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鹿词话》宋樊姑娘

31、第 31 章

　　玉舟有些迷惘，“没想到这些仙不成仙、妖不成妖的怪物，将我这清净的庐涧山庄弄成这副模样。”说着就将迟迟和祁祁喊过来，“我让你们守着此处，为何会有如此荒诞之事，趁我不在的时候荼毒这里？”

　　我看向他，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还猜测你与神仙们的交易，就出自这些年轻的女儿身呢？”

　　玉舟摇头说，“我当真不知这事，起先不过是战场上收留的逃难姑娘在此地，后来其他神仙也都托付过来。”

　　光头和尚笑道，“或许你的法力太浅，眼神也不好，竟未发现这两位看管此地的侍女早就被鼠妖所顶替了。”

　　说着就用抽出拂尘，在两个侍女头上一敲，成了一只灰老鼠和黑老鼠，一下溜到黑影下，嗖得消失了。

　　玉舟吓得往后一跳，“我竟然是天下最糊涂的人了！”

　　缥缈的女声落来，“是了是了，你在别处算计别人，却想没到在自己的地盘被别人算计了！”

　　夜空中飞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落在院中如琵琶断弦。众人正寻摸着说话者是谁，只见院角的梨树下坐在一个白衣女子，她正悠哉地拉扯袖子，打量这热闹的场景。

　　隐莲笑道，“看来你们都料理好了，这庐涧山庄的困境。”

　　我不喜欢她如此通晓一切、俯瞰全局的模样，说道，“这会儿来，可恶的道士都被绳之于法，你又来凑热闹了。”

　　她走到我面前说，“好久没见到你了，还是这么伶牙俐齿，只是这眼神中多了些恐惧，看来最近吃了些苦头。”

　　说着就对这玉舟说，“没想到你一片好心，却落得这个下场。”

　　玉舟还是不解眼下的残局，“可是为何我每次前来的时候，众人都其乐融融，并无半点抱怨和揭发之说？若是有人早点告诉我，也不至于害了这么多人？”

　　隐莲笑道，“连你身边最信得过的侍女都是妖怪，这些可怜的女子想要告状，都跟谁说去呢？况且这两只鼠妖还有不少同类，藏在每个卧房的姑娘身边，谁敢说出个不字，恐怕立马就要遭受无妄之灾。”

　　玉舟摇头说，“唉，我原自信认为是个善于筹谋的人才，没想到如今却被人算计，还要挡上个纵容的罪名。”

　　隐莲看向光头和尚说，“所以这地界，干脆让戒逸大师掌管，你跟着我有别处辛劳的地方，要赶去奔赴。”

　　玉舟问，“什么地方？”

　　隐莲说，“去南唐？”

　　玉舟笑道，“我为什么要去南唐？”

　　隐莲说，“去倾注你的才华，在这乱世之中，游走于中间地界当然舒坦，可是你是否想过，这两国总有意识到你占便宜的时候，到时候或者被招揽收幕，或者被歼灭，总之你不能独立成国。与其到时候被胁迫，无奈屈服，不如此刻主动请缨，或者还有谈判的筹码。”

　　玉舟说，“那你为何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隐莲笑道，“毕方和秋狰之前效忠于文献太子，可惜那人天生不才，被猫妖蛊惑，如今在宫中又被三皇子身边的蛇妖弄得半死不活。如今军中妖孽横行，即便毕方和秋狰如今投靠周朝的军队，却怎么也占不到便宜，两国势均力敌的时候，就需要你的筹码往另一处倾斜。正巧先前元宗皇帝苦于投靠不了神仙，命镇国美人去祭拜共工这位上古的神仙。如今时机已到，不如以你是共工的徒弟前往南唐，好有个名声，你的地位自然高企。”

　　玉舟看向我问，“你回南唐吗？”

　　我还未来得及否定，隐莲先插嘴说，“她当然跟你一起去。”

　　玉舟笑道，“那好，不妨我就去南唐游历一场，就算水中捞月也算游戏一回。”

　　我说，“我才不回南唐。”

　　隐莲拉着我的手说，“我且在这住一晚，明儿还有个人要一同上路，况且还有些道理教于你听。”

　　“什么道理？”

　　众人渐渐散去，思莹带着两个小姑娘收拾院中的残局。我正欲追问，可是隐莲找了间卧房倒头就睡了，直到第二日一清早，一辆马车抵达院门口，竟然是那位飏飏，被南唐封为镇国美人的女子。

　　我问隐莲，“她怎么在这里。”

　　“若没有她。你怎么回南唐？”

　　我想到昨儿隐莲提及的，关于玉舟前往南唐的缘由，说道，“我为何一定要回南唐？”

　　隐莲说，“如今你看到乱世中的人情，应该愈发感到从嘉那一份赤子之心的温柔体贴。”

