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鹿词话》宋樊姑娘

32、第 32 章

　　说罢，元宗皇帝走到我面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玉舟主动上前替我说话，“实不相瞒，映双是我从监牢中救出去的。还请陛下的原谅。”

　　这话让元宗皇帝身边的几位皇子都有些惊讶，皇帝生气地质问，“你果然大胆！是你在大理寺搅出了漫天风雪，几乎将人统统冻死？”

　　玉舟说，“这也是听从了共工神仙的指示，不杀一人，却将映双安然救出来。”

　　元宗皇帝不愿相信，“这又如何解释？为何要救她出来？”

　　玉舟说，“映双机灵聪慧，皇上应该也明白。共工神仙说，映双受到过情戒仙子的提点，所以在谏言论理上，独有一道天赋，若是她真的嫁去了周朝，他日嫁去了皇室，辅助社稷之功，恐怕要成为南唐的心腹大患。周府犯了欺君罔上的罪过，皇上非要治她的罪，又有好生事端的奸臣趁机残害，或许会激起她的报复之心。但倘若先从大理寺偷出来，现在再送回金陵，岂不是相安无事？而且我操纵那一场风雪，并未杀一个人，为的就是这份太平。”

　　几个人像是一场联盟的骗局，一时让元宗皇帝难以决策，他摆了摆手说，“若是两国相安无事，那一切都好说，可是如果有一分差池，那么周府上下，都难逃劫难。”

　　我上前问，“谢陛下荣恩，还有一事想问，我的家人受我连累，当日也押入大理寺，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元宗皇帝说，“从嘉在我这里求了多少情，说得我看到他都烦了。暂且赦了他们的罪过，全部送回了周府，再做定夺。”

　　我惶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只能跪谢，几乎将头磕破。

　　元宗皇帝说，“你的一生或许赢在了这份机灵，或者也要死于这份机灵。”

　　玉舟赶紧垫上句奉承的话，“我明白皇上的英明，所以才敢将她再带回南唐。”

　　元宗皇帝怀疑地看着玉舟说，“你说的话在你这张儒雅的脸上，显得没那么荒诞，只是我还需时间观望，或许哪日验证下来全是假话，我再要你们诸位的人头，还要割下这一张张花言巧语的嘴。”

　　玉舟说，“那我得把握皇帝给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你不怕就好。”元宗皇帝说，“我眼下正有一个难题，还请替我化解。若你能有良策，或许真是个人才，那作为神仙弟子的举荐，算是有用武之地。”

　　玉舟说，“还请陛下详说。”

　　“三皇子随战沙场，竟然带回了一名人质，我如今不知该怎么办了？”

　　“人质？哪里来的人质？”

　　“楚国的太子，弘之。”

　　镇国美人问，“怎么好好的太子，就沦为人质了？”

　　元宗皇帝说，“本来与楚国的战事一直拖拉，毕竟主要的兵力都在北边，应对周朝所用。可是一日在钦州，三皇子带领的左前锋巡查的时候，发现楚国的军营竟然为了贪图享乐，竟然把战马都杀了，好烤肉下酒助兴，不出十日，就将起八千兵马全部歼灭，还带回了几个军官，几经盘问，才知道其中一位正是楚国的太子，还有一位是个诗人。”

　　玉舟说，“敢问吾皇，这件事难在哪里？”

　　“难在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若是以礼相待，就怕楚国认为我们惧怕他们，还要奉承他们的战俘。若是将他杀了或是扔进牢笼，又怕楚国调动数万兵马前来侵犯，那同时应对北边和东边，我怕应接不暇，两边都是亏空，应接不暇，南唐恐遭大难。”

　　玉舟说，“若是将他还回楚国去呢？”

　　元宗皇帝说，“我担心这位太子一路来到金陵，或许早就感受到南唐兵马的匮乏，将军营的消息带回楚国，岂不吃亏？”

　　玉舟说，“不妨让我见一见他，或许能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麻烦。”

　　元宗皇帝说，“哦？若是如此。那甚好，我也见识下你的才华和智慧。”

　　领命之后，我依旧回了周府，和父母团聚，相拥而涕，更紧密了。而玉舟暂且入住了郑王府，领了元宗皇帝的命，要去与楚国的弘之太子一会，可是这位弘之太子却不愿说话，于是想让我出山，前去一探究竟。

　　我在宫中收藏乐器的玉音宫见到弘之太子，他一身梨花色的圆袍，和诗人坐在一起，多了分不羁地落拓模样。他并不以为然，反而轻笑道，“怎么派个孩子过来？这是撬不开我的嘴，倒来问我掏糖吃咯？”

　　我说，“你不像个战俘，更像个做客的。”

　　弘之说，“小时候倒是来南唐做过客，那时两国还算交好，后来元宗皇帝刚愎自用，如今倒闹得两国都民不聊生。”

　　“楚国不也一样，相比于南唐只有两国相交，你们楚国那才叫四面楚歌，你是落在温柔淳朴的元宗皇帝手上，若是成了其他国的战俘，只怕这会儿人头都被踢烂了。”

