。”
“即便这样,也要将他打死!”我说,“而且这一定是他的幌子,不肯说出被太子收买的真相。或者太子在宫中令人要挟着他家人的命。”
从嘉说,“太子只管针对我。可我真的没有争抢他权力的心思,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说,“你要是有些心思或动作,他还有办法应对,见招拆招。偏你日日沉迷于词话诗句之中,他反而没了主意,而你的淡然却让皇帝恻隐,因为身为君王,不仅要有治国的谋略,还要有平和安稳的心境。”
从嘉说,“不过太子的计谋快要达成了,发生了这么多事,父皇不再相信我是无辜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若发生一件无羁之祸事,肯定相信我的纯良,但如若发生了十件事,他一定会想,其中会不会有一两件事,是我顺水推舟,只为试一试那太子之位,是否真的遥不可及。谁能对权力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蠢蠢欲动呢?”
我说,“因为皇帝也痴迷于诗书,所以对你赞赏有佳。别担心,他不会怀疑你的。如果正如高僧慧空所言,太子寿终于二十八岁,那你的委屈日子也不会太久。”
从嘉说,“他虽恨我,可依然是我的长兄,我情愿高僧的话是错的。”
我讨厌从嘉懦弱的一面,虽然善良,但他没有太子的锋芒和锐利,像温吞的泉水,虽然疗愈,可是要长久的时间,不能立刻见效,而太子就是名医手下的一剂猛药,虽然服下头疼脑热,但是却马上药到病除。
过了五日,太子竟然邀我去他府上听曲子,说是衔月楼新收了三位晋国逃来的琵琶女,一曲《春江花月夜》,将曾经大唐盛景的秀丽壮美重现于耳目之中。本来我不愿去,可是小叔见太子又渐渐得势,一定要我前往。
小叔说,“在金陵城活下去,就算你成年之后不想嫁给他,也不能与他为敌,不然他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我和小叔前往太子府上赴宴,在后院的湖中央摆出了演奏的台子,午时一刻起,各人在湖岸就座完毕,就有小厮领着三位戴着脚铐低头的姑娘上台,众人屏息凝神,小叔在我耳边说,“听说这三位是给晋国的皇帝演奏的歌伎,只是战败后,被太子俘虏回来。今儿还在太子府中,估计过两日就要送进皇宫了。”
我问,“为何不今日就送进皇宫,倒让我们听个新鲜,就不怕皇上怪罪于他吗?”
小叔说,“如今太子春风得意马蹄疾,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规矩,而且这三位琵琶女,本来就是戴罪之身,还没审问一番,怎么能送进皇宫?”
我说,“既然有罪,那就应该送大理寺,为何在太子府上,还号令这么多人来看,是来考状元吗?”
小叔说,“我才不管,只要我挣得头一份的体面就够了,哪里顾得了他办事是否妥帖规矩?”
曲奏肝肠断,柔美之情在透过湖水的凉意,舒心达意。太子令人给我倒了壶好茶,其他人饮酒,我却没看到六皇子的身影,他最厌烦那一只双瞳,怎么会让他出现。
《春江花月夜》曲毕,侍女们端上各色精致的菜肴,我却看到湖岸的假山上冒出了一只黑猫,暗灰的光泽,像从火炉后粘了一身的灰。黑猫跳去琵琶女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又化作一股黑烟,飞到太子身边。
我问小叔,“你知道太子府上是否有一只黑猫?”
小叔说,“我没听说过啊。”
那股黑烟在太子身边变回了猫,然后一双幽蓝的眼睛远远盯着我看。我指过去问小叔,“你看太子身边是什么?”
小叔看去说,“哦,那是他在衔月楼新认识的姑娘,这些日子正陪在他身边呢。”
原来他看不见那只黑猫,只能看到一位剔透婉约的女子,我问,“那位青璇呢?”
小叔叹了口气说,“她的心思还在那位高僧身上呢,我昨儿还去和她饮酒,还提议要带她去北方游玩,都被她拒绝了。女人痴情起来,就像一块冰冷冷的石头,怎么都暖不热。”
席间文献太子过来与我碰杯,他一身正品红色像是即可要登基即位的傲慢,说道,“我常听说映双姑娘熟读诗文,爱好音律,所以今日请你过府一叙。我的书房藏有不少唐朝的经典,你若是感兴趣,可以随时来访。”
我故意说,“我不知道太子这番盛情所谓何意,但是不要忘了几年前我在皇宫里对您说过的话。都说孩童的誓言最是坚持,何况是我这样认死理的人,像茅坑里的石头。”
太子说,“我不过是感激那一日去周府的赏画之夜,让我彻底对一个女人丧失了兴趣,映双姑娘不必多心,我并非强求之人。刚刚的话,不过是一场客气,姑娘领情甚好,不在意也无妨。而且我也看到了你与我从嘉皇弟的缘分,理解了你的眼界,必定不会有什么逾越的图谋。”
我说,“我无意掺和你们皇子之间的争斗,所以也不界定谁与谁缘分关系的深浅。”
太子笑道,“怪不得。只可惜今日我弟弟离开金陵,却没人给他送行。”
我问,“他离开金陵?”
太子一丝得意挂在嘴边,说道,“对啊。看姑娘这副失落的表情,原来是不知道此事,不过也没关系,这会儿送行的车队可能刚出城外,我可以借你一匹快马,你好赶上,好聊表你深闺中的多情。”
太子虽说出了我此刻心里的想法,我却不愿承认,嘴硬说,“他既然没有捎给我口信,表明他也不愿徒增离别的伤感,不如日后平安再作书信。”
说完我便坐下,继续听起了琵琶女的歌声。太子得意地回了座位,时不时地看向我。我终于明白今日邀我前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炫耀他在元宗皇帝面前赢了口舌,将从嘉逼出了京城。
我悄悄问小叔,“你可知道这一件事?”
小叔说,“我并不知道。”
琵琶女的曲毕,便下台过来敬酒,午宴后台子上又唱起了大戏,时常有侍女和小厮过来照看我的需求,好像在等着我告别离席,好奚落我一场。
就一直等到晚宴,众人挪至正厅,早就摆好了四张大桌。我看到两位琵琶女分别坐在太子两侧,却露出了一对幽蓝的眼睛,和那只黑猫一样。我明白,原来她们都是猫妖。
琵琶女与太子欢声笑语,我借故离席,在廊下看到了另一只黑猫,我问道,“你们是想要太子的命吗?”
黑猫被我的问话呆住了,赶紧变幻回一位温顺太监的身影,停下脚步问我,“你看得到我?”
我说,“那三位琵琶女都是猫妖吧?”
太监说,“太子杀了太多人,我们早晚会要了他的命,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先要了你的命!”
我从小见过不同妖怪,“你不必威胁我,我父亲认得几位高僧和道士,都是降魔除妖的高手,如今我还年纪小,不得法力。但是想要收拾你们,还是易如反掌。”
太监走上前,伸手想要抓住我,被我闪开,再次告诫,“听我多说一句。我与太子并无关系,不然我白日看到你化作黑猫,走在他身边,早就提醒他了。”
太监问我,“今日太子府上都是他亲近的宾客,难道你不是?”
我说,“你想加害于他,说不定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太监说,“哦?你与他还有些纠葛?不过我们不仅想要杀了太子,还要杀了南唐的皇帝。”
“为什么?”
他说,“因为战争,让我们的主人都枉死在刀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