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82、逃

　　“老板那个时候你在厨房到底看见了什么呀？”赵渠问。

　　“什么？”宋命说。

　　赵渠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就是那个厨房里，老板你去那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你一出来我就发现你的脸上不对劲。我从来没看过你那样。”他尽管在昏暗中很难看清楚老板的脸色，可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老板。希望能够从宋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心中无声念叨：老板，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慌张。

　　宋命在看不清的昏暗中很久都没有回答，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渠见状，有些失望道：“我…要是不想说，老板你也可以以后告诉我。”

　　“我的梦魇来了。”

　　两句话几乎同时输出，以至于赵渠几乎没有听明白。

　　“老板你说什么……你有梦……魇？”赵渠喑哑道。

　　宋命平静道：“不过似乎是初期阶段，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却好像已经站在那座桥上很多年了。”

　　听着这话，赵渠更加不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追问到底时，宋命默默地转过身躺下了。

　　“少说话保存力气，我们还得待上很久。”宋命说。

　　昏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回荡在地下室，丝丝缕缕冷气从缝隙中渗透在地下室使得这里更冷，冷的彻骨，冷的每隔一分钟就有人翻个身发出不舒服的呜咽。

　　赵渠也躺下了，这个时候他又感受到了饥饿，后背冷的彻骨，饥饿和寒冷同时来到他的身边，他不禁幻想要是有一杯暖粥就好了，老板一定很饿吧，他想跟他一起分享。

　　可惜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饥饿和寒冷中一只只点燃那只充满渺茫希望的火柴，希望一次次熄灭，又一次次点燃，熄灭，点燃，直到火柴用完了，直到赵渠冷的下意识呜咽着，他抱紧自己缩紧身子在黑暗中犹如蜷缩在子／宫的婴儿，周围一片漆黑，有个人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靠了过来，又轻轻的抱住了他。

　　赵渠的眼皮子很沉，他很想醒过来，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睁开眼，因为那个人抱住他，温暖随之而来。

　　温暖让人疲倦的感觉更深了，像冷冽的东冬风遇见温暖的第一春，只要迎面追上春风，就无比眷念了。

　　赵渠在这温暖的春风中无比眷念，下意识靠近过去，下意识蹭了蹭那个人的下巴，沉沉睡去。

　　可沉沉睡去之人却没有看见昏暗中一双柔和的眼睛正隐忍地看着他，良久才愿意闭眼。

　　——

　　赵渠是给一些稀碎的咀嚼声给吵醒的。

　　有人在吃东西，希望这不是幻觉吧。

　　这是赵渠清醒时的第一反应。

　　当他醒了时，才发现身上搭着一件衣服，这衣服摸摸料子不用猜就是宋命的。

　　赵渠挠挠头，他记得睡着之前还以为老板抱了他呢，看着这衣服真是觉得自己够傻的了，老板怎么会抱他呢，老板连他的手都只准赵渠碰一点点。

　　赵渠的眼睛完全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看清了宋命衣着单薄于是叹了口气又将衣服重新轻轻的搭在宋命的身上。

　　赵渠轻拍了拍宋命，希望宋命醒过来。可宋命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动弹一下。

　　这个时候咀嚼声小了点，赵渠也敏锐的注意到咀嚼声来自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睡得是……

　　要是赵渠记得没有错，那个方位睡得就是顾封。

　　顾封会有什么东西吃，难道这又是幻觉吗？

　　赵渠想着，他转身看去。

　　顾封正背对着赵渠，一个人缩在墙角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赵渠刚想开口喊一声时，嘴被一只冰凉的是捂住了。

　　“别出声。”

　　冰冷的语气从耳后轻飘飘的划过，引得赵渠的内心惊了一跳。

　　这是老板的声音。

　　赵渠点点头，嘴上的手也就拿来了。

　　赵渠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身旁的宋命，他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是刚才么，还是拍老板的时候老板早就醒了。

　　“顾封他……？”赵渠尽量降低声音，“他在干什么？”

　　宋命咽了一下口水，不过不是因为饥饿，回答了赵渠的问题。宋命说：“他在吃东西。”

　　赵渠也想说他知道顾封在吃东西。因为许久没有进食的缘故，所以他对食物以及食物的咀嚼声格外的敏感，以至于他被黄羽半夜磨牙的声音给弄得醒了几次。不过磨牙声比起真正的咀嚼食物，后者才是让人心神不宁的。