　　我还堵着气，说道，“我深陷在监牢之中，可他都不肯救我。”

　　隐莲说，“那是谁救了你？”

　　我说，“是玉舟。”

　　“然后他把你送到哪里去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我在这庐涧山庄，也深陷囹圄，差点生不如死。我说，“可我现在安然无恙在这里。”

　　隐莲说，“如今嘴硬了，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被黄毛小道士给吞了。或者卖去青楼妓院了。”

　　我说，“你？你这会儿才出现，就开始贪功了？”

　　隐莲说，“你那日从庐涧山庄跑出来，地上铺陈的那一条路，你以为是老天跟你照上的月光吗？”

　　我说，“是你？”

　　隐莲说，“正是。我受人委托，要留意你在人间的安全，所以才要救你。”

　　我问，“是一头仙鹿？”

　　隐莲摇头说，“不是，是另一位小道士，他带了仙鹿的话，传到我这儿。”

　　我想到在监狱的梦中，那头仙鹿说要庇护我的安全，不过是辗转了几道手，落到她手中的任务。我说，“原来神仙做事也这般不严谨。”

　　隐莲眼睛一撇，“怎么了？你如今安然无恙，就是大好。”

　　我最终答应，戒逸大师守在庐涧山庄，隐莲、玉舟、飏飏、毕方和秋狰，还有我一同前往南唐。

　　三日车程抵达金陵，进宫见元宗皇帝。他看到镇国美人回来的时候，激动地上前询问，“你这次回来，是否见到了共工那位神仙？”

　　镇国美人说，“见到了，他正在不周山的宝殿中修养，还有一盘事关天下的棋局。”

　　元宗皇帝问，“棋局？”

　　镇国美人说，“正是这棋局的变幻莫测，才推演了这乱世中的波诡云谲。”

　　“可是如今的天下四分五裂，棋局却只有对战的两方，如何操纵？”

　　镇国美人的声音缥缈，和她走之前的淳朴仪态完全不同，“那是人间的棋局，神仙们的棋局并非摆在桌上，而是布局在天地间。而我求的，就是南唐致胜的那一枚棋子。”

　　元宗皇帝问，“那这枚棋子在哪里？”

　　她指向玉舟说，“就是他。”

　　元宗皇帝看着有些书生气的玉舟，有些怀疑说，“他？”

　　镇国美人说，“正是。他游走于周朝和南唐的交战地带，在师从共工之前，他还得过虚空藏菩萨的点拨，往来于神仙和人间之间的事务。共工神仙本不过问人间的战事，只是我在他面前讲述了您治理国家的贤明和淳朴，又有满腹诗文的才华，这才是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的基石。他过问弟子关于南唐的困境，才知道玉舟是此处战事无往不利的关键。于是派他同我前来复命。”

　　元宗皇帝依旧怀疑，“可是他文质彬彬，并非像有调兵遣将、出奇制胜的军师或者谋士，好像少了股野心和运筹帷幄的机智。”

　　镇国美人看向玉舟说，“元宗皇帝，他的能力可不是这表面的儒雅。”

　　玉舟将手中的玉花生抛到空中，瞬间变出无数精兵良将，一股骁勇善战的沆瀣之气，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当那枚玉花生落回他手中的时候，眼前的幻影一下消失。

　　元宗皇帝意犹未尽地说，“这到底是骗人的幻术还是你实在的仙法？”

　　玉舟得意地说，“等让我去了战场，自当证明这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

　　元宗皇帝鼓掌说，“好呀好。”然后招手将镇国美人揽在一边说，“我原以为你这一去，便不再回来，没想到竟带回了这等仙才，看样子我南唐不仅能千秋万代，或许还能吞并中原，回到那大明宫，再现李唐宏伟的江山。”

　　镇国美人轻轻笑道，“还不仅如此，玉舟还带回了两只神兽，要一同效忠于南唐。”

　　“哦？还有这等好事，快快带上殿来！”

　　玉舟从袖中抖露出那两只神兽，毕方幻出孤脚大鸟的原形，秋狰也变回那只赤豹，在大殿中飞来闯去，吓得文武大臣们纷纷后退，看到这股子仙逸之气，无不好奇且钦佩。

　　元宗皇帝说，“看来我要成为周文王再世，得天下英雄和神明的庇佑！”

　　玉舟说，“这两位神兽本也效忠于南唐，只是文献太子被妖魔迷惑，他们跟不得贤主，我才收至麾下的。”

　　元宗皇帝说，“原来如此，看来文献太子这等糊涂，并非我南唐继承大统的人选。”

　　玉舟说，“正是。我听闻三皇子文武兼备，或许可以作为培养的第一人才。”

　　我意外地看向他，没想到在这里他藏着一手。我看见从嘉在旁边暗淡的眼神，却不知是出于太子的人选，还是这位镇国美人的野心。

　　元宗皇帝说，“太子之事，自当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