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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放烟花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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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面前的同伴满脸惊骇,勒若柯没有被感染上恐惧。与之相反,她心中的期待与雀跃几何式上涨,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预言中的杀神,女帝的副手,要“断绝一切希望”的大妖魔,正在她的身后!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自从预言家这个称号从血缘上找到她开始,她便目难视、口难言,连字也写得十分勉强。
这是作为“预言家”的诅咒。知道了全部未来,眼中、口中、笔下,便只有未来。
而上一任预言家——一个曾经是诗人的家伙,因为忍不住满腔的表达欲,以展示未来为由,作了诗歌上万首,基本都是关于什么世界终结和女帝的,搞得大家妖心惶惶。但仔细一看,诗里关于预言的内容又都差不多,简直是车轱辘话中的车轱辘话。大家都觉得自己被耍了,纷纷忍不住去追杀他。
但因为他是预言家,这些追杀根本不可能成功。数年前,他终于自然“堕落”,而预言家的担子,很不幸传到了她这里。
于是她只好想办法返老还童,假装是经过了一次复活,这辈子眼近盲、口近哑。一般来说,这种妖魔就只能重开了,但是她有给武器附魔的能力,所以目前所在的天马小队邀请她加入,准备将其培养成冶炼师与机修师。
可惜,看得见全部未来的妖魔,不免会有些野心,比如——完全脱离这个世界,脱离预言家这被诅咒的命运。
而搭上女帝的副手,就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她最后眨了眨眼,已经做好准备,要转过头,去向那想象中的大佬演接下来的戏码了。
但她整理心情这几秒或许已经太长了,以至于大佬等得不耐烦,绕到她面前来了。
科伊,或者说科伊的尸身停止了恐惧,只剩下一片死了般的平静。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与他灵活的动作不符,他的神情十分平淡,甚至有点像是睡着了,连眼睛也是完全失神的。
这使她想到一个可能性。
“……女帝的副手?”
科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勒若柯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她再转回头,一边怀疑妖生地皱眉,一边讪笑:“您是附身类的妖魔啊……”
附身类的妖魔,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被称为杀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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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沉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回应。
不懂语言是一回事,无法说话是另一回事。
在换上【恫吓面具】,把那个不知为何突然发狂的小妖吓住之后,他就开始尝试附身。
很可惜,这个小妖虽然失去了理智,他的大脑还是智慧生命的大脑,以奚沉玉当前的水平,是操控不了的。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使用【傀儡】。
【傀儡】的要求是:有过接触;对方的神志基本空白。
被施加【恐惧】效果的小妖,毫无疑问被归类于神志基本空白的行列,因此得以让奚沉玉轻松控制。
然后问题来了:托用于练习微操的小纸屑们的福,他能完全掌控这具躯体的外在,真正做到像木偶师操纵木偶一样,操作傀儡做出各种动作;但一具血肉之躯,不是只有外在,还要操作内部的肌肉。
所以,说话这种需要肌肉挤压胸腔呼出气体,然后用喉部肌肉控制音调高低、音量大小,再通过脸部肌肉控制具体发音的精巧操作,不在奚沉玉的能力范围内。
只能说庆幸这具身体还活着,要是少了身体的自动控制,它已经将黄白之物撒落一地了。
【恫吓面具】施加的【恐惧】效果只能持续半小时,赶在这个时间内,他需要找到地下世界的入口。
奚沉玉向那个不知为何好像挺尊敬他的小妖女孩比划了一阵子,她就在地上瞎摸了几下,握住一个透明的把手,把一个可供单人通过的暗门拉了起来。
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奚沉玉抽出腰间系着的小刀,割了自己的喉。
女孩看着他,似乎十分平静,但是手中的暗门啪嗒一下落了回去。
科伊的身体——现在真的是尸体了——往后倒去,而一只萌系的圆圆白手掌蓦然伸过来,及时接住了……那把小刀。
女孩抬头,似乎视力不佳,使劲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家伙——一个大型Q版纸人。
纸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纸,随便擦了擦小刀上的血迹,就把它收入鞘中。随后,它拉起刚刚落下去的暗门,颇有些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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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纸高达不是之前用来赶路的宣纸版纸高达,而是新抽了一张又硬又厚的纸折叠成的,奚沉玉分别称这两款纸高达为PG-0与PG-1。
更改纸质的原因,是他操纵刚刚那个妖魔时,并没有感到沉重。
也就是说,他的意识目前足以支撑他操控一个成年妖魔了。
如此一来,给纸高达增点重也并无不可。
不过,再重的纸高达,也是空心的。
“这个……呃,纸型妖魔,也得过安检。”
暗门下去第一个房间,穿着白金色制服、似乎是安检人员的妖魔这样说。
当然,奚沉玉还是听不懂,于是勒若柯朝他比划,让他站到一个仪器里。
奚沉玉肯定不会进入这种作用未知的仪器。他往闸门附近放了几个鉴定,最终找到一个没覆盖生命检测阵法的螺丝孔,悄悄从那里飞过去,才让纸人飘入仪器。
几秒后,安检妖魔示意他出来。“2%……简直是个新生儿。可以进去了。”
Q版纸人站在旁边,不为所动。勒若柯开始怀疑他听不懂妖魔话了。
不是吧,难道杀神真是新生的妖魔?可是血池中刚诞生的妖魔就拥有语言能力啊。还是说这是天生缺陷,然后他成为杀神是因为听不懂所以全砍了?
