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熟》终板

11、白海鸥

　　当然，补课还是要继续的。

　　沈思澜伤在右手，握笔变得困难，连带着写作业都不太方便，一开始只能勾画些选择填空题，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在虎口上垫了层厚厚的纱布，虽然写起来别扭，但还是把那些大题上的空白填满了。

　　骆义惊叹于沈思澜的毅力，感慨道：“果然学霸和我们还是有壁的。”

　　沈思澜笑笑没说话，但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解题过程，心中对此十分满意。

　　郁希蓝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开始同沈思澜八卦：“初二的时候我跟江临屿一班，有一回收数学作业，他一题没做，老师问他怎么不做作业，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沈思澜来了兴趣，放下笔，看一眼身边正拧开冰镇可乐的江临屿。

　　后者啧了一声，道：“不是女侠，你就不能记录一点儿我的光辉事迹么。”

　　郁希蓝不管他，继续道：“他当时说，会的题看一眼就会了，做了没意思；不会的题看了也不会，所以也没写。”

　　沈思澜别过脸，忍着没在江临屿面前笑出来。

　　“我靠老江，看不出来啊，你初中这么拽。”骆义道。

　　“嗯，”江临屿将溢在桌面的可乐气泡抹掉，淡淡道，“所以我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不过你当时确实很问题少年，”郁希蓝拍拍桌子回忆道，“你有一段时间天天迟到，上课被点名也装哑巴，我当时来高中时看见你也在一班还吓了一大跳呢。”

　　“唉，可能这就是黑马，这就是逆袭吧。”郁希蓝感慨。

　　江临屿正待反驳，只见戴蓉蓉火急火燎跑过来，说顺序到了，赶紧过去彩排。

　　算上今天，真正彩排的次数也就两三次了，几人不敢耽误，顺手抓起桌上的试卷往大厅赶。

　　换好衣服，上一个歌舞节目刚好结束，戴蓉蓉把几个人拉到一起：“咱们今天尽量脱稿啊，从头到尾过一遍，你们剧本就放下面，待会儿林林姐过来，忘词了她在台下提醒我们。”

　　几人纷纷点头。

　　蘩漪和周萍在剧本里是小妈文学，郁希蓝一开始还不太放得开，后来渐渐入了戏，盯着江临屿的脸步步紧逼：“是你！是你引诱的我！”引得台下笑声一片。

　　演周朴园的李鑫涛之前学过主持，声音偏浑厚，开口就是妥妥的译制腔，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下子就把整个舞台压住了。

　　谭林林就坐在第一排看班里这些小孩儿，越看越觉得可爱，嘴上的笑就没放下来过。

　　她今天穿一件湖蓝色的背心裙，头发用发簪绾了个丸子，偏过头和其它老师聊天。

　　“那个李鑫涛，主持功底可好，从小学开始学的，欸还有那个演蘩漪的小女孩，郁希蓝，我的班长，文学素养特牛，每次我都把她作文儿当范文……”

　　“啧，你们班这都是卧龙凤雏啊。”一旁的老师称赞。

　　“那可不，”谭林林也乐了，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出场的沈思澜：“这个小男生，这学期刚转来的，长得漂亮吧，而且他巨稳，这几次考试没下过班里前五。”

　　谭林林把台上所有人一通夸，说得自己心花怒放，感觉尸斑又淡了，看到旁边克扣假期的学校领导都觉得顺眼了点儿。

　　沈思澜上台时，江临屿正坐在第一排喝水，中间偏左，正对着他站的位置。

　　这场戏是周冲去鲁家找四凤夜谈，对四凤表明心意。

　　台词早已被沈思澜背的滚瓜烂熟，他向前一步跨去，微微展开双臂，想象着周冲对未来世界的美好憧憬：“像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非常明亮的天空，在，无边的大海上，有一条轻得像海燕似的小帆船……”

　　沈思澜又往前一小步，余光朝下看了一眼舞台的位置，江临屿这时刚刚拧上瓶盖，目光朝台上的沈思澜看过来，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江临屿不笑时是个冷脸帅哥，这一笑，像是突然敲在沈思澜心尖儿上，触电似的，不可抑制地麻了一片。

　　“白色的帆张得满满的，像一只鹰的翅膀斜贴在海面上飞，飞，那时候天边上只淡淡地浮着两三片白云，我们就坐在船头，望着前面……”

　　沈思澜接着说，江临屿便接着看，看的他胸中慌乱，心脏像是倚着料峭春寒的一枝嫩叶，顺着空谷来风不断飘渺抖动。

　　沈思澜说到“我们”，嗓音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心下有种和江临屿对话的错觉，他笃定江临屿这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调侃他，弄得他呼吸不稳，方寸大乱。

　　沈思澜用微微颤抖的嗓音结束这一大段台词：“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