　　弘之说，“姑娘看起来年纪小，但好像见识还不少。”

　　我说，“我曾经两度被送去周朝，预备和亲，但最终还是回来金陵。”

　　弘之轻蔑一笑，“哦？还有这等事？果然元宗皇帝还是懦弱，居然要靠女人来维系太平，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我说，“即便懦弱也在楚国的皇帝之上，不然怎么只见将美人送去汴梁，不送去楚国呢？”

　　弘之说，“或许我的父皇比元宗皇帝更温良。”

　　我说，“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会败给三皇子的军队？”

　　弘之说，“我说了你可能会不信。”

　　“怎么了？你说来一听。”

　　弘之回忆说，“那一日夜里很奇怪，军营中都在休息，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笛子声，接着帐篷中竟然滑进了各种毒蛇，青色的红色的还有花斑的纹路，它们将醉酒的士兵们个个咬死，纵然有清醒的举起了剑杀了不少毒蛇，可是禁不住千万条蛇的来犯。不出两个时辰，军营中已死伤大半，等到南唐的军队打来的时候，就轻松将我们统统制服。”

　　我才明白，是三皇子身边的蛇妖替他争抢战功。但我怀疑地看向弘之，认为他嘴里的故事并非全真，因为故意试探，“蛇？原来这个季节还有蛇。”

　　“真的是蛇！即便我不相信，但我也见到了。”

　　“那你为何没被蛇咬了？难道这蛇也通人性，知道军营中谁的官衔最高，谁最高贵。”

　　弘之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这我也奇怪。可是确实有一条蛇，立在了我的面前，我挥舞手中的剑，将它赶走了。”

　　“剑？”

　　弘之说，“剑，对，一定是那把剑，那是我师傅留给我防身的。”

　　我说，“不必找来了。我从小看各种鬼怪之说，你说的话且有三分相信。可是故事中那些蛇妖都变成美人的模样，用色相让男人沉迷，这才能一举拿下。毕竟蛇不是凶猛的老虎野兽，一把锋利的剑一削，就断成两半，怎么能让你们死伤这么严重？”

　　弘之眼神中佩服地看向我说，“你见过妖怪？”

　　我说，“或者公子碍于面子，不好说出那夜的真相，也在情理之中，现在我想取得公子的信任，所以把我想到的都悉数告诉公子。”

　　弘之猜到了，“难道三皇子领衔的部队有蛇妖暗中相助？”

　　我说，“我不知道。是你在战场上，而我不是。”

　　弘之说，“实话告诉你，军营中确实冒出了很多蛇，但这些蛇都变成了各方异域的美人，打着附近村落逃亡的名声，来寻求我们的庇佑，在美人们的挑唆下，战士们日日花天酒地、乐不思蜀。终于意志消沉，给了南唐的军队可乘之机。”

　　我说，“这倒是和我猜测的有几分相似。”

　　他问，“这蛇妖到底来自何方？”

　　我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也许回去再查访一番，之后再给你答复。”

　　回去后，我便将来龙去脉告知玉舟，他笑道，“没想到三皇子为了太子之位，竟投靠了一只蛇妖。今日是帮他打仗，说不定明日就要杀了其他皇子。”

　　我担心从嘉，便想要去找三皇子，可是他始终闭门不见，让我无计可施。又担心从嘉有难，所以让春英，去集市上买了几大罐雄黄酒，前去郑王府，却看到书房的院中竟然有一条灰蛇，我举着雄黄酒朝蛇泼去，可是那蛇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吐着信子好像等着时机，要飞过来咬我们一口。

　　从嘉扯着我的袖子说，“映双，你小心点，这蛇虽然看着不毒，可是被咬一口也够受的。”

　　我说，“怕的不是这蛇牙齿里的毒，担心的是它变成美人蛊惑的毒。”

　　从嘉不解，“你在说什么，明明是条蛇，怎么又有美人。”

　　玉舟在旁边折下一根树枝，说道，“你看，听到美人，连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那灰蛇先是缩回了山石中，不久竟然又冒了三四条灰蛇，彼此壮胆向我们滑来，玉舟说，“这些妖怪还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就掏出那把折扇，摊开飞出去，如一把飞刀，在院中向灰蛇们劈去，灰蛇灵敏，在石洞间逃窜，又变回了石头。其中一条灰蛇说，“这点雕虫小技，不过是下三滥神仙的手法！”

　　那把折扇安然无恙地飞回了玉舟的手中。

　　看着这一堆的笨石头，玉舟也犯糊涂了，摸个脑袋说，“没想到这些妖怪攒了些修行，还能有这样的变通伪装之法。”

　　我说，“我看你空有一身皮囊，就连妖怪都看不你了。论起理来，你也没有十足的法力，不然为何庐涧山庄还要等到戒逸大师去调理？”

　　他却柔弱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说我这般无用，那是谁救你出的大理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