　　这里哪有吃的？

　　“老板，我是不是听错了。”赵渠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他摇摇头，需要我把这些充满贪念的声音甩出去，可惜顾封就在那里制造声音，没让赵渠抛掉杂念，反而让他更饿了。

　　宋命说：“我你没听错了，他的确是在吃东西。不过，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我们先睡觉。”

　　“啊，不管他吗？”赵渠说。

　　刚一说，黄羽已经提着蜡烛醒了过来，他一张脸皱巴巴的，满脸无语看着顾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凝固住。

　　“顾疯子……你……你吃什么呢！”

　　黄羽大吼了一声。

　　宋命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端起蜡烛看向了顾封，仿佛是刚刚才发现顾封似的。

　　顾封背对着大家浑身抖动个不停，他慢慢转过头的时候，烛光一点点映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嘴角全是血，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眼底全是饥饿的欲望，可当大家发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怜，似乎是见不得光的事让人给发现了，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他甚至不愿意解释一番，就像是幡然醒悟干了错事的家伙，在所有的人震惊之余，猛然发现自己做了无可原谅的事慌忙逃窜出了地下室。

　　他逃跑之际，地上还掉了一块残肉。不用想那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黄羽见这孙子一溜烟的跑了，刚想上去追的时候宋命就制止了他。

　　“别去了，他已经疯了。”宋命道。

　　“姓宋的你还有没有心，外面可还有专门杀落单的温槐呢，现在他很危险，你还不让我去追？”黄羽道。

　　赵渠：“对呀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封跑了不能因为他吃了…吃了那种东西，我们就不管他吧！”

　　宋命摇摇头，道：“我很了解他，没事，他会把自己藏好的。”

　　黄羽却听不下去一句话，他完全不管宋命说了什么，虽说平时他跟顾封嘴炮连天，可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黄羽还是会选择去救人，所以他当即给了宋命一个白眼就冲了出去。

　　赵渠本来想拦着，宋命却说：“别去了，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果然，赵渠连话都没说出来，黄羽就一边臭骂着顾封，一边走回来了。

　　“大爷的，这个疯子把箱子堵住了。”黄羽说。他看向了那块碎肉，血迹斑斑，那是最好的证据。他上去一脚给肉踢到了墙角。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相信顾封居然饿的吃了这种肉。他有点懊恼道：“特么的，真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这都叫什么事，当处我干嘛掺和这种事。”

　　赵渠看见那坨肉，说：“一定是太饿了导致的，顾封他难道真的疯了？”

　　黄羽捂住肚子，“我看他是给饿疯了。从前饥荒的时候吃人那是经常有的事。”

　　宋命道：“你能少说两句么？”

　　黄羽没说话了。

　　至于王小泽他一直静静地靠在墙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哀求或是邪恶的表情，他一直看着这几个人在他眼前因为生死急得团团转，似乎很想笑，他没有笑，只是一直看着看着赵渠，看着宋命，看着黄羽，看着这几个聪明人困在这里。

　　赵渠总感觉有一束冰冷的目光投向他，可当他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人盯着他。

　　他问：“老板，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宋命看了一眼手表，“十七天。”

　　“十七天……”赵渠复述一遍，仿佛那是个很久远的数字，他说，“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久，老板你以前遇见过这种情况吗？”

　　宋命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表情，“不过这种事很少，这一般来自于梦魇出现了一些问题以及时钟出现了故障。”

　　“为什么会有故障，是随机还是经常？”赵渠问。

　　“随机，有时会受梦魇影响。正如梦魇影响你看见幻觉。我记得边月说过他们只待了八天。”

　　“我们是他们的一半时间之多……”赵渠有些绝望道。

　　“对了，我们不管顾封了吗，这里这么危险，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会回来的。”宋命镇定道。他一直也没说错过什么，总让人不由得愿意相信他。

　　赵渠缓了一口气，道：“也许吧，不过，顾封说过还有很多事问你呢，以及……”他的声音小了一些，“我也是。”

　　宋命不断摩擦着手腕上的表，他垂眸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说不定以后就问不到了。”

　　赵渠张了张嘴，哈哈，和老板说话真是随时都要准备好被气到自闭。他坐下来忍着不舒服，“老板，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千尺门？”

　　宋命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开顾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