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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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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打量他,“你这番情痴,倒是和第一次见你们那副强盗的姿态不同。”
如今他救了我,我有些感谢,却依然有些不明的恐惧。
他解释说,“我的哥哥一生鲁莽,曾经是周朝薛勇将军麾下的猛将,但是从来桀骜不驯,不肯听于管教,所以自立门户守着靠近南唐的山头,游走在两国交界的敌对状态。甚至手下近两万的兵马,也任由两国雇佣,甚至彼此装模作样打起来,都是为了赚些银子。”
我说,“闲暇的时候抢些进贡的银两和女人,好做消遣?”
玉舟说,“往常是那样,没人嫁给我哥哥,于是抢了好几次,那次虏获你,是我得来了同门弟子传来的消息,说你并非凡人,若是能有人在身边,一定能获得天赐的机缘。”
我说,“我不是凡人,那是什么?”
“我的师兄也不知道。”他说,“不然为何这样的好事要告诉我?”
我说,“对啊。”
“一开始我也怀疑。”玉舟说,“可是那一日,仙鹿将你从我身边抢走,还引来那些狐妖困住我,我便认定你的特别。”
我说,“看来我这次被你营救,是要从一个牢笼,带去另一个牢笼。”
玉舟笑道,“好歹我从小饱读诗书,哥哥没能成的气候,都给了我机会。我知道你的天赋,当然不会亏待与你。”
我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说,“在扬州城外里的有一处庐涧山庄,我送你到那里住下,自然有你的安逸日子。对了,我哥哥的三房妻妾也都在那里,还有些不成气候流浪的才子和养尊处优的美人。”
我说,“都是从南唐抢来的?”
玉舟一笑,“有的是,有的不是。你去了就知道。”
说着这匹马落到一片山湖落错的地方,如诗画中造出的意境,一扇门隔出了院子和湖岸。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湖边用树枝赶着鸭子,戏耍逗乐,一棵海棠树被压进湖中,湖面一片朱槿色的浪漫,全然一副悠哉模样,倒和战场上的惨烈截然不同。
白色骏马停下,玉舟扶着我走下来,我竟然看到思莹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映双,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有些恍惚,眼前的朦胧景象不像是真的,玉舟站在我旁边说,“我没骗你吧,我和哥哥不过有个坏名声,倒是没做过太多坏事,不然早被两国的士兵们杀死无数次了。”
那些玩耍的年轻人们陆续走过,都与他打招呼,他继续对我说,“我们做乱世的生意,在战场上用尽脑筋,从两国搜刮银子。时而打着南唐的旗号,在周朝的边境挑弄些战事,再去威胁南唐,讨要些息事宁人的银子和筹码,若是不依,我们便将手下的兵马支援给周朝,抑或是南唐,赢了当然乘胜追击,输了就赶紧溜之大吉。”
我哪里听得懂,于是问他,“那你收留这些人,究竟有何用处,既不能上阵杀敌,看着也没有绝色倾城的容貌。”
玉舟说,“你的眼界还是太小,每个人都有不得人见的优异之处,哪里是目光所及就能明白的?”
他将我安置好之后,就乘马离去,主动深陷于乱世之中,还派了两个哑巴姑娘伺候我,一位名叫祁祁,另一位叫迟迟,个头都不高,都是小巧的圆脸。安置在东南角的居所,比周府的狭小,顶多能放张书桌。
思莹却没主动来找我,倒是我第二日去找她,问她,“怎么着?在怪我不告而别吗?”
她放下手中的核桃,微笑对我说,“怎么会呢?我在这里日子过得舒适,比在原先府邸里,看别人鼻子眼睛自在多了。”
我看着有几个房间大白天也关着门,小厮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问道,“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没起床?”
思莹说,“说是昨儿在外面的园子里撞到了花妖,全身长了疹子,这会儿都没出来。”
“原来如此。”我说,“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可有人欺负你?”
思莹摇头说,“没有。倒是让我有了不少的见识。”
我问,“见识?什么见识?”
她轻轻一笑,“你多待几日,就渐渐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一丝轻飘飘的香气从耳边绕过,像是茉莉花香,我看到一位貌美的女子从我和思莹面前走过,她看了我们一眼说,“真是蜀中无大将!南唐果真是要亡国了,竟然挑了这么两位缺乏可陈的人才。”
我嘴巴哪里肯放过,马上说,“这么风韵动人,不知是做过多少任妻妾,见识过多少个男人,才能举止如此轻薄?”
女人并没有立马气恼,而是盯着我看说,“你是看不起我?”
我说,“我不敢,姑娘肯定身份高贵。”
思莹轻轻拉了我下说道,“她叫楝花,是这里有名的刺头,今儿你刚来可别招惹她。”
这位楝花瞥了我一眼又走了,嘴里嘟囔着,“能有什么出息!”
直到晚宴,十几个人围桌而坐,竟然不见玉舟,我悄悄问思莹,“你可知玉舟哪里去了?”