别啊。她悲哀地想。她是想抱个大腿,不是想抱个绞肉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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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沉玉对所谓的地下城市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他在他的世界里只见过地下商城、地铁、使用了虚拟技术而显得很大实际上小得要命的地下历史展览洞窟(景区限定),以及由前三者改造成的防空洞。
哦对了,奚沉风说她们学校要搞地下教室来着,过阵子他打听一下会不会开放展览,这个他也挺感兴趣的。
总之,地下城市这种想想就拉风的景观,想参观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但他跟着那个被他(自以为)恐吓的妖魔女孩走了很久,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然后经过几条走廊,再进入房间……房间、房间、房间,根本出不去。
“别等了,”系统终于忍不住提醒他,“房间外面都是毒气,没人会带你出去的。你没发现这些房间没有窗吗?”
奚沉玉动作一顿,敲了敲墙上那个看似是窗的东西——好吧,也是墙体,窗是被画上去的,画的太逼真了,乍一看完全分辨不出来。
“外面的毒气是什么成分?硫磺?”奚沉玉回忆着他以前看过的魔幻小说,若无其事地回到妖魔女孩身边,跟着她继续前进。
“那对妖魔来说不算毒气,”系统这时突然变得很好说话,相当可疑,“是一些混杂了负能量的气体,会将妖魔感染得堕落,变成‘堕落妖魔’。有的妖魔觉得说堕落比较晦气,会称他们为‘无序妖魔’。”
“负能量还有这功效?”
“每个世界不一样。”
“懂了,世界设定是吧?”奚沉玉抖抖翅膀,“那外面的太阳是怎么回事,也是世界设定吗?”
系统没有回答,又开始装死。
“如果我用+10的【自有评判】去和太阳打一架——”奚沉玉熟练地说。
“不推荐您这样做。”系统说,但只说了这一句。
老三板斧失效,奚沉玉开始琢磨新的套话套路。
没办法,他平时不怎么套话的。
妖魔女孩带他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房间,看起来是她自己住的地方。
奚沉玉想问她有没有花蜜之类的东西,因为他快饿死了。这不是个形容词。
他向她比划了一阵子,但没什么用。女孩对“花”的概念都很缺乏,更别提花蜜了。
没想到【附身】的对象第一次死亡,是饿死的……菜粉蝶有点蔫地趴在纸人缝隙里,翅膀偶尔抖动一次。
他不是没拿出冰沙解冻过,但这些冰沙都不是什么精品冰沙,各种味道都是用化学品调的,连糖都是代糖,补充的能量微乎其微。
如果奚沉玉不那么废……非常有特色,在确定自己非死不可后,他会充分利用这场死亡,从各种途径积攒一些道德资本,以备下次使用。但他不仅有特色,而且与地底住民沟通困难,所以只好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
不过,他想办法抓着女孩递给他的纸笔,勉强用图画表示,下一次次元裂缝打开的时候,到地上去等他。
女孩也表示那时候地上很危险,会有很多士兵巡逻赶人。奚沉玉表示那你等安全了再上去。
顺带一提,女孩一开始不知道他不懂文字时,写出来的东西,很像奚沉玉世界北部人民的方言,叫什么英语还是德语的。不过说是方言也有点勉强,因为它们有对应的文字,很多语言学家支持将它们视为独立的语言,然后粤语支持者就会说粤语也有文字——总之是十分地混乱,奚沉玉大学学的又不是语言,不打算掺和这种争端。
不过他妹小时候打算环游全国来着,所以各地方言都学了一点,说不定她懂。
