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过境》顾染

16、第 16 章

　　周一早上卓越换上浆洗干净的衬衫赶往地铁，到达目的地时白色的鞋面上印着几只大小不一的沙土色鞋印涂鸦。

　　同事们几乎无人不知卓越的取向，这一切源于卓越与纪家禾曾发生过高调的爱情。

　　中午在公司附近用餐的时候，卓越常遇到装作偶遇的迷妹，有人同撞见明星般做花痴状，有人直言想看看活Gay是长成什么样子，更有人会在卓越经过后把几只头凑在一起偷偷咬耳朵。

　　异性恋是大多数，Gay是少数，少数等于异类，异类行走于世总是格外惹人关注。

　　卓越有时觉得自己像是只马戏团里的猴子，被圈住展览着，有时又会觉得自己是国家珍惜保护动物，被一群动物爱好者保护着，维护着。

　　马戏团的观众与动物爱好者时常打架，那时卓越常常在角落里观望着事态进展，时不时地跳出来为动物保护者辩解几句，可卓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保持沉默，因为当事人参与其中只会令场面更加混乱。

　　时尚相关行业总是对性取向格外宽容，因此卓越毕业前投递简历时都带有一定倾向性，现在以同事们对卓越的接受度来看，投身于时尚行业确实是个无憾的选择。

　　“当真如此顺利，就没有一次尴尬的时候？”阿Cat对卓越的描述表示怀疑。

　　“谈起尴尬的时候，倒是有一次负责清洁的阿姨悄声将我叫到一旁，塞给我几条她女儿闲置不要的短裤和长裙。”卓越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忍不住发笑。

　　“阿姨把你当成异装癖喽！”阿Cat躲在乔安背后笑得像个小疯子一样。

　　“当时我对阿姨解释道：阿姨，您别误会，虽然我是Gay，可我并不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卓越继续往下讲。

　　“阿姨怎么说？”乔安追问道。

　　“阿姨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喜欢女人的性别，却不喜欢女人的穿戴。”卓越模仿清洁阿姨的音调。

　　“阿姨又把你当成”性别认同障碍啦！”阿Cat又在一旁疯叫。

　　“是呀，世人把这些都混为一谈，所以我一边讨厌划分，一边在却在内心期待着更明确的划分。”卓越如实讲出心中感受。

　　“你这些苦恼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同样的，干杯!”乔安借机举起手中的易拉罐。

　　“干杯!”卓越配合着举起酒杯，灌一口冰凉的啤酒。

　　卓越租住的房子在淮安路，同记家禾与阿Cat所在的小区相隔三四个站地，记家禾离开后透过阿Cat转达卓越可以继续居住在这里，可卓越觉得既然分开就要彻底，那是他随和个性中第一次浮现出的决绝。

　　顶层阁楼的租金相对便宜，只是夏季时较热，刮风时会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阁楼的房顶去年做过一次防水，因此下雨时可以过得很安逸。

　　阁楼钥匙刚拿到手后，乔安带着阿Cat拎着一只沉甸甸的袋子过来帮忙清理，那些陈年的油渍在清洗剂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化开，空气中弥漫着化学用品刺鼻的味道，瓷砖渐渐露出洁白的脸。

　　客厅里乔安坐在地板上用六角扳手组装楠木鞋架，拇指和食指做成八字，丈量层板间隔的位置。

　　“木匠家的儿子居然不会装鞋架。”阿Cat掩口嘲笑卓越。

　　乔安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女友调侃面前这个极易害羞的大男孩。

　　阁楼清理到一半时，派送员送来了午餐，三个人在天台上席地而坐，谈天说地，汗水浸湿了衣衫。

　　那夜卓越站在天台上俯瞰光辉的城市，深深感到自我的渺小，毕业后卓越挣脱记家禾的怀抱融入社会，那些人性之中的不完美开始频繁曝露在卓越面前。

　　工作中领导会居高临下压榨，同事之间偶尔也会有争夺摩擦，男男女女们表面相处得热情洋溢私下却会为利益挑拨是非动心机，这就是卓越以失去爱人的代价换来的现实体验。

　　“反正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脏，我保持自己干净就好了。”卓越甩了甩半长不短的头发仰头喝干了易拉罐瓶中最后一滴啤酒。