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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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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嘉跟着玉舟、弘之等人踏上西行讨伐南楚的征途后,我在周府更加百无聊赖,日日将院中的花草捯得乱七八糟。倒是母亲竟然怀上个孩子,让父亲格外惊喜。认为我的降生改变了周府前十余年的命运,而这个新的生命却救了这一次周府的危难。
隐莲却日日在我身边取笑我的固执,“天下这么多男人,你怎么就不挑个好的?”
我说,“哪有什么好人?”
隐莲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前些日子,我往来于天界人间,甚至还去阴司的生死薄上看了一眼,整理了这天下好男人的图谱。你不妨研究一番,也见见世面。那李从嘉不一定是好男人,而且好男人也不定只有他一个。”
说完就替我翻开书,掠过几页,落在一张图上,图中是一片冰天雪地,一个男人正捏着根碎掉的玉簪子靠在树下。我问隐莲,“这是何意?”
隐莲说,“我带你前去即可。”
说着就拉着我,化作一股烟,钻进这书中去了。果真我们来到了这处冰天雪地,只见男人坐在树下瑟瑟发抖,旁边另占有两个小厮说话,“老爷,我们回府吧。”
我问隐莲说,“他为何守在这里?”
隐莲笑道,“今日是他亡妻的忌日,三年前,他的亡妻就在这里上吊了。”
“为什么要上吊,你不是说此男人为痴情的人选,那一定与他妻子琴瑟和谐,难道他妻子有不足之症,常年被病痛折磨?”
隐莲说,“非也,他妻子生前,两人虽然和睦,但这男人玩世不恭,将祖宗的家业败去了大半,还干些贪赃枉法的勾当,视人命为草芥。时常官司缠身,全靠他妻子打点。有好事报仇之人,污蔑了这男人奸杀青楼红牌之事,只因他醉酒的时候丢了块随身的玉佩,而正好就在那死去的妓女嘴里。这事一下让男人锒铛入狱,而那位失望的妻子痛定思痛,上吊身亡。后来又有目击证人,指出了盗窃玉佩又暗杀妓女的狂贼,终于洗脱了男子的罪名,可是覆水难收。他终于清醒过来,打理家业,一心守着亡妻的牌位,纵然金银满箱,却好像断却了七情六欲,多少媒人上门提亲,他都乱棍打出去。只说,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起了,若再不守着这份清净,那我下辈子恐怕也无缘见到她了!”
我说,“这时候后悔有什么用?你还说痴情?”
隐莲说,“痴情的是未来,不是过去。而且他过去也一心在他妻子身上,只是年少轻狂,干得糊涂事呗!”
我说,“那你带我来干什么?”
隐莲拉着我往前走,对那位公子说,“公子,我们两位路过此地,正口渴得很,能否去您府上,喝一口暖茶?”
这公子都不抬头,只对旁边的小厮嘱咐说,“你带她们去喝茶吧,留我在这里安静。”
可是旁边的小厮盯着我,却慌张地喊道,“老爷,老爷,你看是谁!”
公子还不抬头,“管他是谁?难道是南海观音来了?”
小厮念叨,“是夫人,是夫人!”
公子猛地抬头,双眼看到我,我也打量他桀骜单薄的模样,他马上站起身,要抢过我的手,语无伦次地激动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我拼命推开他的手说,“我不是你的夫人,你认错人了。”
他拉着我的手,翻开手背,看到那枚生下来就有的红点,说道,“你就是我的夫人,这儿的胎记一模一样!”
我盯着隐莲,她用手一招,一团暖雾将我们包围,一路往后退,像一阵风,只见那男人追着我们跑,嘴里大喊着夫人。
我们一下滚出了那本书,还带着一身风雪。我嘀咕道,“吓死了,吓死了。”然后卷起这本书,还给她,“你且藏好这本书,别再来扰我心性了!”
隐莲笑道,“说不定日后你还要再问我讨这本书看看。”
日子悠闲,几个月过去,却了无音讯,我甚至让父亲去宫里打听消息,可是除了行军前行的里程,再无消息。而他欢喜于母亲的肚子,哪里顾忌得了我的心情。
只是秋末的夜里,隐莲突然告诉我说,“从嘉在南楚前往西山寺的路上,消失了。”
我说,“什么叫消失了?”
隐莲说,“这你就当面去问玉舟吧。”
说着她即可趁着月色,用一朵莲花载着我飘入云中,然后飘飘荡荡落在几百里之外的军营中,营中人群穿梭,隐莲踩着柔软的步子,带我进了玉舟的营帐中。
玉舟看到我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我问,“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消失了?”
玉舟有些愧疚地看向我说,“映双你先别着急,先做下休息一会儿。”
我说,“我没法坐下,你赶紧说,从嘉到底怎么了?”