总之,(菜粉蝶)生命的最后,奚沉玉又回到了地上——因为自己饿得不是很想动了,他直接把纸人叠起来,和自己一起塞在女孩的上衣口袋里,让她把自己带出去(当然安检机那边的漏洞还是勉强靠自己钻了的)。
女孩从暗门回去后,奚沉玉摊在地上,勉强用纸条把菜粉蝶和PG-0、PG-1(轻纸人与重纸人)紧紧系在一起,然后一键换上【哀悼焰火】。
「[制服-B]哀悼焰火
时刻检测主人心率,当心率持续五分钟为0时,使用备用燃料飞上天空,炸出一朵烟花,并借此转移他人注意,将遗体投入最近的江、河、湖、海中,助主人掩饰身份。」
菜粉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心脏。它有一条可以泵血的背血管,这一般被认为是蝴蝶的心脏。但这颗心脏提供的心跳在【哀悼焰火】这边是不作数的。
因此,奚沉玉刚换上制服,五分钟的计时就开始了。
虽然很想看看这种焦土上有什么江河湖海,但他这种怕死的人,完全不想体验死亡。所以他很快回到自己醉醺醺的身体里。
是的,醉醺醺。他之前赶路时太无聊,又回来试了一下【命运之酒】,喝了两口后中招了。
不过防空洞这边有人在维持治安。因为网络不畅的缘故,很多人都会借机睡个觉,反正防空警报解除后,会有人来叫醒他们的。
【命运之酒】带来的酒醉效果是叫不醒的,但他在行动前已经向奚沉风报备过,事情结束后,她会来把他扛回家。
在刚回到身体的片刻清醒中,奚沉玉观察到周围人群还在睡——防空警报还在响。
有点慢了。醉意迅速涌上来时,奚沉玉想。妖魔更难杀了吗?还是说探索小队还没撤回,所以他们抓着妖魔没下手,免得次元裂缝合上,断绝了他们的退路呢?
下一刻,他醉得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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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用望远道具看荆棘魔王发了一通火,特威莱特一本满足,哼着歌瞬移到了他的“领地”附近。
这片领地严格来讲不属于他,它夹在黑荆棘、逐日与净渊三家领土中间,可谓三不管地带。
之所以这三家都没来“收回”对它的统领权,是因为这里的负能量浓度惊人,环境相当恶劣,而且还有一些历史遗留原因。
总之,来攻打这里是绝对亏本的买卖,没人乐意做。特威莱特就趁机在这里定了居。
虽然环境恶劣,但特威莱特本身不会堕落,这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净土。考虑到没人会来打扰,他还挖了一个小湖,想办法从地下引了水过来,造了一番湖景。
看热闹回来,他不想钻进自己那个点灯才能视物的地下建筑,干脆坐在湖边的摇椅上,看看风景哼哼歌,快乐无边。
“‘女帝的后手’已经到了,不知道女帝什么时候来,谁统治世界这种事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谁赢我帮谁,只要别把我这块地回收了就行……”
他正翘着脚哼歌,只见不远处,一道白光拖拽着长长的尾巴,直直飞入天际,然后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那边是……逐日?黑荆棘城堡倒了就让他们这么开心吗?不是说荆棘魔王跟逐日魔王之前合作过来着?反目成仇?
还没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那朵烟花燃尽了,剩下的残渣远远地往这边飞过来,一股脑扎进了他辛辛苦苦挖的妖工湖里。
“我【哔——】你个【哔——】的!有没有素质啊!怎么到我这边乱扔垃圾啊!这个湖严格意义上算是死水来着啊!你们这群【哔——】知道死水湖有多难清理吗!……”
啊,今晚,想必是一个芬芳之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