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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纪念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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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是没想到在路上碰见,面露喜色,又带着几分局促,拎着包柄的双手不自在地左右搓了搓。
“小屿……”
“有事吗?”江临屿没听她说完,语气有些冷地打断。
“这样,今天你不是过生日,妈妈想带你出去吃个饭。”女人笑了笑,夕阳下的眉眼精致温婉,与江临屿有几分相像。
沈思澜看看两人,觉得自己再站在这儿好像不太好,但三条的绳子还在江临屿手里,而且看上去他同桌好像没有松手的意思。
女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笑吟吟问道:“是小屿的同学吧,吃饭了吗?跟我们一起去呀,阿姨请客。”
沈思澜朝女人摇摇头,刚想拒绝,便被江临屿赶在他开口前截住:“不用了”。
“小屿你看,妈妈好几个月没见你了,这次好不容易过来的。”
女人走过来,想拉江临屿的手,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现在五点多了,你不去接她放学吗?”江临屿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沈思澜从没听到过的生硬疏离。
女人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几个字:“悦悦她,今天补习班放假,她上次也不是故意对你那样子的,她其实很喜欢你……”
“跟她没关系,”江临屿不愿再多说,抬头道,“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吧。”
说罢,江临屿牵着猫绳,从另一边绕过,留下女人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三条似乎也有了某种奇妙的感应,撒腿跑在前面,好像下一秒就要脱缰。
沈思澜抱歉地朝女人摆摆手,道过阿姨再见,跟着追上去。
江临屿走得很快,沈思澜抱着航空箱,小跑两步,抓住江临屿的小臂。
前面的人转头,停下脚步等他,看上去神色又恢复正常。两人一时又无言,沉默着走到沈思澜家门口,江临屿把猫交给他,转身要走。
沈思澜叫住人:“江临屿。”
江临屿回头,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江临屿按下接听键:“爸。”
“儿子啊,今天我这边事儿有点多,可能回不去了,你晚上自己吃点,啊。”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疲惫的男声。
“行,知道了。”江临屿挂掉电话,把手里装药的袋子递给沈思澜:“那我先走了。”
“等下,”沈思澜犹豫片刻,叫住人,“那个,你现在有空吗,我问你几道题。”
江临屿愣了愣,点头。
家里没有其他人,沈思澜拧开钥匙,让一人一猫进去,又给江临屿找了一双拖鞋:“你穿我的吧。”
江临屿踩着有点儿小的白色拖鞋,跟着沈思澜上去二楼。
卧室朝阳,落日的余晖透过宽大的飘窗,打在稍显凌乱的蓝白色被子上,旁边是书桌,竖格里整整齐齐放着上下两册红楼梦还有各种名家散文精选集。高中各种习题册堆成两摞,上面摊着本翻开的维克多词典。
猫窝就放在桌子旁边,三条一见着窝就迫不及待钻进去,撅着屁股把猫抓板挠的咔嚓作响。
沈思澜从桌子上找来昨天竞赛课的试题,翻到画了勾的那一道,指给江临屿:“这题,我昨天回来又做了一遍,还是不太明白。”
江临屿一手转着笔杆,把解题思路捋过一遍,回头找人,却看沈思澜推门往外:“你等一下,我出门拿个东西。”
江临屿等得百无聊赖,便把沈思澜勾上的几道题都解了一遍,步骤写在一张草稿纸上,往书本里一夹。
三条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踱步到江临屿脚边,蹭来蹭去地谄媚,被江临屿一把捞了上来,挠了两下就开始呼噜。
门咔哒一声打开,沈思澜拎着什么东西走进来,鼻尖上还冒着细小的汗珠。三条以为是他的口粮,立刻更换了谄媚对象,一跃而下,在江临屿大腿上蹬了个小爪印。
沈思澜挡住三条往上凑的鼻尖,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淡蓝色的奶油蛋糕。
江临屿已经很久没在生日的时候吃过蛋糕了。
上一次还是九岁那年,他兴高采烈地和老爸去甜品店,结果在路上看见陈雅君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车,两人在车里接吻。
父母离婚后,江临屿跟着他天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爸过活,两个大男人没什么仪式感,加上江怀仁一忙起来就不记得日子,这几年的生日都是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老实说,江临屿对考试的日子比对生日记得准。
眼下沈思澜拎着蛋糕祝他生日快乐,他心底竟浮现出一股惶惶然又无措的微妙感情。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就随便买了。”沈思澜边说边拆开包装,奶油和冰激凌的甜味淡淡地盈润开,和被子上太阳的味道缠绕在一起,充斥在江临屿周身。
是一种久违的,非常柔软的味道。
包装里送了生日帽,但江临屿必然不会戴这种东西,便被沈思澜圈了两圈围在三条脑袋上。
点蜡烛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沈思澜拉了窗帘,划亮火柴,留下两簇很小的火苗在数字1和7上摇曳。
蛋糕被一分为二,沈思澜又用小勺挖了指甲盖大小的奶油,被转圈打滚的三条舔的一干二净。
多年以后,江临屿还对这个时间点记忆深刻,这时是7月18号晚7点整,周边一座教堂的报时钟声正好敲响,江临屿吹灭蜡烛,没有唱生日歌,没有许愿,两人就着一桌子习题,分完了江临屿的十七岁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