玉舟说,“你放心,我找道士算过一卦,他且尚在人间,可是不知道方向。”
我气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话?他到底在哪里?”
玉舟说,“上个月八日,我们路过靖州,从嘉说那附近麒麟山上有座西山寺,因为山高路险,从二百年前开始,就有不少得道的高僧都在此地修行过,寺中有藏书阁,存有不少佛家的要典在其中,所以他想前去拜会,于是派了三十人护送他一路前行。部队正在留在靖州城外休整。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从嘉始终没能回来,甚至连护送他的人也一位不见。于是我前后派了三波人马去找,都没有音讯,甚至连西山寺的僧侣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说,“难道他没去西山寺?”
玉舟说,“听说麒麟山上常有山贼强盗出没,可都是十来个人,打劫小商小贩还好,对付咱们这样的护卫可是鸡蛋碰石头,而且弘之也派人前去打听,连山下及附近的城镇都详细盘问,完全找不到下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我看向隐莲说,“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好歹你们也有些神仙的慧根,怎么连个人都找不到。”
隐莲说,“人海茫茫,哪有这么简单。而且这麒麟山高,山中丛林杂生,定有不少妖魔鬼怪,又借着西山寺的佛光,炼出不少道行。从嘉在他们面前,只怕就是案板上的猪头,油锅里的丸子,随意宰割处置。”
我说,“那你赶紧带我去山中找找。”
隐莲说,“还不着急,现在夜深露重,山中必有邪祟,正是厉害的时候。”
我说,“那我还要熬到明日清晨?”
玉舟说,“最好等到明日清晨,我们可以先去寺中盘问一番,万一人就在寺中,只不过藏起来读书正入迷呢?那得省去多少功夫。”
隐莲点头,“正是这样的道理。”
他俩如此坚定,我只能熬到第二日清晨,躺在床上唉声叹气,隐莲坐在旁边轻轻笑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的情愁?我看你不要总把心思放在从嘉身上,玉舟不也挺好的,我看他看你焦急的样子,满眼都是心疼。”
我说,“你又瞎说了,他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我喊他一声叔都够了,哪有什么心思?”
隐莲说,“哎呀,我忘了你是凡人,这十几岁的差距简直要了命了。殊不知我这活了几百几千年,哪里考虑这么多。可是年纪比你大多少,知道体贴你的偏爱,而不是像那些无知且横冲直撞的少年,自认为秉持着正义和善良,就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天真样子。”
我说,“这才是年轻的难能可贵,被世俗折磨下来的成熟老练,不过是脚底抹了油的老鼠,只管偷鸡摸狗。”
隐莲说,“算了,你才吃多少苦,我说的这些话你只管我啰嗦,就怕你这份痴心,等到了几十年后,就成了一缸腌坏的大蒜,只剩下臭气哄哄。”
我说,“那也是我的自寻苦恼。”
突然脚底传来阵痛,我不禁哎哟了一声,好似一道口子在脚跟后裂开。隐莲问,“怎么了?”
我说,“你拿灯来给我照照。”
说着她用手从窗外捏了一道月光,放在手心盘成一小盏灯,靠近我的脚后跟,我们才注意到,有条烫红色的伤口,正悄悄地渗血。
隐莲嘀咕说,“这是什么伤,看不出来。”
然后将手中的光再照,她说,“这儿还有几个红点,像是被蛇咬了。”
我用手摸去,果然有几个小洞。
隐莲说,“可是这伤口不像是新伤,像是被你糟糕忐忑的心情,而重新疼痛的旧伤。”
我说,“这两日我连蛇都没见到,怎么会被蛇咬呢?难道是三皇子身边的那条蛇,曾在我困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咬我的?”
隐莲摇头,“我看不是普通蛇的齿印。你何时还见过其他的蛇?”
我说,“那只有在梦中,情戒仙子带我路过百花林的时候,我看见了蛇,可我不记得被咬了啊。”
隐莲说,“这伤口,确实像在天界的梦中,毒出的烙印。而且只有在梦中被咬,你才没有感觉。”
我说,“这百花林中的蛇为何要咬我?”
隐莲说,“我明白了,这都是情戒仙子的阴谋,她在你身上种下了一道毒。”
“什么毒?”
“恐怕是痴情的毒。”
我听得噗嗤一笑,“这也能成为一剂毒药?”
“当然。”隐莲用手扒开我的眼皮,认真看向我的瞳孔,念叨,“恐怕这一道痴情的毒,是应验在从嘉身上。”
我说,“所以我才会这般挂念他?”
隐莲说,“我这多事的姐姐,竟然能想出这样刁钻的主意,那我一定要去找一味解药,从这个男人身上解除这道桎梏。”
我说,“可是我现在察觉不到这道毒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