思莹回答,“估计又去做坏事了,我们只管在这里乐呵。”
侍女和厨娘们陆续端上饭菜,张罗了一桌子,还有人奉酒,思莹讨了一杯,我说,“咱们还这么小,喝了不好。”
思莹摇头说,“睡一觉就都醒了。”
座上的女人的闲聊,一位高发髻桃花妆的女子对那位楝花说,“听说你要加到周朝当三品夫人去了!我像是最晚一个才知道,恭喜你。”
楝花含蓄地笑道,“唉。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花老头,守一辈子活寡罢了,能有什么出息?”
思莹悄悄给我介绍,提问题的女子,名叫荇青。另有一位秀面书生喝下一杯酒,调侃道,“这多好,就等着他死了,你守着金山银山逍遥,岂不自在?”
楝花说,“算了吧,还算他活着,我能像个女儿一样撒娇任性,若是有一日他归西了,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孩子们,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荇青说,“你哪里会好惹,只怕没几年,都将他们给收拾了。”
楝花领这么情,“就是!我这些日子正要给他家女儿凑一门深宅的好亲事,只是有一点不顺遂,她要是嫁过去,只能做个妾室,她万般不从。连她父亲也劝不动。”
另一个剥着葡萄皮的女人说,“这还不简单吗?”
思莹告诉我,她叫云眉,最是孤独往来之人。
楝花问,“你有什么法子?”
云眉说,“当然。这位女儿现在自认金贵,天下的男人都不在眼里,若是她误食了迷魂药,被弄坏了清白,哪里还有什么高傲的姿态,早点嫁给个不知真相的大户人家,这辈子唯唯诺诺也就过去了。而且她这丢脸的隐晦之事,你日后拿在手里,她这辈子不都被你所操纵吗?”
楝花叹了口气说,“我虽然坏,但不至于恶毒,你这个注意,倒是蛇蝎心肠,做出来恐怕要天打雷劈的!”
云眉说,“我替你出主意,你还嫌弃我,算了我不说话就是了。只求她嫁给厉害人家,这辈子吃定你的亏空!”
荇青接话说,“我也有个注意。只需要让她上当一次,就永保无虞。”
楝花问,“这是什么主意?”
荇青说,“汴梁中当然有声名远播的翩翩少年,你找来个多事的媒婆,去试探这位深闺小姐中意的少年是谁,假意做媒,不过见面而已,不对口供。只说要娶她,再掏些银子下了聘礼,等上个半个月,再派人传来口信要毁约,甚至连聘礼都不要,编谎说听闻这位小姐的风言风语,一下让她灰心。此事在汴梁中传个沸沸扬扬,即便那位公子出来澄清,从未有过下聘之事,但是那时候谁还会分辨,谁真谁假,连她的名声也大不如以前,顶多熬个三年五载,最后还不是听你的主意?”
“这却像个好主意,一下坏了她的前途。”
云眉抱怨,“和我的主意有什么分别?一则明一则暗,都是糟蹋声名。”
荇青说,“区别就在于,一则让人吃了实在的亏,另一则不过编个弥天大谎。”
云眉不以为意,“都说我笨,那就就真的笨,反正在这里也是等死的,连费心出个点子都要被人看不起。”
荇青说,“瞎说,谁敢看不起你!再说你才二十几,就说这样的丧气话,这两年你倒是养得珠圆玉润。可惜还没等来个好归宿。”
楝花也看向她说,“你从悬崖上被救下来,倒是改变了你的心境。”
云眉说,“你们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没几句话是真的。”
荇青问,“你不是本来被逼着嫁给荒野农夫,自觉人生无趣,要从那山顶跳下,了却了卿卿性命,被几只路过的狐狸接住了,才送到这里的吗?”
云眉说,“你们说是就是吧。”
“我听得倒是另一个故事。”楝花神秘地躲闪着眼睛,窃笑道,“听说你本来要嫁给刚得了进士的少年,结果却被路过的督查大人看中,要将你抢了给他的两个傻弟弟,关键是还要你一女侍二夫,他说,反正这两个傻子也是同住同宿,谁也分不开谁,你若嫁进来,也是这个结局,不如光明正大,一所大宅子,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都不在乎了!那日轿子都送到你家门口了,你偷偷从后门溜了,却还是被他们追上,一路跑上山顶,不小心失足,从悬崖坠落下。”
荇青说,“竟还有这样的事?这位督查大人我听说过,但说是已经给他的弟弟配过婚事,怎么还与你这闹了一出,我不相信。”
另一位公子说,“我听说过那门婚事,说是他给弟弟娶的妻子,洞房花烛夜里竟然自己爬上了床,新娘子羞愧至极,竟然咬舌自尽了。他那弟弟愣头青,拿起个木匣子就追着他哥哥打,这下闹得合府之人都知道,沦为了整城的笑话,关键那新娘子的家人们不依,还闹到官府那去,又废了他不少银两四处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